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吃吧。”盈袖热情地招呼阿颜吃点心,又摸摸她的头,笑说:“吃完姨姨带你去做衣裳,大毛、银鼠、灰鼠,还有夹袄、小袄,裙子,都要预备着。”

    不知怎地,她对阿颜很是心疼,看见她就想跟她亲近。

    明明知道这个阿颜应该不是自己的那个孩子,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把她当成那个无缘在她和谢东篱身边长大的女儿盛思颜疼爱。

    对她好,就是对那个跟自己无缘的孩子好……

    阿颜抬头看了看她,对她弯弯唇角笑了笑,然后趴到桌上,托着水晶桂花糕小口地吃了起来。

    她吃东西的样子很规矩,很有教养,一点都不像从没出过大山的村妇能教出来的。

    盈袖笑着弯腰对她道:“阿颜在这里吃东西,姨姨跟你娘亲去那边的暖阁说话,好不好?”

    阿颜还没有答话,盛琉璃已经很紧张地道:“阿颜,不要乱吃别人的东西。”

    陆瑞兰笑了两声,拍着盛琉璃的手背,“这你不用紧张,大家都看着呢,怎么可能出事呢?”

    盛琉璃尴尬地对盈袖笑了笑,目光往盈袖旁边负手而立的谢东篱面上飘了过去。

    谢东篱目不斜视,只看着趴在小桌上的阿颜出神。

    盛琉璃垂下眼眸,双手不安地在身前绞成一团。

    这间屋子陈设华丽至极,三围罗汉床上用的是整块紫檀木,精雕细刻。

    盛琉璃是山里人,一看这罗汉床,就知道这谢家,比她见过的刘家,和刚刚去过的沈家,还要豪奢。

    原来只有这样的人家,才能养育出谢郎这样的翩翩佳公子。

    盛琉璃的眼风忍不住又往谢东篱那边飘了过去。

    盈袖刚好抬头,看见盛琉璃这幅样子,心里感觉十分怪异。她应该是吃醋的,但是看见盛琉璃的模样,她就觉得自己在吃自己的醋。

    甩了甩头,将这怪异的感觉甩到一旁。盈袖对谢东篱道:“你先出去吧,我有些话,要跟盛大嫂谈一谈。”

    陆瑞兰出声道:“表弟应该还是留下来吧?不然很多事岂不是没有对仗?”

    谢东篱站了起来,对陆瑞兰道:“大表嫂请跟我来,我有些话。要问问大表嫂。”

    这是要各个击破了?

    陆瑞兰摇了摇头,不肯去,道:“大妹子是老实人,我得陪她一会儿。你若是有心,等这边的事了,我再去外院跟你说话。”

    谢东篱看了盈袖一眼。

    盈袖点点头,“也好。大爷你先去吧。”

    谢东篱便摸了摸阿颜的头,往门外去了。

    陆瑞兰喜道:“看,果然是自己的女儿,瞧那份亲近!如果不是亲生的。把我这俩眼珠子挖出来!”

    盈袖笑了笑,坐到阿颜身边,道:“大表嫂,这种话,我不会当真,您也不用真的挖眼珠子。”

    “还不承认?”陆瑞兰轻笑,“那你听盛大妹子说说,她到底是如何跟表弟在一起的……”

    “我正要问呢。”盈袖笑盈盈地看向盛琉璃:“盛大嫂,你说,我听着呢。”

    盛琉璃局促地并着腿。坐得直直的,嗫嚅半天,才道:“……那是三年前的一天,我去山上砍柴。回来的时候,在路上看见一个倒地晕倒的人,正是谢……谢郎。”

    “三年前?”盈袖皱了皱眉头,好像正是谢东篱去了盛家之后不知所踪的那段日子,不过很快谢东篱就回来了。

    “对,就是三年前。你记不记得那时候表弟去了盛家治病?后来我知道。他其实是离开盛家,去了别处。”陆瑞兰意有所指。

    盛琉璃等她们说完了话,才又道:“山上晚上有狼,会吃人,我就背着他回家了。他发着高热,身上很烫,晚上我给他用雪水擦身子,他……他……叫着盈袖、盈袖,把我当成了你,就……就那个了……”

    说完这番话,盛琉璃的双颊红晕大盛,连眼眸都是水盈盈的。

    盈袖心里有些不安了。

    本来她之前很笃定盛琉璃跟谢东篱肯定没有那种关系。

    但是现在听盛琉璃说,谢东篱是在那段日子跟她在一起,也说得过去。

    盈袖沉着脸,手指交替着笃笃在八仙桌上敲动,轻声问道:“你是哪里人?怎么会遇到我们大爷?”

    “我是北齐人,我家北齐西面的大山里,那里都说是堕民圣地。”盛琉璃羞红着脸说道,“其实,我跟谢郎只有一夜而已。第二天谢郎醒了,知道他认错了人,也没说什么。我知道谢郎高热,不记得晚上的事也是有的,所以也没说。没几天谢郎就走了,他走了之后,我继续一个人在山里砍柴、打猎,没想过要追过来。只是几个月之后,我的肚子大了起来,我才知道,我可能是……有了孩子。”

    盈袖心里猛地一沉。

    如果是在堕民圣地,那还真的有可能。

    谢东篱跟她说过,他从盛家的接引室,去了祖地,但是回来的时候,他没有回到盛家的接引室,而是回到了堕民圣地,他是从那里回到东元国了。

    想到自己在大雪的那一天,看见穿着大氅的谢东篱从雪地里走过来,还清晰得跟一场梦一样。

    难道就是那个时候?

    时间、地点都对得上。

    盈袖的目光落到阿颜身上。

    难道要滴血认亲吗?

    陆瑞兰一直紧紧盯着盈袖的神情。

    盈袖细微的面色变化,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我没骗你吧?表弟妹,我从来不无的放矢。”陆瑞兰悠悠地道,捧着丫鬟刚刚送上来的茶盏轻抿一口,觉得浑身上下就连毛孔都舒展开了。

    盈袖定了定神,淡淡地道:“这只是盛大嫂的一面之词,还需要别的佐证。毕竟这件事事关重大,不是光靠她说句话就能成事的。”

    “不是光说句话,这不还有个孩子吗?”陆瑞兰瞥了瞥阿颜,“要知道是不是事实,滴血认亲不就行了?”

    盈袖闭了闭眼,努力平复着自己翻滚的心思。摇摇头,笑说:“大表嫂,滴血认亲太严重了。这件事呢,如果是真的。我绝对不会让她们娘儿俩再受苦。如果不是真的……”盈袖轻抚阿颜的后颈,“我也想收阿颜为干女儿。我跟这孩子有缘,一看见她就亲近得不得了。”

    陆瑞兰怔住了。

    如果说谢东篱的反应还是属于男人在妻子面前惯用的态度,那盈袖的反应就实在太让陆瑞兰意外了。

    按理说,正室最讨厌的就是外室的子女。甚至比讨厌外室本身更甚。

    但是盈袖对盛琉璃淡淡地不说,对阿颜,看上去真的像是发自内心的疼爱。

    如果这种疼爱是装出来的,陆瑞兰不得不给盈袖竖上大拇指。

    实在是太真实了,连她这个素来老辣的人也看不出一丝勉强假装之处。

    盛琉璃扬起笑脸,像是很欢喜地道:“谢郎的夫人果然是个好人,我就知道我没有做错。”

    盈袖对她笑了笑,又道:“还有一些事,我想单独跟你说说。”

    陆瑞兰这时不反对了,笑眯眯地道:“去吧去吧。有什么私密话,你们自个儿说。”

    盈袖被噎了一下,抿了抿唇,往里屋走去。

    盛琉璃跟着走了进来。

    她一直低着头,只是到了盈袖让她坐下的时候,目光才飞快地往周围扫了一眼。

    只觉得这里屋比外屋又精美豪奢几分,里面的器物都是带着光的,她一个都不认识,但知道一定都是好东西。

    “盛大嫂,我是想相信你的话的。但是隔了三年。我不得不慎重。”盈袖低声道,“有几件事,还望你回答我。我不想弄得滴血认亲那么难堪。”

    盛琉璃连连点头,“谢夫人您尽管问。只要我知道,我一定都说出来。”

    盈袖点点头,“是这样的,你说,你跟我们大爷有过一夕之欢,那你可否说出我们大爷都跟你说了些什么话?”

    盛琉璃这下笑了。道:“谢夫人,你这个问题实在太简单了。”

    “哦?”

    “谢郎的话我记得清清楚楚,一个字都不会漏。”盛琉璃笑着说道,“我记得很清楚,他晚上发热的时候,将我抱在怀里,不断叫我‘盈袖’……第二天,他睡了一天……第三天,他醒了,发现认错了人,对我再三道歉,说对不住我,给了我你们在东元国的地址,让我如果有事,就来找他……第四天,他就走了,我送他到山口,他说,有缘再见。”

    “哦?”盈袖似笑非笑地看着盛琉璃,“我看你也病了,还病得不轻呢……”

    编得跟真的一样。

    盛琉璃忙捂住嘴,垂眸看着地上雪白的地衣,眸子里又有绿芒闪过,低声道:“我没病,谢夫人不用担心。再说我不会要留在谢郎身边,我只是可怜这孩子,她是谢郎的亲生女儿,跟着我,她实在是太可怜,连吃都吃不饱。只要您能让阿颜认祖归宗,我别无所求。而且我对谢郎,没有别的意思。那天晚上,谢郎也是无心的,他把我当成您而已。”

    盈袖垂下眼眸,问道:“我夫君在你哪里待了多久?”

    盛琉璃脱口道:“三天,满打满算,只有三天。”

    “三年前只待了三天,可你说你把他的话一直记到现在。盛大嫂,你还说对我夫君没有意思?”盈袖微笑着站了起来,“说吧,你到这里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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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这个盛琉璃到底是什么,书评区的妮源已经猜出来了,亲们大可不必忧心忡忡……o(n_n)o~。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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