刘备被他喝得愣怔在原地,一脸茫然,“在下...在下何罪之有啊!”

    他反应是极快的,当即醒悟过来。

    吕逸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他很满意,却也早料到吕逸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只是想着自己站在军法的立场上,又躲在卢植身下,一时半会吕逸也拿他没有办法。

    但吕逸可不信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话,有仇当场就报,绝不拖延,否则心中这口恶气不出,再把自己憋出点抑郁症,得不偿失啊。

    “吕逸,你不要反咬一口,在下无罪!”刘备思前想后,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把柄会落人口实,理直气壮地说道。

    “十七禁令,五十四斩,玄德兄不是朗朗上口吗?”吕逸冷笑着问道,“怎么自己犯了军法,倒装起糊涂来了?”

    “啧啧啧!”吕逸不屑地咂着嘴,听得刘备心里直发毛,“到自己这里连犯了什么罪都不知道,可笑还指摘别人!”

    吕逸冷哼一声,“小人也就罢了,还是个蠢的!”

    卢植一皱眉,这两个人竟然水火不容到这个地步,难道有什么不知道的隐情?

    只是他对刘备近来的表现颇有不满,强忍住心中疑惑,一言不发。

    “在下...我...”刘备见吕逸说得有板有眼,心里渐渐有些慌了,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自己没有行差踏错的地方,却硬是没有底气再坚持。

    “哦,无妨!”吕逸突然笑眯眯地说道,“玄德兄想不起来,那我帮你呀!”

    他这笑脸再加上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让刘备心里越来越慌,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忍不住连连看向卢植,求救的意味昭然若揭。

    偏生卢植就像完全没看见一样,端坐帅案之后,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

    “你不要血口喷人!”刘备无奈,嗫喏地说道,一下子矮了半截,声势大减。

    “不会不会!”吕逸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有理有据,公平公正,玄德兄放心!”

    放心个屁!刘备心里早就开始破口大骂了,嘴上却不敢造次。

    “你看啊,刚才中郎将问话,你自己就跳了出来,这大帐之中,我和荀校尉都是朝廷封赏的正经军职,我这几个兄弟也已立下大功,造册上报,不日封赏下来,也都是名正言顺。”

    他睨目望向刘备,“至于你...官凭印信何在?朝廷册封可有?”

    刘备一时瞠目结舌,辩解道:“在下受中郎将任命...忝为主簿之职...”

    “知道,知道...”吕逸不耐烦地一挥手。

    “主簿啊!说好听点是个临时的军职,说不好听点就是个幕僚。”张辽眉头一挑,适时的插了一句嘴,“哦,哄人的头衔啊,还当你这厮当了多大的官呢,好大的威风!”

    “文远,克制,克制,要有礼貌!”吕逸笑眯眯说道,“主簿是个正经的官职,参赞军机,主理机要,是主将不可或缺的好帮手!”

    “问题是...”吕逸话锋一转,刘备心里一颤,“你是个临时的啊!”

    “这是军中常例啊...”刘备无力的反驳道,他真没想到吕逸拿这个说事,不讲武德啊,大家都是这样做的,难道有错吗?

    “你不是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吗’?”吕逸打断了他的辩驳,叱道,“你不是说‘规矩不能成为摆设吗?’”

    “现在我是官,你是民,你以下犯上,更在中军大帐里面顶撞主帅,该当何罪?”吕逸突然暴喝一声问道。

    “我...我没有...”刘备脑门见汗,支支吾吾地说道。

    “不要着急辩解,你以为你就这一个罪过吗?”吕逸连连摆手。

    “NO...NO...NO...”一激动,忍不住爆出了上一世的口头禅。

    惊觉众人一脸茫然,这才有些尴尬地苦笑一下,赶紧改口道,“刚才我和中郎将在帐中商议紧要军情,你却在帐外鬼鬼祟祟偷听,更无令而进...来来来,我问问你,这探听军机,犯的是哪一条啊?”

    不等刘备答话,张辽老神在在接口道,“启禀校尉,这是探军之罪!”

    “哦?探军之罪啊!”吕逸欣慰的说道,“那怎么处罚呢?”

    “《汉律·兴律》明言,擅听军机者,鞭笞八十!”张辽大声回答,“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其罪当斩!”

    “你...你们...”刘备大惊失色,这一个巨大的屎盆子兜头扣下来,着实让他始料未及。

    “不急,不急,这才哪里到哪里,还有呢...”吕逸双手怀抱胸前,幽幽说道。

    “没有!”刘备慌忙截住他的话。

    这时候再任由吕逸发挥,自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不是没见识过吕逸的嘴上功夫,当初在张飞的桃园,硬生生被吕逸说得哑口无言,还错过了和关羽、张飞结交的天赐良机。

    每到深夜,想起那一幕幕,都让刘备心如刀绞,如丧考妣,多少次午夜梦回,都要哭醒。

    “噗通!”刘备毫不犹豫,直挺挺跪在卢植帅案之前,泪流满面。

    “中郎将,弟子冤枉啊!”刘备泣不成声,“弟子一心秉公,绝无半点私念,只是为了维护军法,维护中郎将神威,绝不是故意针对!”

    “吕校尉对弟子多有误会,弟子不敢与他争辩,只求中郎将明察秋毫,弟子纵然受责,也绝无怨言!”

    “弟子只是忧心中郎将安危,一片赤诚,绝无他意啊!”

    说罢刘备哭倒在地,情真意切,着实让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荀彦不忍心,他和刘备一向交好,想要劝两句。

    偏生他对着吕逸心怀愧疚,一时也不好出头。

    长叹一声,有些不解地问道,“玄德兄一向与人为善,今日为何咄咄逼人,少说两句吧!”

    “我...”刘备茫然。

    卢植看着刘备的样子,又看看吕逸,没来由地心里觉得有些无力。

    师叔果然选的好弟子啊!

    他在朝堂上沉浮多少年,眼光老辣,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刘备之前隐藏极深,瞒得过一时,可此刻和吕逸意气相争,却瞬间原形毕露。

    有心机他不会怪罪,谁不想飞黄腾达,这是生存之道。

    明知斗不过,却偏偏要强出头,明知大败亏输,还要装腔作势。

    相比之下,吕逸不禁直承其过,勇于承担,一番言辞更把几个虎将说得心服口服,死心塌地。

    真心换真心,又哪是假意虚情可以相提并论的,可笑刘备不自量力。

    “你冤不冤枉,自己不明白吗?”卢植沉声道,“事到如今,你错在哪里,还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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