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稍微休息回过劲儿之后,我缓慢地起身,在附近的厚雪里找到那盏油灯,我重新将其点燃,使它微弱的光明燃起。

    再以后,我就提着灯笼向我的身外里照,我发觉那大雪之后都已经没过我的膝盖,其也可能是因为我的身躯瘦小,但起码直觉里就能判断出,那积雪的厚度真的半米有余。

    而我在油灯光亮的照耀下蹲低了身子在雪底随便找个位置挖洞,我发现底部都已经结出厚厚的冰层,坚硬如石头的硬冰,而且跺脚感受一下,那底部的冰层不是一般地厚,更不是一般地硬!

    在我由被踏平的雪地地面缓缓地起身时候,我回想着白天里从楼顶楼廊位置俯视而看的盛情园中化雪成水情景,我猛然明白,那厚厚的落雪底部结出的冰层就应该是白日里的化雪雪水突然受冷,而凝结出的厚厚冰层。

    至于那冰层有多么厚,凭我白日里的记忆,其基本都没过了城夫人女子们的膝骨。

    当我想到那里的时候,我忽然间就禁不住吓得颤抖,我想,那么想去的话,那么盛情园内部应该基本都结出了厚可没膝的冰层。那么再加上冰层顶部厚可没我膝盖的积雪,那么盛情园中央地方白日里群聚着的城夫人女子们应该是已经都被积雪掩埋得过了腰,或是更高近胸-部!

    我想到那里的时候,我就不得不对她们所有的女子钦佩到了极点,到了顶点,我都想象不到她们就为了庞城主的一个改变,她们可以禁忍天寒地冻,可以抗争到那种惨烈的程度,可以折磨自己到达生不如死的地步,可以那样将一切置于完全不顾!我对她们每一个城夫人女子到那时真的是发自肺腑地佩服。

    我随后摒弃了一切的杂念,径直提着小灯笼迎着狂风暴雪的吹袭转朝了盛情园的中部。虽然我仍是被茫茫的大雪遮掩着视线,遮蔽着视野,看不到远处的情况,看不到很远的距离,可是凭借感觉,凭借城夫人女子们的夹杂在狂风暴雪里的呼声,我也能大约找准了方向。

    我在那个时候隐隐约约地明白了一些什么,我明白为什么城卫们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劝说无果离开后没有再一次回返园中,那是因为风雪太烈太猛,而且积雪太险太厚。更主要的是,城夫人女子们那时候的性情都太过刚烈,根本没有人可以说服她们改变心态,改变心境。更是因为,我觉得更是因为城夫人女子们的下身已经完全被冰冻在厚厚的冰层之中,别说城卫们,就是庞城主亲临,怕一时之内也找不到好的救策。而想到那里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内心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感觉那盛情园中的佳丽们基本上都会凶多吉少。

    我在找准了去往盛情园中央的大致方向后,我便不再犹豫,不再迟缓,不再惧怕,我很想过去和她们作伴,更希望能救出她们之中的一二。

    我提着油灯照亮着跟前的雪景,我最初尝试蹚着厚雪艰难地前行。

    但是当我的腿部向前很随意地蹚行,却发现那厚厚的落雪很难蹚动。因为那雪太厚了,也都结冻了。而随即我尝试着高抬起腿脚落步进厚雪中。我将腿脚高抬过半米之外,再用力压着那只腿脚的脚掌,落脚进厚雪中。之后,我的另一只腿脚紧紧相随而起,我的重心完全集中到第一只腿脚上,我那只腿脚便直接踩着落雪踩到了雪底。只是,在我的第二只腿脚一样地踩落雪底之后,我再移动第一只腿脚,真的发现无比的艰难!那暴风狂雪呼啸之下的情景使得我,使得我的脚底,我的两只腿脚被厚雪淹没过膝之下,几乎已经被厚雪封冻!

    我那时候慌张极了,也慌张急了!当我放眼向四外里寻找发现只能望见孤零零的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更加恐慌,害怕了!因为铺天盖地的大雪在那时好像永远没有止境一般地纷纷扬扬下落着,我怕自己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就被大雪覆盖,深埋……

    我在那极度恐慌,惊慌之下,我手脚并用,连挖带拽带拉带扯地好不容易才将插到厚雪深处的两只腿脚给拔了出,我随后赶紧后退而出,回到那片我自己千折腾万倒腾而给几乎踏平的小片儿空地里,我深思片久。

    我那时候浑身麻麻地后怕!我在想当时深陷厚雪里面有些不能自拔腿脚,有些被封冻腿脚的我像极了园子中央数百之多的城夫人们!如果当时我没能及时将自己的腿脚从雪底挖出,拽出,我可能就跟她们的下场一样,几乎无可救助。

    我那时候想着想着,耳边听着盛情园深处城夫人女子们的呼救声,我都有些畏怯之意了,有些想着退却了。因为我觉得徒步行进在那样的暴风暴雪下,简直是跟送命没有区别。

    那时候,我抬头仰望天空,被簌簌而下的鹅毛大雪扑打得几乎睁不开眼睛。我打着油灯,原地无助地转动,我的四外里什么东西都看不清,连那盏油灯的光亮都要被浓密的白雪茫茫遮无。

    我那时候忽然间感觉到绝望,感觉到像园中城夫人女子们一样的绝望。我与她们感同身受!虽然我的境况那时候比她们稍好。

    我无助地站立在雪海一般的世界里,感受着惊涛骇浪一般的冲袭,我很快就发觉我从头到脚都被覆盖在了白雪之下,而且抬手抚动之际我就发现自己的头顶结出厚厚的冰层,紧挨着皮肤的雪底下层。我冷得疼痛,冷得恨不得自己燃烧。我提着油灯的手臂犹犹豫豫地外伸着,我另一只手往紧里奋力地弯折那僵硬的被角,被面,我也只能用那冰冻的棉被遮挡在自己的体外,挡一挡风寒,那冻被却已经抵御不了天寒,严寒。

    在那个时候,在那样恶劣从未的天气里,我原谅了所有的人,原谅了城卫们,原谅了小个子厨工,因为我知道在那样的天寒地冻气候的恶变下,没有人可以拯救。

    我想象到那里的时候,我感觉一切都没有希望了似的,而且我已经没了退路。我转眼向后方望,我发觉隐约里我已经迷失了路,迷失了方向一样,我好像在大雪茫茫之中都找不到了回路。

    我在那个时候就忽然间后悔了,忏悔了,懊悔当初。我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地在自己的睡屋里面停留,起码那样的话我还可能有一线生机。

    可是,在那座风雪交加的高楼里委屈求全,我也未必能熬过那煎熬的黑夜。我又站在原地茫然了,迎着凛冽的寒风吹卷,我茫然得睁不开眼。

    我在那时候不知道那个庞城主他去了何方,更不明白那个庞城主他因何会有那么大的忧伤。如果他的忧伤只是因为我,只是顾虑到我的城美人地位,那我大可以大声呼喊告诉他,我情愿放弃那所有。可是那个深夜里的时候,那个夜深至极的时候,那风雪的呼啸之响太烈太强,我都感觉到自己的嗓音很难传声到南方的高高东雪堂。

    我那时候就觉得,我们所有的女子都很可怜,没有一人幸免,我不懂得那是为何,我更不清楚庞城主他为什么一再大忧伤,就能引起天色的骤变,他的神奇,在我心中挥之不去!

    而那个时候的我,那个时候的我们,我想满城所有的沽园城城民都宁可我们的一城之主他再平庸不过,我们都渴盼着他没有那些神奇,我们所有的人都在冰天冻地里经受着极限的考验,生死的磨难,都是凶多吉少。

    我在想到那里的时候,我忽然想起那个手持神秘法杖的神奇老人,我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我参加踩花节,我那时的风雪之中绝望处境,就是他想要看到的吗?

    在我站立在狂风暴雪里百感交集的时候,在我都有些苦不堪言,苦不欲生的时候,我的耳边混杂着簌簌啸啸的风雪烈声又传去了前方城夫人们越来越单调,越来越沙哑的呼啼声,那声音凄凉哀婉,那声音欲断欲绝,欲亡欲灭。

    我猛然清醒。我在茫茫失向的雪海风涛里又一次回醒。我也不能做一个孤魂野鬼,我依然想着自己的初衷,自己决定进入盛情园中的初望,我决定毅然艰难地到达那些貌美女子们所在的盛情园中央,去看一看她们的状况。

    而且,在那个时候,我依旧是诧异,我感觉在那样的风雪缠绵之夜,之天寒烈冻天气里,她们城夫人女子中还有存活者,那应该就是奇迹。

    我随后自然地移动一下将要冻僵的手臂,我同时伸出自己藏在因为之前湿漉而那时被冻得僵硬的棉被下方的另一只手臂,我颤抖着被冻得如白日里盛情园中佳丽们的一样紫红紫疼的手指,够到自己那将被遮无光明的油灯外围,我将油灯表面覆落上去的厚厚白雪给哆哆嗦嗦着拨掉,使得我的身外被照出一片光亮,我之后面朝着刚刚盛情园中传起的女子呼声方向,我尝试着再一次迈步前进。而在那个时候,我又忽然间醒悟,我的双脚原地停留的工夫里,我的脚掌又一次被冻住在雪顶,在冰顶,下方深可没膝的冰层顶部,我赶紧又开始着急地俯身,用我那只刚刚拍完灯表落雪的手臂匆乱地下够,半抱着自己的小腿将两只脚掌纷纷拔起。

    接下去,我就不敢再长时间地停留脚步。我每一次抬脚落下,都又赶紧迫不及待地抬起。我害怕我被冻住。那时候怕极了。

    我随后大胆地再一次努力蹚雪前行,朝着城夫人女子们呼喊的叫声传出方向,我发觉前方的落雪真的是太厚,已经高过我的膝盖顶部,并继续积厚着。

    我当时听辨出城夫人女子们所在的方位里之后,我再大约猜测着反过身后朝着大约盛情园楼阁所在的方向去看,我居然都已经看不到了那座盛大的楼阁身影,甚至连那楼阁一层层的楼廊顶部悬挂照下的灯笼光亮,我都没有办法看清。

    我那时候忽然间就意识到,那狂风暴雪的劲头儿又在加大,加猛。

    我在迷迷茫茫的纷纷扬扬大约淹没之中朝着城夫人女子们那里勇敢地开始行进,我决定。

    当我再一次低头面对身前的高高雪层时候,我先是尝试着用自己冻僵的那只手臂奋力地划动前方的落雪,俯身划动,将那些落雪一层层划开,划出身前浅浅的积雪雪道,我才敢抬步缓慢地前行。

    可是在我前行还没有几步的距离,我的手臂被冻得疼痛到刀削一样,我又感觉到了本来冻得少有知觉的手臂疼痛。我继续尝试着坚持,继续前行。

    我那时候的精神高度清醒着,高度振奋着,我一会儿都不敢停歇住。我感觉那时候如果我稍微懦弱一点,再懦弱一点,大风大雪浪就能将我给吹翻,吹得后翻过去,吹得我仰身在地,而倘若我没能及时爬起,懦弱继续,我就将被大雪深深地掩埋下去,到天明。

    而且,那个时候,我都忘了时间,忘了日夜,忘了那雪当时是下在什么时候。因为我认为,即便是白天的时刻,那大雪纷扬浓厚到那种程度,浓密到那种地步,天光都无法将大雪照透。我依然会活在黑夜一般的雪底,茫茫雪底,找光明。

    想到那里,我忽然间非常爱惜自己手提着的那盏油灯,光亮虽然显得很弱的油灯,我提着它,借助它的照亮依旧前行,向着其实应该并没多远的盛情园中央,园中。

    我在继续前行的时间里,过程里,感觉到越发艰难。我的手臂又一回被冻得没有知觉了,被冻得不听使唤,甚至不能使用。

    我随后不得不抬起自己的腿脚,用腿脚尝试着一层层踢开挡在前方的雪厚,将积雪一层层踢薄,踢得雪厚所剩刚刚没脚,我之后踩上踢开的狭窄雪道,依旧前进。

    我那个时候感觉自己是非常坚强的了,非常勇武的了,我觉得我都堪称榜样。

    我那时候每前进一步,都听着城夫人们的冷叫声音清晰一些,刺耳一些,我更加加紧地向她们靠近,去看一看她们是否还有救策。

    在我前行了感觉很久的时间,却实际上并没有前进多远的时候,我已经手臂冻得僵疼,我那只提着油灯的手都已经提不住灯,我紧往被冻得坚硬的被窝里面蜷缩自己的那只手,还有那一只手臂,起码坚硬的棉被遮挡下,我可以免受风吹苦痛。

    可是在我的两只手臂几乎都躲藏到了硬如铠甲的冻被之下后,我的两只腿脚也已经踢打雪层,轮流得都很疲惫了,有些筋疲力尽。腿脚都发酸。而到了那个时候,我听着城美人女子们的呼叫声响更加真切,更加惨烈了。我知道她们那时候过得生不如死了,她们一定是快要坚持不住了,她们也一定是后悔莫及了,在当时。

    我那时候不得不,不得不就地犹豫一下,原地缓慢地踏着步子,她们的叫声太恐怖,太吓人。

    在我的感觉中,离她们已经很近了之刻,我原地小停歇地时刻,我就发觉自己越是停歇,越想停歇了,自己身子绵软,发软,酸软,而且隐约里饥饿感觉开始隐隐出生,作怪。我就感觉自己太没有底气和信心了。

    我本来从盛情园高大的楼阁之中,从自己安全的睡屋之中做出下园的决定是为了营救那些城夫人们,所以在原地小歇息的时间里我就开始反复地鼓舞自己,看看能不能救出其中佳丽们的一二。

    我在那里累得,被冻得都有些感觉昏天黑地,但我真的不敢长久地休息。我害怕我一番休息下去,就再也动弹不起。

    于是,我小歇息片久的工夫后,我开始继续用脚一层层地拨开高过膝盖的落雪,将雪厚蹚浅,我慢慢行进。但那样坚持了又没有多会儿的工夫,我耳听着那些佳丽们就在我的前方,我的近前方了的时候。我的腿脚又疲惫到酥软,到无力,到乏力,到我的腿脚站立不稳,站立不住,到我的身躯失衡猛然间侧倒在地!

    但是,在我侧倒下去,侧滑下去的一瞬之间,我身外坚硬如铁甲的结冻了的棉被突然间就如同大翅膀一样碰巧将我侧方的高高厚厚的积雪给铲起,给高扬起,扬得漫天,逆着我翻落下去的气势,的向势。

    我的那一番腿脚不稳不要紧,我的那一番侧倒也不要紧,我的那一番硬如铁扇一般了的冻被铲雪才最要紧,最关键,那使我在身子极速摔地的一霎猛然间灵机一动,眼前发亮,头脑清醒!

    我倒地连喘几口气之后,我忽然就激动不已,全身又一番热血冲涌,心血澎湃,我手臂不是很灵便地拄拄支支地撑着身子努力两下起身。而起身之后我发现自己身边的硬如铠甲的棉被还在,那冻被还在,我顿时就忍不住心中欢悦,欢喜,我高兴是因为老天为我冻造了一件天然的工具,我那冻被铠甲!我当时一直激动着,因为我可以不用腿脚,不用手臂,只需要晃动身躯,使得披在自己身外的坚硬有形冻被铠甲就可以铲开积雪,铲除挡在我身前的厚厚积雪,高过膝盖近我腰部的积雪,我可以更加快速地向城夫人们靠近,我可以更加轻快地开辟前行的道路,我在那凛凛寒风、呼呼大雪里露出了笑容。

    我那时候都变得钦佩我自己,忍不住要赞扬我自己,我认为那一刻我灵感显现,我聪明透顶。

    我接下去便毫不迟缓,片刻不停地忙活起。我其实真的不用怎样费力,我只是将裹在自己身外又露着被角和褶皱的冻被铠角轻易地左右甩动。便如同扫帚扫雪一样,将挡在自己身前的积雪给铲除。我随后很快地摇甩着身外的硬邦邦冻被铠甲,我步子加快速度向着盛情园中央的地方靠近,向着园中那些生命垂危的还是活口的女子们行近。

    我那时候其实感觉中距离那些女子应该很近了,但是我从声音的分辨里,那些发出撕心裂肺般冻疼惨叫的女子声音离我还有一些距离。于是,我继续有些兴趣盎然地挥甩着自己身侧垂下的被冻得硬实的被甲向着园子中央靠近。

    而且,那时候,我越是听到那些城夫人女子们的绝望悲啼声响,我越发满身是力气,满身是劲,我前行的速度越发得快,快得随风。

    但是,但是在我毫无防备地感觉行进到最快的时候,我感觉我离着那些吵得越发震耳乱心的城夫人女子们就快到达近旁,跟旁的时候,我心里越发急切,越发迫切地要到达他们那里的时候,我突然间撞在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面,高度与我相当的硬实直立物上面,一下子将我撞得发蒙,将我撞倒,后倒在侧方的厚厚落雪之中,同时我在面部被撞得剧疼精神清醒的一霎,我眼见也身觉那根笔直的竖立物雪白未动,而是它的外面被我撞起层层飞雪,向四外里飞溅。

    我在后仰身躯倒在软绵绵的雪厚上刚刚仰稳,我蒙蒙晕晕地靠在那里找清醒的一霎,我睁眼再看的时候,我的身前视线又一次被茫茫的大雪给遮蔽住。

    我迷迷糊糊地从坚硬的冻被铠甲下钻出手掌抹去面部撞附的厚层白雪后,我感受一下自己的体力,感觉自己头脑被撞的蒙痛稍稍减轻的一霎,我耳畔又传进城夫人女子们乱糟糟而无奈悲凉的痛叫声,我听着那声音尖锐钻耳,闹心。从她们的声音里,我能感觉到她们热切的求生欲望,我能感觉到她们濒临死亡,其中尖锐的呼声底部,有一些,有很多女子的声音已经有气无力,已经气息微弱,或者说已经奄奄一息,都不足为过。

    我那时候就如何都怠慢不得,都懈怠不得,我要过去看一看她们,是不是还会有救策。或者是,我能不能想到什么好的办法,能延续她们的生命,能减轻她们的痛苦和折磨。

    想到那里的时候,我可能是不自量力,但我的心情还是有的,我身子扭扭曲曲后仰着翻转好几遍,终于从软绵绵的雪厚中挣脱出,忙乱地站起身。

    接下去,我捡起斜入雪中,露出一半儿身躯的油灯,我用近乎冻僵的右手臂手指钩起那油灯,继续前行。

    我当时心里有些慌张,很是慌张。我在茫茫的大雪覆落里也看不到身外咫尺的地方,我小心翼翼地右手提着油灯,左手臂收回坚硬的冻被下角里,我左手捏住那冻被下角的边棱,我继续左右扭摆着身子,更着重使我左手捏住的那角冻被,使那坚硬的冻被铲开也推开,或者说划开挡在我重新站稳后的前方的厚雪。

    我接下去很小心地前行,一小步一小步地慢行,以致于我小心谨慎到头部前倾着,右手臂油灯高提着,我的眼睛紧紧贴着油灯的灯罩边缘,我好看清油灯所能照出的茫茫雪海内部的前方情景。

    可是,那大雪太密,太浓,我真的很难分辨清楚雪中的事物,前面的情形。在我有些聚精会神地注目向油灯照出的前方光亮处的时候,我耳边突然间又传起一阵阵前方近旁城夫人女子中精力还足够强盛的女子的尖呼声。那声音里夹杂着祈求,掺杂着哀求。但是那些城夫人女子们的突然尖叫不要紧,一下子吓得我朝旁侧与那声音的来向相反的侧方蹦跳一下,躲闪一下,却是始料未及地,我的左侧头部猛然间又撞击在坚硬的东西上,撞出片片雪沙,撞出团团雪雾!撞得我再度头脑迷糊!

    但是,但是那一次撞击还好,我撞得不是特别正,不是特别重,而且从侧向的撞力将我瞬间又朝另一个方向反撞,反弹回去的一霎,我也侥幸没有倒地,更没有摔地,而是我肩披着的坚硬冻被的后方底部刚好稳稳地支撑在了风雪里,厚雪里,将我的身子刚好支稳。只不过是我的后脖儿在那突然的时刻被冻被的被角狠狠地卡了一下,卡得生疼,冰疼,倒是很快又将我给卡醒。

    我在迷迷糊糊回醒之后,就变得更加细心了,更加谨慎了,不敢再冒险前行。

    我愣在原地驻足一刹那的工夫,静静地思索,回想,想象盛情园的园野中都有什么坚硬之物,可以让我屡屡受撞,受冲。因为毕竟是在风雪茫茫的深夜里,我真的什么都辨别不清。我想到当时园中高大的柳树,偶尔的盘石,偶尔的花草,再也想不到别的坚硬之物。我又联想着平日里所见的高树位置,高树之间的间隙,我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儿,因为那树不会有那么地密集。况且,更因为我凭借自己大约在风雪中走过的距离推断,依照平日里那些大树所在的盛情园北方园野中的方位,我还远远不能到及。而那些小花小草就不会有那么强硬了,而那些盘石卧地,专做点缀之用,也不会那么高大,高起。

    我反反复复地思索,如何也找不出答案的时候,我的头脑继续清醒着,回硬着,我缓慢地站直了身体,我右手臂生硬地咯吱咯吱折着冻雪移动方向,移转方位,使自己手提的油灯尽可能地照亮,照明。我在手中的油灯照出刚刚自己头侧撞击到的坚硬东西以后,我原本藏在冻被下方捏住底部被角的那只左手臂也缓慢至极地一点儿一点儿高抬起,抬到我的侧头撞击住的那块坚硬的东西上面抚摸,感觉那东西有些圆鼓鼓,还冷冰冰。而其在那时候冷冰冰自然是可以理解的,而至于那东西圆鼓鼓,我就完全不明白了,在当时。

    我在当时就觉得诧异,万分地诧异,一时之中竟然想不出那东西该为何物。我那时候只是左手臂轻轻地抚着那圆鼓鼓的东西琢磨着,而由于那东西真的实在太冰太冷,我起初也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费多大的工夫和精力刨根问底,而将那东西表面的冰雪完全除尽,由于那时候也确实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而且那些在我当初认为中,想象里,也不是特别地重要。

    我接下去缓慢地移转身体,继续朝着城夫人女子们的呼救方向更加迟缓地前行,一边用冰冻的被角尽力铲开雪道,一边更加迷糊地慢慢移动脚尖,慢慢地移行。

    因为在我当时的感觉里,听觉里,那些城夫人女子们就在前方了,就不远了。因为她们的声音听上去已经很近很近了。所以,在那风雪茫茫的雾海里,我更不敢轻易改变方向,不敢移转方向,我一心想着直行。而到那时为止,我都一直都是一声不吭,悄悄地行进,迈向盛情园的深处。

    我在那时候每成功地铲开一步雪道,每成功地向前迈出一角,我都无比欣慰,因为离那些亟待解救的城夫人女子们更近了一步。

    我在那个时候还是没有出声,也尽力不做出大的动静,而且在那狂风暴雪的吹卷呼啸声音肆意高扬之中,我也闹不出什么大的动静。

    我只是一如既往地前行。

    但是,在我感觉中向前也没有铲出两步的雪道,更是还没有小心谨慎地朝前移动一两个半脚,我就忽然间感觉到自己身外宽大的,还被极度折曲紧裹了的棉被,冻被的被角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使我不能自如地扭摆和铲破雪道。在我更加疑惑的时候,在狂风暴雪再度侵袭扑冲之下,我着急之中,一怒之下,我奋力地前踢一下自己的腿脚,狠踢一番自己的腿脚,我恨不得将那东西给一脚踢开,抑或是踢倒,或者干脆给踢跑!我才高兴。

    但是,但是在我那般想当然地前踢腿脚发奋,发力,发怒之外,我忽然间感觉到自己的腿脚也是刚刚蹚进厚雪就紧紧地踢在了坚硬无比的什么东西上,硌得我脚尖刀扎一样疼痛!

    我那时候就更加不能理解了,更加费解了,更加困惑!因为平日里的盛情园中根本就不存在那么多的障碍物,那么多的一动不动之物,那么多的头撞脚踢都没有任何反应之物!我于是马上感觉到异常,感觉到不可思议,我继续深思,遐想,回想,越想越迷糊,随后再想更迷糊,迷糊到极致的时候,前方阔大的一片地方,一块范围里再一次响起那城夫人女子们声嘶力竭的长声悲啼一样的绝望叫声。那声音混杂在风声雪声里,那声音里高的高,低的低,尖的尖,沉的沉,快的快,慢的慢,断断续续的断断续续,毫无气力的毫无气力……听到那里的时候,想到那些的时候,我想到那些毫无气力的城夫人女子可能呈现出的样子的时候,我的脑海里猛然间一阵惊,一阵清醒,满身冒出一圈又一圈的冷汗,我被吓的浑身麻木!我随后再做了一次我有声以来都敬佩自己的举动,那就是明明自己内心深处已经猜测得八九不离十,我仍在那个近乎伸手不见五指的茫茫雪夜里完全地前倾了身子,前倾了自己身子的前部!我自己的双脚脚尖一同向前抵住那个挡在我前方的硌疼我脚尖之物,我的前身完全地向前倾斜,倾倒去试触,去尝试,去挑战!却发现,却发现一切好像真的如我所料,所感知的那样,我的前身向前方,朝着深处发出惨烈叫声的城夫人女子们那里恰好倒靠在了什么笔直站立着的东西上!那个崭新的笔直站立物在触及我前端面部的时候使我同样感觉到其无比冰凉,冰冷,好像结冰冻住了一样。而其实我当时的那一种想象是多余的,因为在那样的冰天雪地境况里,可以说所有的东西都会跟结冰冻住了一个样。我当时只不过是故意转移自己的想象,故意做无谓的想象,或者说故意做毫无意义的想象,好为自己转移恐惧,也可以侧面说是为了转移心向,亦可以认为是为自己壮胆,撑胆量。因为在那个时候我已经基本悟出了,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悟出了,却是在那样复杂恶劣的天气里,黑夜里,我真的不敢去想象!由于在我双脚抵住前方挡住我去向的坚硬东西并且前身前倾完全扑靠在其上的时候我已经很清楚地感觉到,那东西基本与我同高,或者是可以更准确地说比我稍稍矮过一点儿,一小截儿!由于我在前身完全向其扑靠的同时我非常清醒地感觉到我的鼻尖以下地方完全靠实了,但是鼻尖以上的部位空荡荡!最主要的是我的下部前身贴靠的部位基本上是与我的身宽相当!其实到了那个时候,感觉到那里的时候,即便我不敢去想,即使也不用我刻意地去那里想,也都能感觉到我所身靠的东西就是一个人形,或者说是一个身形……

    我起初的时候还不是特别地肯定,不敢特别地肯定,因为那简直就是恐怖的事情。而我那时候虽然是感觉着猜测得八九不离十,但我还是想要验证,想要见证,想要亲自证明一下,因为那黑夜茫茫之中,我马虎不得,更含糊不得,我希望搞清,我才会考虑下一步是不是还要前行。

    那时候我顶着茫茫大雪,手提着油灯忽忽晃晃地照亮向自己的前部,我还是是紧紧地向前够着头部,瞪着眼睛,而更应该说是在风雪吹打之中眨巴着眼睛,我认真地观察身前的几乎与我同高的东西究竟是何物。

    当我隐约看出那东西的白雪轮廓时候,我突然地紧张,突然地有些恐惧,我在大雪挥挥洒洒之中我勇敢地从有棱有角的冻被下方着急地抽出自己的左手臂,麻麻木木地半僵半动地伸到自己右手臂高提着的油灯旁侧,我又一番紧张地拨掉覆落在灯体表面的层层白雪,使得油灯的亮照一瞬光明,也使得我眼前一瞬光亮,使我一下子就彻底看清,那个被厚厚落雪掩埋和盖住的不动人形!

    我当时感觉很害怕,很无助,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该逃该留了!我满身被冻得冰冷,我浑身不安地发毛一般,我那只刚刚拨落油灯体表白雪的左手臂犹犹豫豫着,一动两停着在那只雪白的不动身形前方比比划划着,再三欲进着,我终于鼓足勇气使用自己冰冻的手指向前方抵住那人的头部前推一下,我顿时发觉身形冰硬冰硬的,好像是从外向内没有一分柔情。我当时又继续猜测着,继续鼓舞着自己,我降低自己手指的高度,我将自己的手臂微微前伸着同时,侧移着同时,我最终将自己的那只半僵左手臂的前端手腕搭落在那个雪白身形的肩膀顶,我同时再极度向前够着身子轻声向她打招呼。

    我的招呼声音一次比一次大,起初的时候还颤颤抖抖着,之后一回比一回稳定,一回比一回坚定,可是我之后每一回凑近了那身形的头部打完招呼,我又尽快地侧转耳朵靠近了旁听,却根本就听不到那个身形的任何回应。我在那一刻也便隐约里质疑,那个身形是不是真的,是不是活的。我也好奇那白雪覆落的下方身形她究竟为何物。

    我之后又经过对自己几番几次的鼓舞,我终于下定决心,再一次高抬起自己搭落在那个身形肩膀上的左手,我努力蜷缩一下自己手指,却发现已经很难蜷动,很难蜷缩紧,但我感觉那样的程度已经足矣,我接下去行由心使,我移动着那只手臂直接重新够到那个身形的上部头部,我微微向后退半步身子,我用自己冰冻的手掌大胆地一层一层拨开那个笔直身形的的上方前部,或者说是眼睛所见的头部,面部,我发现那积雪裹得着实很厚,太厚,而且越里部,那冰雪冻得越紧,越硬。我再一次又一次尽力拨动,一回比一回使力拨动之下,我终于拨开了个厚厚白雪覆落包裹下的人形头部,前部,面部,我原本清晰地感觉到,目见,那个面部越发直观,越发显露,越发使我肯定那就是一个身形,人形,或者说就是一个人!我再之后继续冲动之下,我在三番五次地用手指细细地刮动,划动之下,我完全地勾勒出了那个冻身的面孔,那面孔不是我塑造的,而是天生天造,那分明就是一张被深层透冰完全包裹住的女人的脸孔!

    再接下去,我就不敢往下拨动了,我都没敢拨动那个身形的颈部一下,我只是心寒地将自己手提的油灯缓慢地向那个女子脸孔的近处照耀,我就忽然间发现那个脸孔她表面晶莹透光,反光四照,直接将我闪照得后仰身子,后仰倒地。

    我那时候躺在冰冷的雪床里,我是完全明白了,我身前撞住的那只,不过是一具在天寒地冻情景下被冰冻,被冻亡的女尸!

    我那时顿时就忍不住浮想联翩,就忍不住更加胆寒。我回想着白天里自己在高高的三层楼廊顶部俯视园中所见的数百之多貌美城夫人女子们密密麻麻拥挤的样子,我猛然间继续清醒,我醒悟过,我前两次硬碰硬所撞住的那两个坚硬的东西,那应该也是在狂风暴雪下被冻僵的女尸,冰尸!我就忽然间感到难过至极。

    我不敢想象那些城夫人女子是如何在冰冷的世界里煎熬走去的,离开的,那么倔强,那么任性。可能就因为我,因为庞城主。

    我想到那里,我顿时就寒泪四溢,我顿时又赶紧指住泪水,因为我怕我的泪水瞬间结冰,冻瞎我的眼睛。

    我随后变得更加顽强,更加不管不顾,更加勇武。我接二连三地努力抓爬,翻转,站立起身子,忍着满身的冰疼。

    之后我直接凭借感觉在朝向自己第一次被撞蒙过去的应该是右侧的笔直坚硬之物靠近,打着油灯靠近,一遍遍拨净覆落在油灯灯罩上的积雪,使保持着足够的光明,我根本就没有费出多大的努力,就发现了就站身在我已经拨开面孔的那个女尸稍前方的被我撞出身表雪坑的那个女身身形,女尸人形!我赶紧着再一次慌乱地,迫不及待地大胆至极地继续朝着那个身形的头部拨动,拨掉一层压盖一层的洁白雪厚,没有多会儿的时间,我便真的再一次拨出一张在油灯光亮照耀下精光闪闪的女尸面孔!那面孔的表面同样化冻而结出厚厚的冰层,透过冰层的透亮,向冰底望去,能看到那冰冻之躯下方安宁的面孔,悲哀和绝望凝集于一体的脸孔,走得安静。

    我那时候就忍不住冲动,忍不住伤痛,我有些情绪失控地,不能自已地开始胡乱地拨动手臂,在那具女尸的颈部下方身表拼命地拍动,拨动,将她颈部下方的身表层层的雪厚全部给拨掉,拨净,拨到底部,我发现最终呈现在我眼前是一具笔直不屈的完整女子身形,身形的上部,从膝盖骨以上到头顶的完整身形!而那身形的底部我俯身照亮下去,也被我不顾一切地奋力挖雪拨动,我拨见,更照见底部厚厚的冰层!而冰层的内部,就是那具女尸膝盖以下被白日里的冰水淹没的腿部。而最后被我拨净了落雪所显现出的那个女尸的身形,就是一个冰尸,晶莹剔透,一动不动。

    我接下去更加悲痛,我奋力地扭转身躯,照向自己旁侧的地方,寻找那个撞击在我头侧,手抚上去圆鼓鼓的东西,在我也是没有花费多少的时间找到以后,我还是不顾一切地大胆拨动覆盖在上面的雪厚,我最后同样拨出一只油灯照耀下闪亮夺目的头部,女尸的头部,头表结满了冰。我那时候基本上就完全明白了,几乎完全弄懂,其实阔大的盛情园中的众多城夫人女子们不是都存着的了,而那些一声比一声微弱的呼救者都是将要沦为冰尸的前奏。我突然感觉到那时的老天太残酷,太无情,感觉到那个沽园庞城主他好冷酷,好绝情。

    而我驻足在那个圆鼓鼓的女尸头部前方片久的工夫,我的手掌搭落在那具冰头的顶部,我再继续奇怪着,诧异着,猜想着,我缓慢地,由于外身的冻被坚硬支撑着,我好不容易才侧扭着身子看到了那个女尸头部一下的白雪覆落身形。她的身形才更有形!我仔细地打着灯笼下望的时候,我发现她的整个上身都极度倾斜着,奋力弯曲着,而且两只手臂艰难而顽强地一个向前方,一个朝着后侧方,分明是在使力,全身使力。想要挣脱束缚,想要挣逃一样。

    我之后为了更加肯定,我径直地继续向下拨动,使用自己冰冻的被角铲动,铲除掉那个身形下方的半米多高雪厚,使露出那个身形的底部,我再果断地扑倒在雪地中,冰底地上,使用自己冰冷的手爪钩动,划动,划开那个身形下方的雪层,一直到同样使露出底面厚厚的,晶莹的冰层,我再靠近了灯笼的光照去望,我完全肯定地发现那个女尸的双腿一条狠狠地伸插在冰底的冻泥之中,一只在奋力地拔出,却只是拔出了一半儿,另一只腿脚的脚踝以下部位仍然就被冻封在冰层之中。

    我看到那里的时候,我就明白她们为什么那样绝望地哭啼,悲壮的惨叫了,大雪暴风对于她们的煎熬实在不能忍受,她们被大雪冻得麻木,被大雪盖得封冻,被冻冰捆裹着室息。

    我看到那里的时候,我想到那里的时候,我就满身无力了。我就不知所措了。我当时自然也免不了想象,下一个,在那史无前例的狂风烈雪侵袭之下,下一具冰尸会不会就是我?那真的说不定!

    我那时候其实更多地不是为了我的处境,为了我的出路着想。因为我想象着,在那样无情的风雪弥漫之夜,之城里,不光光是我,就连沽园城府中每一个守卫,城外,甚至可以说整座风雪弥漫的沽园城中百姓,城民都是难以幸免的,只要他们,只要我们都身在沽园城中。而且,那时候的我是断然不敢想象,自己可能逃得出盛情园,逃得出城府,逃得出厚厚落雪将要及腰的雪厚连绵沽园城。

    所以,我想象着,我想开着,其实那个时候我在哪里都一样,都一个样,听天由命罢了,而已。

    我想到那里的时候,我就心里隐约感觉到一丝的暖热。在那样的天动地寒境况下,能获得一丝热的温暖,那会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一股超然的力量,可以说是蕴含着无穷能力的力量,将鼓舞着我继续前行。我想到那些了以后,我没有在寒天冻地里继续趴倒,我一次次,一番番地鼓舞自己爬起,站立,因为任何一个不努力,不经意的时刻我趴倒下去,我都可能永远再站立不起。

    我明白那些,我懂得那些,我抬起手臂抓住那个女尸的上身臂肘,我自己提着油灯的臂肘艰难地拄地我全身爆发式地奋发使力,我猛然间清醒,我的眼睛明亮,我终于又一次站起,我全身的感觉回醒,吹着凛凛的雪风,我感觉到满身冰冷,但是我终究再一次站立起了,我没有在那里倒下去,我还可以前行。

    当我终于坚强地站立起了以后,我依旧是右手臂提着油灯,提着又是显得昏暗的油灯,我的左手臂转移位置,扶在那个女尸的圆鼓鼓头顶,我放眼再次向风雪中细望,努力地深望,我依旧被茫茫大雪迷遮着眼睛,看不到太远的前方,咫尺之内的雪景。

    我接下去,提着灯的那只手臂反复地朝左右照亮,重新察看一下我身外的处境。在我又一回听闻到阵阵声音沙哑尖昂的深处女子呼叫的时候,我再一次冲动地向着那声音的所在方向迈步,移动腿脚。

    我同时借助自己手提油灯光明的照耀,向左右留恋式地望过一遍,我发现刚刚不久前被我费劲努力拨掉雪厚拨出的冰层紧裹的女尸尸身本已晶莹剔透的表面又一次落了雪层,被覆盖了雪厚,渐渐恢复白雪包裹之外白色的身形。

    我吹着阵阵夹杂着锋利的冰雪冰晶的狂风辨别着那些城夫人女子们的方向,继续努力向前方靠近。可是在我脚步刚刚前去不多的距离,我又一次被前面挡在自己身前的那具冰裹女尸的脚步阻碍了前行。我之后就又是不得不顿足,停身片久。我回想着白日里那些城夫人女子们群聚在一起的情景,回想着她们擦肩接踵密密相接的情景,我隐约有所领悟。

    我随后尽力踮起脚尖朝着前方深处听着应该很近了的女子叫声和呻吟声音那里探头放眼,想着竭力地够到那里望去,却又一次过度入神而与前方冰冻的女尸碰个前身。我下意识地清醒,我好像在四处碰壁一样,在那时。我想象着,可能我那时候所在的方位里的女子都已经被冻成冰尸,阻碍了我的前行。我身披着宽大的冻被被甲,也是更加行走不便,前进不能,我不得不尝试着向旁侧绕行。

    我那时候一边恋恋不舍地远离那些城夫人女子的惨叫声响,一边再一次埋头使用身前坚硬的被角忙乱地铲开地上的雪厚。一点儿点儿地铲开,一次次地碰壁,碰着边缘一个个冻僵的女尸尸壁,我一次次地腾出一只手臂抚摸,贴近自己的面部轻呼,想找一找边缘的城夫人女子们里面,还有没有活口。我同时也专注地听,专注地从呼啸的风声雪声里面听辨离我最近的女子叫声。我也一次次地在每听到其中最近的女子呼叫,我便尝试着奋力地铲雪,拼力地前行,前撞,想着靠近过去,却仍旧是处处碰硬,根本就无法向那声音的传叫之处靠近。

    在我将外围的雪厚感觉铲出了很长的距离时候,当我累得皮软骨瘫了以后,我发觉我仍旧无法进入那城夫人女子们之中存在的活口深处。而那些外围的城夫人女子们在我的手臂拨动雪厚,在我的油灯光照之下呈现出千姿百态的身形。从那些身形里,我能看得出她们痛苦的外表,我能猜测出她们临被冻成冰尸的一刻绝望求生的心情。我就感到自己万分地难过。

    我那时候怀着失望站立在风雪中,被身外坚硬的冻被被角遮挡着凛冽的寒风,我感觉自己相比于那些城夫人女子们,我在有些苟且地求生。

    我身外,那些城夫人女子们可能是在我连贯铲雪和连续挨个儿呼叫那些冻僵的城夫人女子声音的时候,隐约里听闻到了外围的人声。我感觉到她们的叫声后来就频频而起,频频高叫,而且频频朝向我所身处的方位!那种倾向越发明显。

    我能感觉到她们急切地求生。

    我在那时候短暂的驻足时间里,我的思想又开始矛盾,非常矛盾。我开始反复地思索我去往她们那里究竟为了什么,我同时也不得不思索,我能为她们做些什么,虽然我确实是出于营救她们而去,我忍不住感伤。

    我想象着那些冰冻女尸们深处侥幸存活着的城夫人女子可能同样呈现出万姿万态的挣扎模样,我有些无助,有些不知所措了。我尝试着,我还是希望能够找到一个进入城夫人们女子中央的入口,我同样也是为了帮助她们找寻到可以逃出那种绝境的出口。

    之后,我再看情况尝试,尝试我如何可以将她们营救,挽住她们的生命。

    想到那里以后,我又站立不安了,也是在风雪茫茫之中真的不敢再停留了,不敢再驻留。我怕自己每多一分停歇,众多的城夫人女子们之中,就可能多一些生命垂危者,就可能多一些女冰尸,女死者。虽然那时候我真的没有把握能帮到她们什么,可我还是想无愧于心,去为她们做些什么。因为我看到她们之中的那么多女冰尸,我看得揪心,看得惨不忍睹。

    我接下去便也没再多想什么,就如同一只低头的小毛驴,费劲全力继续绕着那些越发有轮廓,越显清晰的城夫人女子人群的外围铲雪,寻找她们存活者的出路。

    可是,我越发地发觉,越发清楚地感觉到,那些外围的女子之中存活者甚微。我起初的时候并不能琢磨很透。

    等我估摸着,估摸着我忙活得都有一半儿的路程,应该绕着那大群的城夫人女子人群绕过有半周了以后,我越发地失意,越发地迷茫。因为我居然绕过有小半个盛情园的距离了,我还是没能发现一个近身的活口。

    我在继续埋头铲雪,继续拍打掉那些千姿百态的城夫人冰尸女子们身表的落雪,继续凑近每一个离我很近的冻僵女子身边呼唤,都没有得到回应。

    我也同样是在那个时候发现,那些依旧留有活口的女子们似乎都在群人的深处!我同样发现,似乎所有外围的城夫人女子都已经禁不住风吹,天冻,都已经被冻得僵硬!而也可能就是因为外围的城夫人女子们所经受的狂风最烈,最猛,也是是寒冷,才导致了外围的女子们全都被雪盖,被冰冻。而同样,正是因为内层的,群人深处的城夫人女子们都被外围的女子挡住了猛烈的寒风,她们之中才有了侥幸的存活者!

    我想,一定是!

    我想到那里的时候,我就更加难过,痛苦,反而更加大胆,更加肆意,更加放纵无束地铲开自己前方的雪道,一遍又一遍拨开外围的冰尸女子身形,一次再一次地呼唤着她们苏醒,虽然一直都是毫无作用,我一边寻找着可以进入深处人群里的最近入口。我找得焦急,却也找得越发绝望。因为我渐渐地发现那狂风暴雪吹袭得太过均匀,将外围那些下腿冻进深冰里面的城夫人女子们几乎完全吹冻,一直到我感觉里快要回到原处,快要回到我初次接近那个偌大的城夫人女子身群的时候。我才发觉原来我那一大圈子的铲雪,的拨雪,的向外围城夫人们的问候都是无用功,都是白费气力,浪费了时间和精力。

    当我想到那里的时候,我耳旁一遍又一遍地传响着深处城夫人女子们热闹不休的吵叫声,吵声空前的哀呼声,迫切不已的呼救声,我全身都跟泄了气一样,一般,我身子渐渐地停下,我渐渐地起腰,渐渐地扶手在左侧一具冰冷女尸的肩膀顶喘息,歇息,失意。

    我突然间就在那个时候不知所措了。我在绕着众多的城夫人女子人群铲开雪道,呼唤那些女子冰尸们的同时,我一直都在寻找进入群人深处的入道,后来我才发现所有的城夫人女子的外围,只要是擦边儿的地方,那所在的城夫人女子可以说是无一例外地被冻封,被冻得室息,或者可以直接认为她们都已经被冻亡。

    我那时候在想,我能够在那片风雪茫茫之夜,在外面停留了那么长的时间仍没有死去,仍没有结冻,无非都是因为我在那整个过程里都是动弹着的,都是行动着的,都是劳作着的,我甚至刚刚停歇下的一刻都没有一丝寒冷的感觉了。

    在我失意浓浓的时候,在我犹犹豫豫的时候,我托着宽大而坚硬的冻被铠甲吹着凛冽的冷风,我想着回到原处,回到我最初靠近城夫人们冰尸的地方,去做新的打算。

    但是,但是在我之后轻轻地移动开自己扶在旁侧女尸肩顶的手臂,转而去拨动右手臂提着的油灯灯罩表面再一次被积盖很厚的落雪的时候,的以后,我的身体在刚刚向前移动,向前趁着明显亮度增强许多的油灯光亮再次铲雪,铲开雪道前行的时候,在我感觉最平静不过,最无所事事的时候,我猛然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卡住了我身外的棉被,卡住了我身后的冻被,而在我还没有明白,还没能清醒地反应过去的时候,在我继续向前使力拉动自己被角底部的时候,我忽然间感觉到我的冻被后角是被卡住了后方,而且还是被卡在了后方的冻被底部,我那会儿还是没有当回事,依旧低头左右费力地扭动着身躯,甩动着自己身旁垂下的坚硬冻被被角,铲着也推着自己前方的半米多高雪厚,铲开着越发宽阔,越发低矮的雪道。

    但是,在油灯光亮的照耀之下,在我投入十分地铲雪同时,我渐渐地发现我好像总是停留在一个地方,一块地上,铲雪,我的两只脚掌虽然还是轮流不停地迈步着,跟麻木了一样,却是,却是猛然狂风吹起将我吹精神,吹得颤抖,吹得眼前发亮的一霎,我感觉到自己像是在原地踏步!而后方,在我着急使力前行的时候,我越发清晰地感觉到像是自己的被甲卡在了什么东西上,就在我身体的正后方,能感觉到那拉力的位置,和大约拉力的方向。

    我那时候被狂风吹得清醒的一霎,我不停地眨动眼睛,低头眨动眼睛,眨动被风雪扑打得不能长期睁开地眼睛,我认真地回想后方,回忆后方,因为我的后方也只不过是厚厚的落雪,厚厚的雪层,那落雪之中不该有什么东西可以钩住我的被角,还钩得那么执着,那么强硬。

    我当时就诧异了,我继续诧异着,我想着回过身去,伸过油灯去,去照一照身后的被角底部那是何物,但又发现行动实在不灵便。因为左侧是千姿百态站立抑或倾斜着的女尸,而右侧和前方又是厚得可耐人的皑皑深雪,加之我当时情绪低落,心中失意,身中泄气,我更加懒得回过身去费事,而只是竭力地,尽力地继续前行,前倾身躯,大迈脚步,脚底使力,全身发力,奋勇前去。

    可是,可是在我依旧信心满满地向前使力之后,我发觉后方那东西的抻拽之力更强,更猛。本来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在我前行得费力,前行得大喘气之后,在我突然泄力诧异停步的一霎,我本想稍加休息,休息之后再回身去瞅一瞅究竟,却猛然间发觉那后方的抻力还在,仍然继续,而且仿佛是更加强劲,自己在生力,在发力,在将我向后方抻拽过去。

    我突然间大惊!

    我忽然间震惊!

    我猛然间回身,却被后方那不知什么东西的抻拉之力给径直抻倒,还被其变本加厉地抻着僵硬的棉被,冻被给往后方拉去,随后感觉中往城夫人女子们的人群深处,往那外围的冻僵女尸错综交叉的冰冻肢体缝隙深处拽去,拽得急速,拽得凶猛!

    我顿时忍不住大呼出口,大叫出口,大声喊叫。

    我的那一番喊叫不要紧,由于距离城夫人女子深处太近,很近了,甚至连狂风暴雪的呼啸声响都不能将我的喊声遮盖住,所以我的一声喊叫之后,顿时引起了深处存活着的城夫人女子们的强烈反应,猛烈回应。我的喊声刚刚落去,深处几乎所有存活着的城夫人女子应该是只要听闻到的,只要还能开口发音的,都不约而同一般地尖声吼叫起,我知道她们一定是听到了,一定是确定了身外的,群人之外的地方真的有人去营救她们了,而她们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控制不住热切的期望和冲动,有些孤注一掷一般,有些拼了全部力量似的群声呼吼。

    而我那个时候所更多在意的,却是我自己的安危了,虽然我真的是过去营救她们。我在雪地上尽力地翻转,艰难地翻转,弯转身躯,想着竭尽全力挣脱开后方那东西的牵拽,牵扯,我却发觉好像极其费力。而由于那时候大雪茫茫而落,密密麻麻飘洒,我咫尺之内的东西都看不清,都要借助显得微弱的灯光照耀,所以我即便那时候强力地挣扎,想法挣脱,而且奋力地扭身,转头朝后,我根本就看不到后方的任何情形。那时候我都感觉自己慌乱了,后来就越发慌住了,尤其在我挣扎得口干舌燥,挣扎到筋疲力尽的时候。我只感觉着自己的身体在被什么东西拉着狠狠地后退,退走。

    我那时候感觉到我被那看不到的东西从底部拉得越发猛力,而且那东西根本就没有牵扯住我的身体,却只是牵扯住我的被落雪盖得厚厚了的棉被,冻被,而且那抻拽之力中还发着颤抖,隐约发着呜呜的冷叫声。

    我从那呜呜到越发急促,越发猛烈的呜呜叫声里猛然领悟到我的后方冻被其实并不是卡在了什么东西上,其实我应该是被谁,被什么人给强硬地牵住了后被,牵住了身子!而且,而且从那呜呜的抖叫声音里可以辨别出那个人发着隐约里像是女子的叫声,而且她的动作失常,好像是急切地想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或者说可以认为她迫切地想得到温暖,得到我身外肩披着的冻被一样。我那时候能够强烈地感觉到她将我拽得如风似狂,她根本就舍不得将我释放,或者说感觉中她拼死也不肯将我放手!她的力量大得出奇,甚至将我后背上被冻得僵硬的棉被底部给径直抻裂,给借助外围女尸的冰冻肢体给将被体表面坚硬的冰雪折断,将我身后的硬被给抻软,抻得她很有成就一样,抻得她越发有激情,抻得她到了不管不顾的地步,她的强拉硬拽拽得我颈部酸痛,生疼,以致于她的抻拽毫无分寸,使得我颈下坚硬的冻被直接硌住我的咽喉,硌得我上气不接下气,硌得我全身无力挣扎,硌得我也是拼命地就地翻滚,翻转颈部,翻转身体,在越发被那人抻拽得,折裂得下部柔软‘变短\'的棉被里面,以争取可以解脱我喉部的勒拽之痛,以求可以留住我的性命。那时候,我强烈地感觉到自己被抻拽着猛烈地朝女尸们内部而去,而且那东西拽着我宽大而全部冻硬的棉被在难以抻拽进外围女尸们肢体间的狭小缝隙时候,其便更加如疯如癫地直接使出惊人的力量将我连同那坚硬的棉被给从原地抻起,又使落地,在冰冷的雪地上,在同样坚硬而厚实的下方冰地上狠狠地甩动,强烈地甩动,甩得我满身身外铠甲一般的冻被酥软,发出嘎嘎的断裂响声,碎裂的冰破声,同样是越发将我的身子摔得撞地,摔得硬疼!我那时候感觉太不可思议了,太不能理解了,我都不清楚那东西要将我折磨到何种地步。我也不知道其拼死折腾的对象,的目的,是不是针对于我。我手中的灯笼也被甩去边远的地方,我两手臂被抻甩得空空,被抻拽得慌乱,慌乱到我的手臂匆急地抱住脖颈,插手在颈部下方忽而痛勒我咽喉的冻被顶部。那里的冻被由于被保护在我冰冷的颈下,那个身后的狂物她肆意地摇甩我的身躯,都很难将那一块冻被给甩裂,给甩碎,她便同样如何都不能将之初紧紧裹住我颈部的冻被给抢走,给拽走。而由于那冻被被冻得过于坚硬,我单靠被冻得僵硬无力的手指掰动根本就无法将其掰断,掰碎,我苦苦地使自己两只手臂深抠进冻被靠近颈部的那圈被角的内环,每每在那个疯狂的呜呜急叫怪物各向翻转着我的身体硬摔,还使出浑身之力一般将我颈部以下的基本都被摔碎了,摔软了的棉被向着我的脚底,向着她所在的茫茫大雪遮掩之下的地方狠拽,使得那一圈被角的冰冻试图从我身中断落的时候,我都拼力地保护住自己的颈部,守护住自己的喉咙,免得其的用力突然迅猛,突然寸极,准极,而断了我的咽喉,断了我的气。

    那一刻,我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太惊险了,太危险了,随时都可能面向死亡。

    而我那时候还真的是被紧紧绕护在自己脖子周围的坚硬被角,天寒地冻情景中的坚硬被角给束缚住了,给困住了,我经受着惨烈的折磨。而那个女人口中的呜呜声音更加响烈,震耳,而且她的狂拉硬拽之力过于凶猛,她好像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一样。

    我当时在簌簌飒飒的狂风暴雪吹卷之中苦苦地承受,无奈地承受,后来有些近乎绝望地承受着。

    但是即便那样,那一切还远未结束!

    在风雪茫茫之中,在可谓丢了油灯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那个我腿脚下方的抽疯一样的怪人拉着我身外被摔碎了冰晶而变得软软潮潮的棉被继续向人群内部抻动着,就在最后那个从我脖颈位置卡住的地方如何都抻不掉那条软软的棉被的时候,那个疯子一样的人物嘴里呜呜怪叫着,突然间使出超凡的力量应该是双手两个位置抓住了我腿下的被角,而猛烈地使力将我向高处抡起!抡得我在冲撞着茫茫风雪的迷迷糊糊之中一下子骤然间咚的一声巨响直接撞击在应该是外围的被冻得冰冷冰硬的女尸身上将我撞得几乎晕蒙,将我撞得骤然间清醒到最烈,到最强,到最痛!

    而且,其人那猛烈的抡甩冲撞可以说是毫无方向,毫无长眼睛,好像是其想着奋力地冲碎那仅剩的最后一圈冻被铠甲,她好像是因为太冷,她只想着将我身外柔软的棉被给拽走,给抢走,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碰到我的身体碰到部位,她从起初就只是抻着我身外的棉被死不放手,她固执得要命!

    我在百般无奈之下,我在生不如死之下,我在那魔兽一般的痛苦折磨之下,我明白了她的急切,我懂得了她的所需,我在茫茫雪夜里什么都看不到的情况下任凭其发疯地摇甩,任凭其狂野地甩撞,我一次次地两手高扬起脖颈处的坚硬冻被试图使得其顺着下方那摇甩之力,顺着她的摇甩之向,顺着可能撞去的坚硬女尸迎去,我恨不得那时候可以一下子就将自己颈下硬邦邦围绕着的冰冻至极被角给摔破,摔碎,摔烂,我便可以得到拯救。但只可惜,只可惜事实并不是那样的!可以说当时的情况要远远复杂!我在那黑天深夜里被茫茫大雪覆落遮掩着什么都看不清,而那个她应该也是。在我那时候唯一清晰的记忆里,那个下方精神失控了的她一边迫切不安地发着呜呜至极的呼叫嘶吼,一边不分天空地面,不管东南西北地恶怒一般地摇甩着我身外变得绵绵软软了的被窝,她只想着将其拽落。

    我在一次又一次剧痛剧痛地撞击在外围密密麻麻紧紧相挨着的冰冻女尸尸身上的时候,我都被撞得不知生死了,被抡撞得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好像是那外围我的身长范围内所有的女子冻身都被我撞过了一个遍,或者是许多个遍,我将她们体表的冻冰撞得破碎,撞得粉碎,撞得冰晶四射,纷飞,终于在我想要自杀的一刹那间我的颈部一圈紧紧的冻被之坚冰应该是恰巧被撞击住,撞得跟那些冻尸女体身表的冰层一样瞬间粉碎!紧接下去又是一股猛力的高甩,我被终于脱掉身表紧紧束缚住的冻被,直接被甩向半空,扬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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