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下,大和尚与书生和剑客相互道别,各自道声珍重后分道扬镳,只是大和尚奔出数里之遥后突然摇响了禅杖上的九环,随着有节奏的韵律不断飞扬,林中快速行来一众头戴斗笠手提禅杖的灰袍僧人,这些人个个身形高大鸱目虎吻,为首一人长得更为凶神恶煞,毫无出家人的和蔼可言,来到无相跟前将手中禅杖在地上重重一顿,他身后众僧人便齐齐停下,如同一人一般。

    忘死和尚见他便道:“念生师兄,要出大事了。”

    叫念生的和尚看见忘死灰头土脸的样子,面有不悦:“何事慌张,那太行大玉是战宗的传人吗?传说此人会些妖术,可是见过了?”

    忘死回道:“妖不妖术的我不知道,因为他根本不在山上,但他确是战宗的传人,因为我们在山上遇到了战宗宗主八荒迟悔。”

    念生听到的八荒迟悔的名字也是一脸惊诧:“什么!那老家伙还活着?确定是他吗?”

    “是他无疑,我与阴司冥极二人联手,在他手下走不过十合,一身本领比之当年更盛,只怕是师父在此也难是对手了。”忘死和尚摇头。

    “我们潜修生死之术,只要他不来扰我们清修,何干要做他的对手。”念生将大袖一甩,嘴上虽说的硬气,但心知这个麻烦是惹不得的。

    “那师兄可知八荒墨雪联合鬼门的鬼太子抢了鬼门的宗门宝刃?”忘死又问。

    “谁?什么意思?”念生本能的察觉到一丝不妥,然后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惊道:“你是说他们想提前打开乾坤武库!这怎么可能,大库每三十年一开,上次还是在十年之前,现在洞口不在生门,即便他们凑齐了钥匙,可是乾坤闸不足一周之数,根本进不了大库。”

    “师兄别忘了十年之前有多少人死在那里,为了躲避上四宗,难保他们不想别的办法,我见山上有不少火药,还有大炮,他们一定是想强行破开一个入口。如今术宗已灭,八荒老鬼定然手握乾坤血玉,只要再找到其他几样兵刃,打开宝库指日可待。”忘死早有了自己的看法,坚持道。

    “开门的钥匙没我们什么事,但门内的宝贝十三宗个个有份,起码那长生不死的秘方得分我们一份。走,我们去盯着乾园,就不信他们能躲过你我之耳目。”念生从地上拔出禅杖摇起九环,他身后的一众僧侣再次整齐的活动起来,齐齐的跟在他们身后。

    “传:太行大玉即八荒墨雪,战宗传人,伙同鬼太子六道鬼诀搜集乾坤武库密匙,意在趁天下大乱之时窃取乾坤武库,除恒宗封魂印,速查七杀门七杀血镰下落。另外告知冥主,八荒迟悔还活着,他的八荒读术已经大成,不可敌。”阴司冥极对着一个同样不露脸的剑客说完,纵身消失在山林里。

    九曲青溪也没有走远,绕了个弯子在林边驻足,没过多久,一个娇小的人影快速向他扑来,二人兔起鹘落的过了几手才站在一起。

    “爹,你这袖子?”娇小的女孩发现了书生衣服上的箭孔。

    九曲青溪拍掉她的手,长叹一声道:“这个**楼不简单,险些毁了为父一世英名。”

    “这么厉害?山贼草寇还能伤得了你?”女孩不信。

    “还记得指点过你天泉剑法的老人吗?”九曲青溪提示。

    “不是吧,八荒那老不死的在这还有个窝?”女孩怪叫。

    “好好说话!”九曲青溪跳脚。

    “人是越老越精啊,不给自己的徒弟上宗谱,捅了娄子可以不按宗规处置,武林规矩又对宗门没用,一把年纪了还耍无赖,这招数谁也破不了哇……你手上的剑哪来的?”九曲青溪想起八荒迟悔的所作所为就自叹不如,然后随口问了一句宝贵闺女手上的新物件,因为在这深山老林子里能搞到品相这么好的剑显得有点离奇。

    “抢的。”

    “抢谁的?”

    “不知道,反正这么好的剑放在庸人手里就埋没了,遇到我是这把剑的缘分。”女孩一把抽出那剑炫耀起来,青光出鞘的一刹那,逼人的寒气把漫天的飞雪都比下去了。

    九曲青溪盯着剑身上“洪流-青叶”四个字就觉得头大,以手扶额叹道:“丫头啊,这是铁石轩的东西,每一柄剑的归属都是被登记造册过的,所以这剑别人一见就知道它的主人是谁,你若用这剑在武林行走,定然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做事不能鲁莽,下次记得问问剑主是谁,做坏事要心中有数,不能太嚣张。”

    “铁石轩?在哪里……”

    鬼手和蝎尾走的最为匆忙,他们本就受了伤,现在**楼又出现三大高手,若是这个时候被人追杀,那可就有苦头吃了,一口气跑出去十几个山头鬼手才埋怨蝎尾:“那小子伤了你,你为什么不还手。”

    蝎尾不可置信的瞪了他半天:“你是不是瞎,看不出那小子用的是殷家的路数吗?武林怪杰殷寒袖殷大家的人,我动他?从此以后还想不想消停。今后你们家的事少扯上我们无始无终,迟悔那老头儿今天放了咱们,哪天他不高兴了闹到门上去你接是不接,接得住吗?”

    “那个叫迟悔的老家伙很厉害吗?”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吓得二人蹿起老高。

    他们是什么人,武林之中鲜有的高手,居然被人近了身还不自知,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他们再清楚不过了,能有如此造诣的人对武学的理解非登峰造极者不可为,一定是开宗立派、能创武学之先河的强者才能办到的,别说他们现在受了伤,就是不受伤也不敢造次,赶忙谦卑的求教来着是哪位大能。

    “敢问高人尊姓大名。”二人异口同声。

    来者中年文士打扮,身罩白玉流云绣金衫,头戴暗青云纹挑线方巾,一支青纹白玉簪束发,看上去琼林玉树气宇轩昂,只是说起话来自带寒意:“你们两个好像听不懂人话。”

    一刻钟后,蝎尾艰难的抬起一只手指着**楼的方向目送高人离去,而四肢早已不听使唤的鬼手忍痛从嗓子挤出他自己都分辨不出来的声音:“他为什么打我比你重……”

    “万幸在**楼上我没对那小子出手。”蝎尾一阵阵后怕的道。

    “你是说……”鬼手瞪大了眼睛。

    “逆水绣鸳,殷寒袖!”二人异口同声。

    “久闻迟悔道人一身破碎虚空天下独步,殷寒袖今日有幸得见真人,定望真人不吝赐教。”殷寒袖立在青松下骚人雅士一般等来了他要寻的人。

    “跂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其在道也,曰余食赘行。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八荒迟悔没有停下脚步,不紧不慢的朝前走。

    他说的是道德经中的一篇,意思是脚不沾地的人不会明白站着的人的感受,骑在他人肩膀上的人不会知道行者的苦楚,自我成见的人不能明白事理,自以为是的人不能彰显智慧,自我蛮干的人只会无功而返,自持圣贤的人不能成为首领,这样的人混在道中必然会犯余食赘行的毛病,有人或许不同意这个观点,但得道者会超越这种境界。

    意在指明殷寒袖因为知晓了他的名声而想与他比试一番,在境界上已经输了一筹了。

    殷寒袖自是明白其中道理,虽然他相信自己武学未必真的输给八荒迟悔,但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可一见面就输了实在说不过去,只能算这老头儿强词夺理,为了不错过与天下第一人交手的机会,他退而求其次:“我与道人做三掌之约,他年相遇,可分高下。”

    “因何?”八荒迟悔越来越近。

    “道人的弟子伤了在下的弟子,寒袖就为弟子的一手之仇。”殷寒袖终于想到了一个对方推不掉的理由,你弟子太行大玉砍了我弟子左攸的一只手,家长来讨说法,只要你和我过一过手这事就算了了,这总说得过去吧。

    他这么一说,八荒迟悔果然不好推脱,只好应承下来,二人错身的时候,隔空伸掌与之相击,算是与殷寒袖定下了这个约定,随后一步一步的消失在林间小路上。

    殷寒袖虽然没能与天下第一的传说分个高下,但有约定在手也感心满意足,虽然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够会面,但对于闲云野鹤的他们来说,机缘远远大过刻意为之。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头上松树的松针突然尽数掉落,纷纷朝他飘来,殷寒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这老头儿说的好听,还不是争强好胜施了暗手。”

    他把袍袖一甩,突然带动所有松针朝林间一处阴影袭去,那阴影里陡然剑光闪动,将松针尽数斩落,连其中最凌厉的三根也劈做两半,一个小姑娘跳出来指着他哈哈大笑:“逆水绣鸳,余食赘行,哈哈哈……”

    “你笑什么。”殷寒袖见是个没大没小的小家伙和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也不怪罪他们偷听,反而好奇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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