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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和若寒相处了一年多,但是实际上我的恋爱经验还是很少。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道路上特别的堵车,现在还不到三点,根本就没有到下班的时间,车就已经堵了很长。

    我喃喃的说道:“怎么回事,今天这么堵车”

    孙铁龙说道:“过几天就是五一劳动节了。”

    “五一劳动节啊。不是还有两天吗”

    孙铁龙道:“是啊,法定假日吗有些可能提早放假呗。。”

    “拉到吧。堵车和五一劳动节有毛线关系。”

    说着我又翻看那本书看着。

    “我不仅要将你送进坟墓,还要唾弃你的遗骨;我不仅要唾弃你的遗骨,还要把唾沫编排成一朵花。接到报案电话后立即出警,此刻时间是凌晨两点四十八分,程翊一边开车一边打着睡眠不足的呵欠。警车开到报案者所说的地点,他看见一辆因为急刹而几乎打横的白色面包车,以及蹲在国道牙子上抱头嚎哭的肇事司机。司机是个一脸未老先衰的中年男人,在哭骂的间隔向程翊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事发经过:“我咋知道前面路上躺着个人呢半夜三更躺在马路中间,她这不故意碰瓷嘛,要不就是个神经病警察同志,我老冤了我。。”程翊望向面包车,附近路面空无一人。即使周围被夜色笼罩,他也不可能对一具被车撞飞的躯体视而不见。“你撞的人呢”他问那名仍在哭诉的司机。“不就在那儿嘛。。”司机回头一指,忽然愣住,哭声也停滞了,“人呢之前我还下车看过,是个年轻女的。。人呢人呢”他冲到面包车前方三四米处,绕着一个圈团团转:“就这儿哎警察同志你过来看,血迹还在地面上呢,可他妈人呢”程翊走过去看对方指出的血迹,寥寥数滴,颜色发褐,不像血迹倒像油污,而四周的水泥地面并没有更多痕迹。“如果是被撞者流的血,不会只有这么几滴。”他斜眼看着那名几乎趴到路面上的司机,“喝酒了吧,还是嗑药了跟我们回去验个尿。”“我没酒驾没吸毒”司机扯着嗓子,悲愤交加地叫,“我明明撞到个女的我还下车摸过她的脉搏,冷得跟冰块一样吓得我第二下都不敢碰,跑到路边报警,打电话那会儿她明明还躺在路面上。。”与程翊同车过来的另一名年轻交警叫夏一瀚,连拉带拽地把这司机弄到路边,酒精测试仪一伸:“呼气” 司机还在哇啦哇啦地吵着,程翊皱起眉头:“你刚才说那女的冷得跟冰块一样你摸她哪儿了”“我没乱摸,你得相信我,我不是那种人。。”司机条件反射地辩白。程翊无奈地喝道:“闭嘴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是是。我摸了手腕,就这样。”司机作势用三根指头在程翊手腕上搭了一下,“哎妈呀,跟冰箱里的冻肉似的,吓得我马上缩回来,连有没有脉搏都顾不上看了。你说她不会真被我撞死了吧”“就算是被撞后当场死亡,短时间内体温还在,如果你没撒谎,只有一个可能。。”“什么可能”“你撞到的,是个死人。”司机呆若木鸡地张大了嘴。程翊用棉签提取了一点路面上的暗色污迹,回到局里让人拿去化验。第二天结果出来,的确是人血,a型,凝固时间在三到五天,但因血液被冰冻过,这个时间可能并不准确。“真是死人”程翊喃喃道,“为什么会在马路中间之后尸体又为什么忽然不见”“爬起来走掉了呗。”夏一瀚把头凑过来,做出一副生化危机的丧尸脸。程翊呼啦一巴掌扇在他头发上:“扯淡,滚犊子”夏一瀚笑嘻嘻地躲开:“验过了,那司机没喝酒,也没吸毒,你看这事怎么处理,没有受害者的交通事故”程翊想了想,回答:“先把那司机放了吧。” “说来还真有点邪门,不过这年头莫名其妙的事多了去,我听市局那边的兄弟说,这阵子出了好几起走失案,有老有少的,其中一个最夸张,老大爷和老大妈前后脚过马路,大爷到了路对面,回头一看,大妈不见了。报案时大爷愣说看见大妈被车撞到,然后连人带车一起消失了。邪门吧“不是有监控录像吗”“探头坏了,啥都没拍到。你看这凑巧的。不过后来家属出来解释,说大妈早在去年就因为老年痴呆症走丢了,一直没找回来,大爷这是忧思过度,老糊涂了。”程翊抿着嘴角,指尖习惯性地在桌面敲击着,眼睛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他隐隐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这种直觉全无证据支撑,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停尸房里不仅阴冷,且总萦绕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物质腐烂的自然规律与人力强行挽留的拉锯战在这里无休止地上演。徐影缝合好最后一个显眼的伤口,歪着头打量这具年轻女尸,觉得好似个四分五裂的蜡娃娃,被蜈蚣般的粗线拙劣拼凑在一起。“抱歉,反正你也没感觉。”他咕哝了一声,把的尸身推进冒着白气的冷柜。摘掉手套后,他仔细洗完手,掸去衣服上看不见的腐气,关灯走出太平间。医院大厅里一阵嘈杂喧哗,徐影从走廊探头看了看,几个人簇拥着一名血淋淋的患者直奔急救室,随同帮忙的还有两名交警,估计又是一起严重的车祸。他漫不经心地别开脸,突然怔了一下,又急转视线去端详其中一名二十六七岁的男人。他瞪圆眼睛盯着对方,鼻翼不自觉地张开,嘴唇翕动,全然是一副震惊失色的神态。忙碌中的男人并未留意角落里一道迫视的目光。程翊隐隐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下班路上、自家小区里、晨跑途中。。这种被窥视感像针尖似的扎着他后背,令他越发心生警惕,迫切想把藏在暗处的眼睛揪出来。但他并未在行动上表现出任何警觉,一如既往地沿着固定路线晨跑,直到转过一处弯角,才闪身躲进树丛。透过叶缝见一道人影悄然跟进,他猛扑出去,两下半就把对方双手反剪死死压住。“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说”程翊厉喝。对方是一名身体瘦高的青年,半边脸被摁在路面上,连带声音也变了形:“我叫徐影我是个医生、医生”程翊迟疑了一下,又听他急切地说道:“我没有恶意的我其实是有事找你,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一直跟着你,想找个合适的契机。。。”程翊看他细胳膊细腿的豆芽身材,不像是个能兴风作浪的人物,迟疑过后就松了劲。徐影捂着被石子硌疼的半边脸,呼哧呼哧喘了片刻,坐起身说:“妈呀力气真大,差点被你勒死。”“少废话,什么事快说”程翊一贯不是和颜悦色的主,这会儿更是不耐烦地点了根烟。徐影仰望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开口:“这事得从我女朋友说起。”程翊登时火了:“你女朋友关我屁事”徐影也没介意,自顾自地往下说:“我们谈了三年,感情很好,都准备结婚了。去年六月份的一天,我去她家过夜,快十点的时候,她忽然来了例假,家里没有卫生巾了,她就说要去马路斜对面的便利店去买。我本来是不放心的,毕竟是城郊,过九点外面就没什么人了。可她脸皮薄不肯让我帮忙,接着就下了楼。我想了想不太放心,走到窗户边撩起窗帘往下看:路上没有来往车辆,她的脚步很快,可就当她走到路中间时。。。” 徐影噎了一口气,仿佛被不堪回首的记忆劈头盖脸打中,连同两腮的肌肉都扭曲了,“就在这时,马路上突然出现了一辆车我发誓几秒前根本就没看到有车,它就像从黑灯瞎火中凭空出现,朝羽琴直直撞过去我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冲下楼,跑到马路上,可是什么都没有没有车,羽琴也不见了马路上空荡荡的,好像之前我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但我知道不是幻觉我的女朋友失踪了,从那一天起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报了警,警察认为我脑子不清醒;我去找她爸妈,她爸妈说收到过她的短信,说是在小地方呆腻了,想去大城市见识见识。我看了短信的发送时间,是那天晚上十点零五分,而她是在九点五十分下的楼,也就是说,短信是在她突然消失之后发的可她爸妈也不相信我,说我有病。他们联系不上羽琴,到处贴了寻人启事,警方最后也把事件定性为离家出走。没有人相信我说的,他们都把我当神经病”他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一边激动地挥舞着手臂。程翊斜睨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连同烟圈一起吐出一句:“你他妈就是个神经病”他扭头要走,徐影却一把抱住他的腿脚,语速飞快:“你听我说完,拜托之后两三个月,我耗尽力气也找不到羽琴,于是开始关注失踪人口方面的信息。我发现类似事情不止发生过一起除了羽琴,还有其他的失踪者我一直追查,询问了不少失踪者的亲属,其中一个老头甚至就在当场,也跟我一样亲眼看着老伴被车撞,然后人与车同时消失,但没人相信,都说他老糊涂了。” 程翊正打算狠踹他一脚以求脱身,听到“老头”两字顿时停住,想起前阵子夏一瀚跟他闲聊时说起的走失案。 是巧合吗还是两者真有什么联系程翊短暂地犹豫了一下,决定自扫门前雪、管他瓦上霜,便弯腰去掰箍在腿上的胳膊:“我是交警,不是刑警,再去报案吧,要不就去医院。。哦,你之前说你是医生去找精神科的同事瞧瞧。”徐影使出吃奶的劲巴着他,就像坠楼者巴着晾衣架,憋得脸红脖子粗:“等等我还没说完我还没说完”程翊火冒三丈:“关我屁事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否则揍死你”徐影在他拳头落下来前,声音嘶哑地大叫:“我看见你了你在那辆车上”“你他妈说什么”程翊怔住。“我说我看见你了前两天我在医院看到你,就觉得特别眼熟,可我们明明不认识。然后我想起来,你也在那辆车上,你是司机”“。。扯淡你就在楼上瞥了一眼车子,就能看清司机的模样”“不,不是那天晚上看到的。自从找了半年,仍然找不到羽琴后,我开始绝望了,经常半夜在空旷的马路上游荡,希望能也遇到那辆幽灵一样的白色面包车,可怎么也遇不到了。我就琢磨着,之前发生的几桩失踪案,大多都是女的,会不会那车就只撞女的但我又不能把无辜的女孩推到路上做实验,后来只好想了个变通的办法,弄具女尸伪装成活人放在路中间,说不定那车子会上当出现。。”程翊从胸腔里喷出一口浊气:“原来那事儿是你干的差点把那倒霉催的司机吓死。”徐影苦着脸说:“我不是故意吓唬他,就觉得车身挺像的嘛。”“后来尸体又是怎么不见的”“尸体胸背上捆了圈透明尼龙绳,天黑看不清楚,我躲在路边草丛里握着绳子的另一端。司机明显慌了神,也没仔细查看,报警后蹲路边抱头痛哭,我就趁机拽动绳子,把尸体拖进草丛,然后运上车。哦,回去的的路上还跟你们的车擦肩而过。”程翊咒骂了一声。“后来我就想,或许死人没用,还是得用活人。于是我穿上女装,半夜继续在马路上游荡,尤其是曾经出过失踪案的那几段马路。”程翊觉得这小子为了找女友,基本上算是走火入魔了。“终于在一个晚上,我看到了那辆车”徐影的语调越发尖利起来,兴奋中夹杂着恐惧,“它没有开车前灯,就这么从黑暗中陡然出现,然后直直朝我冲过来在那几秒钟内我透过前挡风玻璃,看见车厢里亮着灯,依稀还有一些人影,而司机的脸清清楚楚地出现在我眼前。。活脱脱就是你的模样”尽管一直当神经病的呓语听,程翊仍不禁打了个寒噤。“那你现在怎么还在我面前,没被幽灵车拉走”他讽刺地问。“那天晚上我就站在曾经发生过失踪案的路口,足足等了两个小时。受女尸的启发,我留了个后手,用绷紧的蹦极绳把自己系在路旁电线杆上,还好反应及时,在最后一刻被绳子的弹力扯走。等我站稳脚跟回头看时,那辆车已经不见了。”徐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有种透支过度的疲惫,“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我来找你,只想弄明白那个司机是不是你,你跟那辆幽灵车究竟有没有关系。我必须找到羽琴,哪怕耗费一辈子的时间,哪怕面对再诡异凶险的境况,哪怕别人都当我是个神经病,我也要把她找回来”“不是。一毛关系都没有。我回答完了,祝你早日找到女友,痴情的神经病。”程翊硬邦邦地说完,拔腿就走。走了几步他听见背后传来一句无奈的话语:“可你们真的很像。。不过他的额头上好像有道伤疤,划断了眉毛一直延伸到鼻梁上,挺显眼的。”程翊像被毒蛇咬中般僵住了。他的瞳孔急速收缩了一下,似乎被一个隐秘的黑影猝不及防地砸个正着。他梗着脖子慢慢转身,伸出指尖,从前额划到鼻梁处:“这儿”徐影点头。程翊咬紧牙,脸色阴沉得发青,蓦地转身走了。徐影再一次见到程翊,是在第三天傍晚。程翊换了便装摸到他工作的医院,斜倚在走廊墙上不吭声地等,害他从太平间里出来时吓了一跳。看到徐影出来,程翊也没多废话,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他。照片上是两名穿着球衣、勾肩搭背的青年,身形肖似、五官肖似,连笑纹也肖似,其中一名额前有道伤疤,连带浓郁的眉毛一齐无伤大雅地破了相。徐影“啊”了一声,指尖戳着照片:“就是他”“那是我亲哥,叫程竑,大我一岁多,以前读书的时候,人人都以为我们是双胞胎。他比我聪明,也比我能来事儿,可惜聪明都用在歪路上,斗殴偷车剪电缆,在网吧时间比在家还多,高三没读完就辍学了。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我大学最后一年实习的时候,他跟家里大吵一架,背个包就出走了,打那以后就再没有联系上。后来我爸突发脑溢血,为寻他还登了报,可他依旧没有任何音讯。”程翊语调冷淡,似乎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可那生硬过了头的冷淡,又分明是种刻骨的怨怼与斩不断的牵挂。“我以为他早死了。”他说。徐影茫然地叹了口气,不知该劝对方节哀还是振作,因为他自己也搞不懂,那辆车到底是什么东西,车里面的到底还是不是人。“要不。。你跟我一起查,看你哥究竟死没死”由于对方之前的恶劣态度,他不太抱希望地问。程翊下意识地就要拒绝,独善自利的处世之道早已深入他的骨髓,但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又咽下了。沉默片刻,他回答道:“当年他离开时我们打了一架,他把我推进江里,我差点没淹死。找到以后,不管是人是鬼,我都要狠狠揍他一顿。”程翊工作繁忙,想要请假实属不易,便让徐影给他开张疾病证明。徐影说自己是病理解剖医生,还没给活人开过证明,就去精神科找同事弄了份抑郁症病历,开了为期一周的建休单。两人先是寻着徐影的旧路,把失踪案的相关人士逐一又拜访了一遍,托程翊的福,问到了不少先前未详的细节。但郁闷的是,没有确实可靠的目击者,也没有一点实际证据,能够揭开那辆神出鬼没的幽灵车的真面目。两人马不停蹄地跑了四五天,白天查访、晚上压马路,累得够呛。后半夜程翊开车回到自己小区,看徐影瘫在副驾驶座上半死不活的状态,也不好意思再赶他横穿半个城区回家,礼仪性地问了句:“要不就在我家凑合一宿”徐影毫不客气地一口答应了,弄得程翊又有点想反悔。两人进了门,累得只想倒头睡去。徐影自觉地裹了毯子窝进客厅沙发,程翊看他这么识相,也不好说什么,走进卧室锁好门。躺上床时他迷迷糊糊地想,反正所有贵重物品都在卧室里,书房、厨房、卫生间。。还没来得及想完就酣睡过去了。翌日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程翊接到领导的电话,亲切关怀他的健康状况。在徐影伪装的门诊背景音下,他扮出一副忧郁不堪、焦躁不宁的语气,告诉领导自己正在医院进行心理疏导,医生说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当天夜里,他们到达城郊一处偏僻路段,离羽琴失踪的地方不远。“那辆车会在经过的路段反复出现,我有预感,今晚我们一定能看见它。”徐影被连日的奔波折磨得唇青脸白,越发显得神经兮兮。程翊把车停在路基外的荒地上,拎了一箱喜力,两人坐在路中间边喝边聊。时间分分秒秒过去,到了凌晨十二点半,徐影忽然起身,朝幽暗的马路尽头凝望。程翊也如临大敌地站起来,果然听见轻微的引擎低鸣声由远而近。一辆没有打灯的面包车从黑暗中隐约现了形,在逼近他们的同时,车厢中灯光乍起。霎时间程翊的耳中风声呼啸不止,血液一股脑儿直冲头,嗓门尖刻。“这种事我们都不知道做几百次了。”长发浓妆女略显不屑。“没用。”胡楂大叔说。耳机男闭上眼睛,纹丝不动,一声不吭,似乎已经将自己塑造成了雕像。“怎么会这样。”程翊难以置信地垂下了手,一直以来被灌输的认知结构,在无法解释的吊桅中逐渐溃裂。他的目光从其他乘客身上一遍遍刮过,希望能找到一点点蛛丝马迹,证明这只是一场闹剧,但最后还是失望了。他在寻人启事中见过这些人的面孔,他们全都是被幽灵车撞到的失踪者。“你们就这么待着吃什么喝什么不用上厕所”他一连串地逼问。“我们不饿,也不渴,更没心情上厕所。”毛羽琴忧伤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怀疑,我们大概已经不是活人了。的确,我们有血有肉、会呼吸会说话,但谁知道这是不是自身的幻觉呢如果外面世界的人能从车窗看进来,看到的会不会是一群横七竖八、早已腐烂的骨架”她的话令程翊背后泛起一片寒栗,他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副场景,感觉连血管都要被满溢的惊悚冻住。反倒是徐影满不在乎地接了腔:“无所谓,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哪怕永远困在这辆鬼车里,没完没了地开下去,我也觉得幸福。”毛羽琴感动地亲吻他,两人又紧紧相拥。如同陷入一个噩梦的泥沼,拔不出醒不了。周围的人又恢复了无声的静坐,而程翊觉得自己已经在泥沼中窒息了。他如愿找到了失踪四年的兄长程竑,可眼下这诡异环境对精神的冲击力远远超过了微薄遗留的手足之情,以至于连那张相似却森然的脸也显得面目可憎,使得他丧失了跟对方交谈的。我他妈真是疯了,怎么会搅和进这种活见鬼的破事里扶着个空位,他腿脚发软地坐下,在追悔莫及的咒骂中,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试图把这噩梦一觉睡过去。在半梦半醒之间,程翊似乎已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生物钟告诉他已经过了至少一天,车窗外却永远是天黑。直到车身一阵剧烈抖动,将他彻底惊醒。他从座位上跳起来,发现过道地板上又出现了一条人影。这回是个很年轻的短发女孩,不过十岁,带着学生般青涩的气质。女孩睁开眼睛后,默默地望着车得有道理。”胡楂大叔皱着眉说。浓妆女人怒道:“那你怎么不去死一死”胡楂大叔挑衅地瞪她:“反正我在这半死不活的鬼地方也待够了我有胆捅自己一刀,你敢不敢被我带着一起走,看看是你死还是我活”女人瑟缩了一下,偃旗息鼓了。徐影与毛羽琴又抱在一起,交头接耳地咕哝着。片刻后,徐影抬头说:“大家,我要宣布一个决定。羽琴说,她已经在一辆永远出不去的车里困了整整半年,不想一辈子、甚至永生永世都困在这里,这样跟孤魂野鬼有什么区别所以我们决定一起自杀,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徐影上刀山下火海,都要跟我最爱的羽琴在一起”毛羽琴接着说:“虽然我们决定离开,但也放心不下大家,所以我们想了个办法。大家知道,外面世界的人看不到这辆车,除非在它撞人的几秒间,但我们可以看到外面的事物。我和徐影自杀后,如果活着回到人间,就在我们被撞路段的两侧放起烟花,这样你们看到烟花,就知道我的推测是否正确了。”其他人错愕过后,纷纷露出赞同的神色。程翊犹豫了一下,问:“你们真要自杀”徐影与毛羽琴坚定地点头。浓妆女与耳机男同时出声:“带我走”“一人带一个,刚刚好”显然两人十分想借消失的机会出去,却不敢赌命自杀,只好赌毛羽琴的推测半对半错。胡楂大叔冷笑一声:“我目送你们走,然后我也走。他奶奶的这鬼车谁爱待谁待,老子是宁死也不待了” 小两口商量好,打算坐在短发女孩消失的地方,用螺丝刀自杀。徐影身为医生,熟知人体要害部位,知道怎么让人死得既迅速又不痛苦。他在自己和女朋友后颈比划了个点,要求浓妆女和耳机男看准用力刺进去。无奈充当刽子手的两人战战兢兢横不下心,最后还是大叔喝了一声:“那就换一换,你俩自杀,带他俩走”求生顿时像肾上腺素一样鞭策了他们,浓妆女人面孔扭曲,扭头朝剩下的三个男人自欺欺人地尖叫:“我不是杀人犯你们转过身去,不要看不许看我不是杀人犯”大叔朝程翊使了个眼色。两人都不想跟歇斯底里的女人较劲,便听话地转过身背对他们。而程竑作为司机,自始至终没有回过头,只是偶尔从车内后视镜里木然地窥望几眼。“要用尽全力,一下子刺进去。”徐影用专业医师的口吻安慰着刽子手,“放心,很快结束后,我们就能出去了。”接着是短暂而令人心塞的沉默。十几秒后,程翊听见两声重叠的闷响,那是两柄螺丝刀掉在车厢地板上的声音。他猛地回头一看,那四个人果然也消失了。胡楂大叔与他面面相觑。“看来那对小夫妻的推测是正确的,”大叔嘟囔道,“我们就等他们的信号好了。”车厢里九个人剩下了三个,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越发显得阴森如鬼蜮。剩下的人焦灼难耐地等待了许久,终于看见两侧车窗外绽放的烟火,那些光彩与声音仿佛隔着羊水与胎膜,模糊不清地代表着外面的光明世界,正向他们发出召唤。“成功了他们出去了”大叔激动地一拳擂上椅背,程翊也满脸喜色,两人忍不住互相拥抱着拍打后背,几乎要欢呼雀跃。“就是不知道动手的那两个,出去后是不是还活着。”冷静下来后,程翊说。“不论是死是活,他们都没法告诉我们。早知道也跟他们约个信号了。”大叔遗憾地说,目光闪烁地瞥了一眼程翊,“这么着吧,我看你比我年轻,就不要冒这个险了,我死出去,带上你,怎么样。” 程翊的第一反应是反对。他从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度这个世界,更何况是这种你死我不一定活的紧要关头。“我愿意冒这个险,咱俩还是换换。”他紧盯着对方,脸色阴沉。胡楂大叔悻悻然地龇了龇牙:“要不就一起死吧。反正我是一定要出去的。”两人同时转头,将目光投向后座地板上染血的螺丝刀。“你们不能都走,得留下一个。”自始至终一声不吭的程竑开口说道,声音生硬而冰冷。“为什么”大叔不快地皱起眉。“因为这辆车需要一个司机。乘客可以忽然出现、忽然消失,司机却要永远守在驾驶座上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如果你过来坐在我这个位置,有些事情你自然就会知道。”程竑咧嘴露出一道诡笑,右手离开方向盘,伸向车头置物柜,从里面翻出一把断成半截的美工刀。“我刚才一直在想,如果司机也自杀了会怎样我猜他也会消失,回到原来的世界,然后由留在车里的最后一个人接替司机的位置,继续在地狱与人间的往返路上无休无止地开下去,你们认为呢”生死当头,人要么呆滞崩溃,要么爆发出异常的智慧与动能。在他将美工刀割向脖子的电光石火之间,程翊与胡楂大叔疯狂地扑向了地板上的螺丝刀。手指触到刀柄的瞬间,程翊毫不犹豫地握紧它,狠狠刺进了自己的气管。唯恐一下不能致命,他拔出刀身,再度刺下,再拔、再刺,全程竟奇异地没有感觉到疼痛,求生就像效力强劲的吗啡,将所有疼痛与恐惧阻挡在神经之外。仰面躺在地板上,他听见喉咙中传来咕嘟咕嘟的声响,仿佛吃宵夜时沸腾的火锅。鲜血倒灌进气管与肺叶使他剧烈咳嗽,咳出的全都是血沫。程翊紧闭着双眼,等待痛楚像翻页一样刷的过去,睁开眼以后就能安然无恙地回到明媚世界。但痛楚始终盘踞着,如同一条越缠越紧的蟒蛇。鬼大爷原创故事。他惶然地睁开双眼,看见上方一圈人脸。视野有些模糊,但这些带笑的人脸凑得太近,所以清晰可辨:徐影、毛羽琴、练功服大妈、长发浓妆女、耳机男、胡楂大叔,还有那个满嘴血迹的短发少女。“成功了”徐影激动地笑。“快点死吧”毛羽琴狠毒地笑。“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大妈尖锐地笑。“这一刻让我觉得一切辛苦都值得。”长发女人妆面狰狞地笑。“我本来没想让你死,但姐姐想,所以你就去死吧。”短发少女吐舌笑。“老子要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胡楂大叔快意地笑。“人渣,死吧。”耳机男没有笑。怎么回事程翊的大脑先被放在剧烈的痛楚中煎炸,又被丢进混乱的迷惑中浸泡,神智想要飘远,但万分的不解与不甘又紧紧抓了它。这他妈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从鲜血间发出无声的诘问。“如果你知道这场骗局背后的一切,会不会死不瞑目那就听完再下地狱吧。”徐影语调低沉,带着刻骨的仇恨,“你还记不记得十个月前的一个深夜,你开车经过一家酒吧门口,看见一个喝醉酒的女孩她给她男友打了电话,正等着他来接。”一个女孩朦朦胧胧地出现在程翊的眼前,穿着鲜艳的红裙,妆容精致,长马尾俏皮可爱。她喝醉了酒,坐在台阶上,朝天空喃喃自语,笑得他心思荡漾。于是他把她拉进车子,开到一处偏僻的路段,在后座上享用了她,然后将昏睡不醒的她丢在马路边,扬长而去。女孩脸上妆容淡去,最后成了素面朝天的毛羽琴的模样。他都不记得那女人长什么样了,程翊茫然地想。“我就迟了十分钟十分钟她人就不见了,我找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她失魂落魄地回来,整个人都脱了形。她割脉、烧炭,要不是我及时发现,她已经死了好几次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你是你”徐影痛苦地敲打自己的脑袋,毛羽琴握住了他的拳头,放在掌心摩挲:“我现在好了,等他死了,我就彻底好了。”“还有我我儿子的账还没算。。”大妈咬牙切齿地说。程翊已经没有力气听另一个人的仇苦。她儿子或许是他勒索与毒打过的那一个,或许是赔得倾家荡产的那一个,或许都不是,他收拾过不少人,没法一一记得。“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想活剐了你,但为了你这种人渣坐牢,不值得。所以我和他们联手,用了半年时间,为你精心策划了这一场骗局。”徐影说,“你不是问怎么进来的吗车子冲过来前,我对你扎了一针迷药,把你拖上来的。这药让你生物钟紊乱,无法分辨准确的时间。你以为自己不吃不喝地过了多久一天两天其实从头到尾只有三个小时。”“这辆车是专门改装过的,十七座变成了十二座,在最后一排后座之后,你看不到的地方,还有一个隐藏空间,刚好可以挤得下我们六个人。”短发少女哂笑道,举起手腕摇了摇,“是不是很逼真因为就是从医院拿的血浆啊。”“报案是假的,目击者证词是假的,寻人启事当然也是假的。”胡楂大叔说。“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虽然前后两次的消失,你根本就没有亲眼所见,但当时的环境氛围、别人的言行举止、你听到的嗅到的想象到的,自然而然地在大脑中组合成了某个事实,然后被你逐渐认定。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里。。”耳机男用指头点了点太阳穴,“本身就是一个与生俱来的骗局。”“然后如我们所愿,你自己动手,为我们报了仇。”徐影痛快地吁了一口气,“放心,不会有任何人或法律帮你报仇。因为你是自杀,凶器上只有你的指纹,角度力度都很漂亮,就算十个法医给你验尸,得出的都是自杀的结论。即使有人多事,再深入查下去,租车行老板会认出你的照片,路上监控探头拍到的驾驶员是你的半张脸,你的领导可以证明你患了严重的抑郁症,正在接受心理治疗。你的电脑硬盘里满满的负面情绪,qq空间的草稿箱里还有一封遗书,设置了自动发送时间,哦,这会儿应该已经上传到网络了不好意思,借宿的那天晚上擅自动用了你书房里的电脑。”程翊已经发不出一声呻吟,他听见生命从躯体里逝去的声音,像烈日下一条几近干涸的细小水流。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转动眼珠,将模糊的视线投向车头的方向。一张与他肖似的面孔出现在眼前,程竑蹲下身,伸出一根指头,抠在他的前额上:“你还想把我的身份、我的名字偷走多久”停车离开驾驶室的司机冷笑着说:“我不管你究竟是自欺欺人,还是真的日复一日地自我催眠、自我暗示,以至于在虚伪颠倒的记忆中真把自己当成了受害者。现在你得全部给我想起来考上大学的人是我,高中辍学的人是你;忙着读书找工作的人是我,整天寻衅斗殴的人是你;爸妈信任钟爱的儿子是我,伤心失望的儿子是你。当年你离家出走时,我们打了一架,把我推进江里,害我差点溺死的人是你我被江里的石头撞了脑袋,患了远事遗忘,要不是几个月前徐影把我当成是你,打得脑袋磕上石栏杆,也许我还没记起来,是你掰开了我抓着你裤腿的手,任由我被江水冲走现在我能清晰地回忆起你当时的一举一动,你那双因为恶念而突然发亮的眼睛,捡起石片在我前额划出跟你一样的伤痕。在那个时刻,你就已经下定决定,想要取代我的未来,然后把我的性命和你失败的人生一齐埋葬,不是吗”“我是程翊,你才是程竑。”额上带疤的男人神情厌恶而讽刺,更加用力地抠着对方的前额,“就算你用整形消掉了自己的疤痕,就算你这几年混得风生水起,也不能改变骨子里是个恶棍的事实”仿佛回光返照,弥留者张了张僵硬的嘴唇,瞳孔开始逐渐扩散。“别怪我不讲兄弟亲情,程竑,你自找的。从你把我推入江中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恩断义绝。”程翊不为所动地说,“永别了。”在生命消失的瞬间,留在程竑浑浊虹膜上的最后影像,是一辆漆黑的、灵柩一样的面包车我会搭乘着这辆车一路驶向地狱。而你们,你们将来也会搭上这辆车,成为一群被仇恨吞噬的死魂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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