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二年。

    春暖花开。

    斩天以后,天下有豪杰无数,如过江之鲫般涌现。

    大乾还有三骄子争锋!

    踏碎第三境圆满己身如龙!

    已至亚先天!窥得天门。

    还有宗师,垂垂老矣,重回皇城外,站在江河之上,回忆往昔,有意气迸发,叩开天门,成为这人间新诞生的第一尊先天大境。

    群雄并起,骄子争锋!风雪剑仙好似早已死去,在大乾成了过去式。

    只是。

    在大乾宫门,时常可见有一尊黑龙帝袍,在日落黄昏时到来等候,远眺斩天一战的战场,那人族疆域的尽头之地。

    “苏辰啊苏辰!”

    “你已斩天,为何还不归来?”

    “不是说好了吗,你斩上苍,朕在仙临时,扫尽来犯之仙,一同还天下安宁……”

    一日又一日。

    空在等。

    等到春去,等到秋来,等到又是一年冬日。

    可惜。

    人间再不见一丝风雪。

    “空!”

    “你醒醒!”

    “他,已经死了!”

    “斩天一战,他虽胜了,可伱忘记斩天的代价吗?天意反噬,第一剑折损半数寿元,第二剑,再损大半寿元,就算他不死,也只剩下几年可活了……”

    浊,在叙说。

    可惜。

    宫墙城门上,那一袭黑龙帝袍,仍在远望,依旧在等。

    “或许。”

    “他人会死。”

    “但他不会,因为斩天的是他……”

    斩天确有反噬,比任何可怖的夺寿仙术都要恐怖,直取先天寿元。

    但有长生道树屹立。

    这可怖反噬,不过清风拂面,根本不曾自苏辰这里夺走哪怕半天寿元……

    苏辰早已活蹦乱跳,在群山深处穿行。

    ……

    ……

    妖魔山脉与人族疆域交界处,有连绵的群山,在这里有少年背负尸骸,跨越千重山障,万云波涛,朝着大山深处环绕云雾的地方而去。

    良久。

    他停住了步伐。

    远处,依旧仙雾缭绕,明明近在眼前,可又好似远在天边,无论他如何赶路,都走不到那一处地方。

    “阵法吗?”

    苏辰停住步伐。

    他体内,长生真气,近乎耗尽。

    这一年来,所有长生气都注入虞乐体内,恢复他正在散去的生机,以锁住他还未消散的魂魄。

    这里是掌中世界,天残地缺,没有轮回。

    并非没有希望!

    虞乐是寿绝!

    云隐山!

    只要到了云隐山!

    就能将先天寿元补回来,或许还能够有救……

    虽然只是一线可能,但他就是想试一试,这些年,他送走了太多的故人好友了。

    哪怕他没有心,再无法感受那种悲痛,但也想试一试。

    “阵法,我不懂。”

    “但我懂剑!”

    “一切都有形,既如此,那就让我的剑,斩破这群山深处的阵吧!”

    苏辰身形微动,却有嘹亮的剑鸣声自他身上响起。

    洗尘剑!

    斩了天意的洗尘剑!越发超凡脱俗了。

    它,已然是仙宝了。

    或许。

    还在练气仙宝范畴内,又或者乃是道台的仙宝,苏辰也不知。

    他只知。

    洗尘剑,现在很强!

    然而。

    这一剑最终还是没斩落下来。

    “唉!”

    有苍老叹息响起。

    “住手吧!”

    “剑仙啊剑仙!何苦?”

    “你都极境登仙了,何苦冒险去往云隐山,好好等候仙临不行吗?”

    刹那。

    无边无际的群山,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天地,陷入了静默。

    场景变幻。

    哪里有什么无边的群山。

    这里,已经是云隐山了。

    此时。

    这高.耸入云的云隐山顶,环绕着漫天云雾,在这里有一块耕田,还有一株古老沧桑,擎天屹立的虚幻之树在随风摇曳。

    它是一株木槿树。

    枝繁叶茂,还有银花绽放。

    清风吹拂,它的枝叶飒飒作响。

    树下

    有老者,着粗布麻衣,赤着双脚,扛着犁耙,正在给耕田松土。

    话正是他在叙说。

    “道台?”

    “你是天陨时代的古人?”

    苏辰手中执剑,注视着这老者,有些戒备。

    天下间。

    能让他中了仙术,赶路了近一年,还不自知的,也就唯有传闻中的练气仙路之上的道台才能做到了。

    只是。

    掌中世界,怎会有道台?

    练气十重,便是仙路登顶,再无前路了才是。

    “不!”

    老者在摇头。

    “天陨,无人存活。”

    “千年岁月,哪怕道台,也要寿绝老死。”

    “我并非道台。”

    “但吾与天地齐寿。”

    老者放下了犁耙,指了指这一株擎天屹立的木槿树,正色道。

    “剑仙,我是这树……”

    苏辰抬眸看树。

    天下万物,哪怕草木山石,都有飘零寿火存在。

    可这树没有。

    虚幻之树,并非真实之树。

    这树,扎根在土,在这地,却跟天意的虚幻白袍气息有些相似。

    “树?”

    苏辰体内,沉寂的无字书,这一刻颤动了起来。

    有字迹浮现。

    上苍有意,山海有灵,王朝有运。

    这是山海地灵。

    如同上苍天意般的奇特生命,执掌这二十万里的山川河流,以及江洋湖海。

    这还是头一次除却有关极境的事,无字书发出信息。

    看来。

    仙临在即。

    登天楼顶,大虞书先生,也醒来了。

    “地灵!”

    “掌中世界,竟也诞生出了地灵!”

    “斩了他!”

    “不能只有我死!”

    苏辰腰间,支离破碎的酒葫芦,有愤怒的声音在咆哮。

    这是天意。

    斩天之后,残存的最后一缕天意。

    这是极大的造化。

    炼了它,可得一口天道龙气。

    跟王朝一统,人间迸发出的第一口山河龙气差不多。

    得之。

    必入先天大境。

    而且,还会是先天大境中极强那一列。

    “仙踪在于何地?”

    苏辰手中之剑,并未放下,他在凝视这尊地灵老者。

    一年!

    他寻了一年!

    地灵,也挡了他一年。

    这里就是云隐山。

    可却跟张贵留书,还有黑渊教首的年少记忆都对不上。

    张贵是坠崖!

    黑渊教首是迷失在山脉!

    “自山顶跳下,便是人间至宝,仙坊的入口……”

    “不过。”

    “仙路有五道天,仙坊也有五道天,分别对应着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以及道尊……”

    “剑仙,既已极道登仙,何苦再来寻仙踪?”

    “你这一越,若入了仙坊第四道天,筑基仙坊,作为极境仙,你怕是连活着走出来都难……”

    老者在劝说。

    一边劝说,一边挥动犁耙,播种入土。

    二人所置身的场景,也在不停的转变。

    时而化作峡谷。

    时而变成绝壁。

    还有山脉连绵。

    唯有那一株擎天屹立的虚幻木槿树不变。

    这不是仙术!

    而是地灵执掌山川湖海,所拥有近乎于“道”的法。

    脚踏于地,它便是一尊道台!

    某种程度上来说。

    它,比天意还要强大。

    至少。

    苏辰感觉,在天意诞生之前,这地灵就已诞生。

    并且,天意都不曾察觉。

    这云隐山如此旷世的机缘,却不为王朝所知,没有只言片语,说不定也跟这地灵守护有关系。

    “我要救我朋友!”

    苏辰在云隐山顶,朝着其下俯视,果真看到了一片连绵的仙境,熙熙攘攘,皆是环绕白雾,或黑袍,或白袍,藏头露尾的仙人身影。

    这是一片坊市。

    并非掌中世界。

    而是,真正人间的修仙者。

    “还请地灵前辈,护我朋友一二。”

    苏辰将虞乐尸骸放下。

    “我有何好处?”

    老者在问。

    “不斩你了。”

    言罢。

    苏辰自山巅,一跃而下。

    只留下老者愕然。

    良久。

    这尊地灵,才骂骂咧咧。

    “小辈太狂了,一点也不知尊重前辈,迟早栽跟头!”

    只是。

    地灵也在无奈。

    那一剑太强了!比肩道台!

    能斩天!

    自然也能动它。

    这也是为何他不惜施展一年的山脉道术,也要将苏辰阻挡在云隐山之外,他想让这尊剑仙明白他与云隐山的仙缘有缘无分。

    可惜。

    苏辰不信什么缘法。

    眼见长生真气耗尽,虞乐生机要散,直接急眼了。

    祭出第三剑。

    就要斩了这无边群山。

    “当初,咱就不该心软,看你是褚国遗孤,将你放进仙坊,寻求机缘……”

    “藏了千年,临门一脚,却暴露了。”

    “二十年前,种下的因,结出来的果啊!”

    “褚贵,你不是跟我说好,就算死去,也不会将云隐山的机缘,告知第二人吗?”

    地灵老者在叹息。

    他在耕田里,一阵寻找,刨出来一枚种子。

    种子化作了一道红袍魂影,他高大俊朗,气质冷峻,只是看着苏辰留下的虞乐,有些怅然若失。

    “他又有朋友了。”

    “真好。”

    “原来过去二十年了吗?”

    “看来,他变得很厉害了,都让老祖您亲自相见了……”

    红袍魂影在笑。

    他看向苏辰跃下的方向,一如昔年般,背负双手,露出温柔的笑。

    “对我而言。”

    “他,可比生死重要多了……”

    他是张贵的地魂。

    每一位去往仙坊的有缘人,都有人间大气运在身,注定是搅弄人间的弄潮儿,于是地灵在这里等候,取走每位有缘人三魂之一的地魂,种下耕田里。

    以山河道法,截留对方身上的三成人间气运……

    “好什么!”

    老者愁眉苦脸。

    他望着参天入云的虚幻木槿树。

    要不是汲取仙坊五重天的灵气,他的本体扎根在此已深,根本无法移动,不然早在这尊风雪剑仙斩天以后,朝群山而来,它就会马不停蹄的跑路。

    “他,现在很厉害吗?”

    红袍地魂,埋在土里许久,不知人间事。

    此时,才后知后觉,这尊曾经的褚国皇室秘闻中记载的树祖,眼中竟不是赏识,而是忌惮,还有深沉的畏惧。

    “厉害?”

    “唉。”

    地灵,又在叹息。

    何止是厉害。

    作为地灵,他擅长观运之术,也凭此术,截留人族骄子气运繁多,化作这耕田土壤,结合真正人间的灵气,滋养自身本体许多年。

    “老祖我这一生,观运许多人。”

    “哪怕千年前,降临的两位仙魔二宗的妖孽骄子,吾都见过他们的气运,一人如骄阳大日,立天地中,不可直视,另一人如魔星闪耀天地,观之久了,吾也要癫狂。”

    “可是,他的气运……”

    地灵闭目,似不想让褚贵看到他的失态,以及他眼底深处的震撼与恐惧。

    第一次觉察到此人时,还是大梁建武八年时。

    那一年,人间紫袍,张贵死去。

    天地暗淡,烈阳无光。

    在那一刻,他被惊醒,远眺十万里山河,最终于皇都深宫惊鸿一瞥,看到了一道气运。

    不!

    也不能说是气运。

    而是一株幼苗!那是如道般的气运。

    他看不懂。

    但大受震撼!

    两尊妖魔骄子,注定不死,挣脱掌中人间,便可入金丹,有望元婴的未来仙魔巨擘,在他的气运面前,如萤火之光……

    不!

    骄阳,与魔星,齐齐失色。

    半点光辉都未曾留下。

    就算是,如今掌中人间,天地人三运齐齐喷薄,也不过相当于仙魔的骄阳与魔星,远远都无法与这一道气运相提并论。

    或许。

    唯有传闻中,有望化神,甚至道尊的人物,才能拥有这般的气运吧。

    “褚贵,我对你如何?”

    “算了。”

    “不重要。”

    “你想不想活出第二世?”

    “吾将你送去真正人间如何!”

    “在那里,哪怕你只剩下一道地魂,仍可以修行鬼道!有一线希望成比肩筑基、金丹的鬼将!鬼王!活出第二世!”

    老者睁开眼眸,看向了褚贵,似乎生怕晚了一步,让回来的苏辰,发现他竟将对方挚友的地魂囚禁在这耕田当中,充当养料。

    耕田之上,红袍魂影,背负双手,似在沉吟,不知在想什么,他冷峻的眸子,变得温和,看向了云隐山之下,还有虞乐的尸骸。

    “好!”

    他,下定了决心。

    哪怕死去,他都无法忘却人间事。

    大梁已灭!

    既如此。

    那就去活出第二世!

    哪怕死在路上,他也甘愿。

    深山里。

    褚国皇陵。

    那一具刚被迈进去没多久的棺樽,像是被无数土壤推动着,转瞬千里,在这耕田里升腾而起。

    棺材盖打开。

    露出了里面的白发尸骸。

    “跟七年前的老者跟婴孩一样。”

    “踏进仙坊!借路人间!”

    “去吧!”

    红袍魂影,化作种子,融入白发尸骸,坐了起来,朝着地灵拱手一礼,同样也是跃下了云隐山巅,去往了人间至宝,仙坊之中。

    “这下,应该能化干戈为玉帛了吧。”

    老者正想着,却发现,云隐山下,苏辰进入的整座仙坊都在颤抖。

    依稀。

    好似有喊杀声震天响。

    这是……打起来了?

    准备换地图,去往真正人间了,有点难写,感觉铺垫不是很充足。

    仙侠风好难写,以后不写仙侠了,味不正,没到一个大剧情结束,就感觉难下笔了。

    接下来,会是人间修行,登仙路了。

    掌中世界要结束了,即将开启修仙路漫漫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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