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最大的事就是这一群鸡仔了,一家子不管大的小的都拥到新开出来的一分地后院。

    兄弟两已经拿铁丝拧了个大鸡笼子,上头铺的麻袋,里头铺的稻草。

    临时起意养的鸭子没有窝,兄弟两商量着回头弄点竹子来劈个鸭舍也容易。

    女人们着急忙慌的准备温开水,还有把小米泡开了,这都是要让小鸡能成活的关键。

    几个孩子跑来跑去的挡道,问题还特别多,一会问大人为什么要在水槽中间放个倒扣的碗,一会又问鸡妈妈会不会担心孩子不见了。

    得不到大人回应的孩子们商量着个小鸡小鸭取名字。

    本地有老说法,给牲畜取名是为了好使唤,有名字的牲口注定要为名字劳苦一辈子,黄水仙和姚红霞正想叫孩子们别瞎搞,正好听到婆婆让男人们去八十里外的船厂附属农场找牛翠兰便凑过去听。

    徐春娇就叮嘱兄弟两,一来牛翠兰到附属农场人生地不熟,两个当哥的瞧瞧居住环境,问问人是不是适应很有必要,二来有些地方的人欺生,也算是过去打个  照应,再者就是和公社小学王老师互换单位问问人的意见。

    从附属农场到先锋生产队要八十公里,不过对两兄弟不算啥。

    没结婚前兄弟两晚上都能走到六七十里外看流动电影,再走回家时天都亮了。

    牛进仓就寻思下午记完工分就去,走着去走着回来还不耽误明天下午上工。

    女人们心细得多,这会已经想到要给男人们准备好一包海盐,等会再去摘点黄荆叶子。

    山里头蚂蟥多,用黄荆叶搓一片手脚就没有蚂蟥上身了,再不济盐巴也很有用,总之别被钻了空子吸了血,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东西才能补回来那一丁点血呢。

    女人操心的事多,只要家里人有个要出门的就得担心上火,别的事  都能撂一边,于是晌午放学回来的大妞和牛建国连带着其他兄弟姐妹一起就给家里的鸡鸭取名字。

    一个晌午取不完的名字,下午放学了还惦记着继续取。

    两男人警告孩子们不许拿家里人的名字以及队上其他社员的名字给鸡鸭用,这才背着一小袋米还有一个锅,一瓶芋苗酸上路了。

    孩子们挺听劝,拿着大妞和牛建国新发的语文课本给每一只鸡取了名字。

    大人们看着都差不多的小鸡仔愣是能让孩子们分  出不同来,其中孩子们最喜欢的是一只右边翅膀有一撮杂毛以及一只天生脚丫子有点泛白的鸡仔,取名富贵和长生。

    隔天早上,长生就蹬腿了...

    黄水仙一边叨叨取那么大的名字鸡哪里承受得住,赶紧改名就叫锁住吧,要不就叫拴住也行,一边拿来了搪瓷盆罩在蹬腿的小鸡身上,随后一顿敲。

    本地有用这法子把不动弹的鸡重新敲活了的,但不知道是鸡仔太小了还是咋的愣是没用。

    几个孩子嗷嗷哭得万分伤心,大妞和二妞大骂其他小鸡‘你们的兄弟姐妹都死了怎么还有心情吃饭’然后把饲料给端走了。

    牛建国和牛建军在另一个鸡笼子,也哭着质问溜达的一群小鸡仔为什么不吃饭,瞧瞧人家‘长生’,想吃饭都没得吃。

    大人都给气笑了,把蹬腿的小鸡塞给孩子们叫拿出去埋掉,别叫队上其他狗扒出来吃了。

    小孩子边走边商量,最后想埋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刚巧又瞧徐春娇给撞见。

    徐春娇进灶房生了火,又用温水冲开了一碗玉米面糊糊,又到外头溜达一圈折回来一根类芦当吸管,掰着鸡仔的嘴把温热的玉米面糊糊给吹到胃里头。

    大妞和牛建国上学要迟到了,一步三回头出的门。

    徐春娇叫二妞倒来一碗开水,上头铺了个小木板,又拿抹布包裹住小鸡仔放上头。

    二妞眼巴巴的问能活吗?

    徐春娇不好乱开海口,斟酌道:“0%”概率吧。

    反正不是死就是生,不就是0%的概率么。

    孩子们的脑回路不一样,  只觉听着概率很高的样子呢!

    不到半小时长生就知道动了,还能自个去啄剩下的玉米面糊糊。

    几个小孩还有点不敢上手碰,怕一碰又给碰蹬腿了,眼巴巴的央求徐春娇带回去。

    儿媳妇们的意见徐春娇觉得有几分道理,对于鸡来说取个‘长生’的名太硬,沉吟了一下一只一只的给分配好:

    “一号虫草鸡,二号清蒸鸡,三号盐焗鸡,四号口水鸡,五号糖醋,六号油炸,七号红烧,八号蜜汁扒鸡,九号烤鸡,十号清水鸡,十一号黄焖鸡,十二号白切鸡,十三号叫花鸡,十四号烧鸡公,十五号地锅鸡,十六号小鸡炖蘑菇,十七号凉拌鸡丝,十八号麻辣鸡,十九号椒盐鸡....”

    孩子们吸溜着口水说奶奶好棒!

    徐春娇自有道理,  这些菜都得成年的鸡才好做菜,寓意还是好的,应该能养大。

    家里刚赊了鸡正是要上心养活的时候,加上男人们又出了门,惹得家里女人患得患失。

    偏巧姚红霞喝水无缘无故又呛着了,赶紧让妯娌啪嗒自己掌心,不放心有跑去问老太太别是有什么事吧。本地要是无缘无故呛着那是预示要发生不吉利的事了,她咋那么焦虑呢。

    徐春娇把儿媳妇赶出去晒太阳。

    姚红霞想了想,搂了家里的被单,然后烧了一把稻草灰,带到水井边上

    秦淑芬和黄水仙闻声揣着两把瓜子,一壶子热水以及自家的被单枕巾追来,妯娌三拿热水把稻草灰泡开,再把稻草水倒在一块布上过滤。

    过滤后的水会有泡泡,还滑溜溜的,拿来洗泡衣服就像是擦肥皂。

    洗衣服得用钱买,平日里用来洗头啥的也大有用处,眨眼间就光了。

    还有路过的男社员干脆借了两根稻草绑在手指上当牙刷用。

    老牛家那是被已经去世的老牛头给带习惯了,多穷都得用牙刷,队上还有好些人就是拿稻草当牙刷的。

    牛进家蹦蹦跳跳的经过,手里牵着根绑住了只蜻蜓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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