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不是她的真心话,但落在盛时的耳中,却是怎么听怎么顺耳。

    盛时忍不住多看了女儿几眼,声音顿时变得柔和起来,“你能这么想,做父亲的很是欣慰。”

    何况盛南锦的确出了个好主意。

    惠仲文这个人不是常常标榜最疼爱外甥女的吗?要是真的没有走通内务府的关系,看他又要怎么说?这可不是盛家的银子,而是盛南锦的压箱钱……

    盛南锦轻声道,“虽然先前因为落水的事和父亲闹了些不愉快,但近些日子我常常自省,多少也能理解您的良苦用心。何况后来回家,您还特意开了中门,该给我的脸面都给了,卫姨娘那边也给了个说法,我要是再不知道感恩,那还配做人儿女吗?”

    这番话简直说到了盛时的心窝上。

    他笑着道,“过去的都过去了,你的人生还长,要学着往前看,不要总纠结于过往,这样怎么能走得长远?”

    盛南锦摆出一副认真聆听受训的样子,乖巧地道,“女儿自然什么都听父亲的。”

    盛时点了点头,“既然庞先生只见了你,一事不劳二主,你去跟庞先生打个招呼,让他明日到家里来一趟,我还有些话要问他。”

    盛南锦痛快地答应下来,见盛时没有其他交代,这才起身告辞。

    盛时望着女儿的背影心情复杂。

    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虽然是女儿身,但她刚刚降世时,盛时还是十分高兴的。亲自为她取名,还特意选了个布艺中工艺最为复杂的‘锦’,至于后面的‘绫’‘纱’‘绒’‘缎’,虽然也都样样精美,却始终无法与锦相提并论。

    那时盛时常抱着盛南锦感叹,将来她长大了会像谁多一点,会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去……

    可后来他与惠氏渐行渐远,惠氏甚至死前都不愿意看他一眼。盛时心寒一片,再加上惠仲文对自己的态度,他虽然面上不说,但心里却十分厌烦,对盛南锦也不像从前那般疼爱了。

    小孩子最是敏感,盛南锦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也不再有事没事往他面前跑,反而少年老成地守着屋子,身边只跟着个甘妈妈,对谁都是冷漠的模样。盛时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这才将她交给了母亲抚养长大。

    虽然盛老夫人疼爱盛南锦,但规矩也十分的严格,盛南锦小时候的确没少吃苦。

    等她长大,与盛时就更加疏远了。父女二人每次见面都是客客气气地打声招呼,然后盛南锦就会站到一边,头都不愿意抬。

    而当时的盛南纱、盛南绒等人又都非常的讨喜,常缠着他撒娇耍赖,让盛时真正体会到了养女儿的快乐,因此便对盛南锦越发的冷漠。

    可如今看着女儿出落得亭亭玉立,说话办事又自有一套,他心里又有高兴又有失落。

    即使没有他照顾,女儿依旧长得很好。

    盛时心情感慨地将白先生和孙先生请了过来,开门见山地将盛南锦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白先生和孙先生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都想——这惠仲文还真是不张嘴则已,张嘴就来了波大的。

    四万两银子……足够普通人家过一辈子的了……

    要说不眼红是不可能的,但两人也心知肚明,京城为官者见识远在普通人之上,自然也瞧不上小钱了。尤其他们之前去京城时托人打听,据说那内务府总管黄太监是个最爱金银之物的庸俗小人,一年前过寿时,有讨好的江南商户特意铸了一个金盘送给他贺寿。黄太监十分高兴,不但将金盘拿出来显摆,那户人家也因此得了不少好处,往皇宫供给的东西也多出数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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