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于磊左手挎着木头小板凳,右手拿着把蒲扇,脖子上挂着个水壶登登登的跑了过来,现在树底下找了个阴凉地方,借下水壶挂靠背上,把蒲扇塞给徐春娇以后插着腰叮嘱说:“外婆,你就坐那不要乱跑,等我买好早饭就可以回家了。”

    林会计在家是啥活都拦绝对不让乖孙子动动手指头,以至于搁于磊眼里那就啥都会干的奶奶和柔弱不能自理的外婆,排队的时候都得回头看看人坐好了没有。

    徐春娇还得给孩子请假。

    老师跟牛翠兰以前是同事,忙不迭的答应了,又叨叨几句孩子成绩不错,小升初应该不是问题,回头她再给人开小灶辅导也是一样的。

    临走时还得收拾。

    老于头估摸着确实不行了,徐春娇给孩子收拾出三身衣服。

    林会计在厂子里曾经评选上年度劳模,厂子还给发了个编织袋送去京都旅游过。

    收拾出来的东西都叫她放编织袋里头一并带走。

    徐春娇怕人家忽然上门要走,所有活儿都是赶着干的,结果八点以后就没事干了,一老一小坐屋里头看挂钟,无所事事过了一上午。

    晌午吃了饭才有人敲门。

    徐春娇肯定得问一句这咋安排的。

    司机还挺不乐意回答,抱怨厂子里的车又不是你们老于家的,哪能啥时候要就要。

    本来今儿没有出车任务,厂子里听说是送老于头的孩子去市里,愣是临时加塞的任务,一大帮子人都得跟着轮轴转。

    孩子出来了,人也就没再说啥,领着娃儿走了。

    徐春娇心里头有数,从这出发到市里头得多久,货车跑得快又不用停靠又能省多久。

    船厂司机对市里的路线肯定熟,两小时左右肯定就能到了,踱步去给市医院挂电话。

    那边依旧是黄水仙抢着话筒,一个劲的叫老太太放心吧,回头接到人了她晓得回拨吱声。

    徐春娇趁着这空隙去了一趟巷子,先进自己那屋把几百斤的大米倒腾了出来再到隔壁去喊人。

    喊了几嗓子屋里头都没人回应,徐春娇溜达着朝黑市那走。

    镇子里也有农田,一条大马路很可能左边就是农田,右边就是一联排的屋子。

    晌午后田里没有人,一垄垄绿油油的杂交水稻平铺开去,叫人忍不住都得感慨一句得丰收。

    有个老头盖着草帽躲茅草屋里头迷瞪了,闻声钻出来叨叨现在哪还看得出来,以往都是种老种子,能出多少粮食心里头有数。

    今年上头叫换品种种,谁的心里头都很忐忑。

    徐春娇就站了一会的功夫,连这家大狗今年生了几只小狗都知道了。

    老头还神秘兮兮的说:“今年咱们种了新的品种,但过头粮也没还给咱们。”

    过头粮就是征粮时先把农民的口粮,或者种子用粮征过来补贴其他地区,等到春耕的时候再把大量的粮食返销回农村。

    先锋生产队每年的返销粮都是这么来的。

    徐春娇就站着不动都能瞧见远处粮店排队的盛景。

    乡下人吃粮不靠粮店,以至于到这时候人才想起来又到了买粮日。

    她溜达着观望了一下,还碰见了不在饭点同样出来溜达的饭店社员。

    先锋生产队今年虽然没有参与平地,但在徐春娇领头的队干部决定下还是种上了杂交水稻,所以上一年的过头粮和这一年的返销粮,救济粮都没有发。

    救济粮不一定是米,大部分是粗粮,玉米萝卜地瓜啥的,就指望返销粮和过头粮。

    可人人都知道粮荒,也知道公家买粮去了,竟也不是很慌张。

    一女社员揣着手看城里人排队买粮还乐淘淘的问李知青,“城里人的粮食都是哪来的呢?”

    李知青都不好意思告诉傻乐的社员们,现在城里人买的粮食应该就是乡下人教上去的过头粮。

    大家都瞧见徐春娇了,大厨逮住她就不肯放,愣是要接着商量整什么海鲜。

    返销粮也得要钱买,虽然价格会便宜些,但没有人嫌粮食多的。

    饭店效益好结算后拿到的现钱就多,就能去买更多的粮食。

    明知道粮荒却没法屯粮,谁家粮食都是刚好够吃,真是叫人心慌。

    这些年只要用不上油的吃法,渔民几乎都使试遍了,这烤鱼不算啥新鲜事,知道烤啥好吃啥不好吃。

    像烤鲳鱼就没有烤黄鱼好吃,因为鲳鱼烤不出油脂,所以烤熟以后鱼肉肉质比较紧而且发干。最合适的组发是小火慢炖。

    烤秋刀鱼也好吃,这种鱼如果是烤着来吃,口感介于小黄鱼和烤带鱼之间,肉质也有点柴,但胜在不难嚼。

    秋刀鱼的行为主要来源于腹部的一层黑膜还有鱼头和身子连接的地方,所以秋刀鱼不能断头烤,但又得把鱼头给烤熟和烤透,吃起来几乎就没啥腥味了。

    烤多春鱼也喷香,里头鱼籽多,耐嚼巴。

    还有自带咸淡的马步鱼,烤它啥都可以不放,烤出来的口袋自带点腥甜口,口感有点像猪肉脯。

    接下来还有烤鱿鱼,烤八爪,烤花螺,烤虾,烤鲍鱼,烤花甲肉,烤螃蟹,甚至是烤鱼泡.....

    徐春娇听得直吸溜口水,原身肯定吃过,可她没有啊,嘴里冷不丁就说了句:“那得吃吃才知道。”

    不是问题,几个大厨问老太太啥时候能回队上去。

    徐春娇没给个准信,主要是她也说不准。

    人走时忽然想起来,问其中一个社员,“你儿子咋样了?”

    那社员两行泪哗啦啦的就下来了,说:“他烤得挺好,已经有顾客把饭盒留在咱这成常客了。”

    人烤生蚝时发展出了老熟客,不烤生蚝时跑去打瓶盖,就是把瓶盖砸的扁扁的拍打。

    社员哽咽:“我寻思也不是让他来城里玩的,爱拍瓶盖就拍一百下,一次性拍个够,徐老太你当时也是这么教育的没错吧...结果他基本功练扎实了....没输过...”

    其他社员在一边忙安慰,考跟‘烤’差不多嘛,都是烤出了出息,一样的。

    那社员眼泪流得更凶了,现在孩子彻底痴迷上了烤生蚝,更不愿意回学校了,这咋办呦...

    明明都是跟徐老太学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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