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大哥是放排的,家里还有什么人啊?娶媳妇了没?”

    女子很健谈,边走边和王长亮聊了起来。

    “没啥人了,就我自己。家里穷,说不上媳妇。”

    王长亮伸手,接过女人的筐,跟着她慢慢往豆角地走。

    “妹子,你家都啥人啊?”

    “俺一个人,领俩孩子过。”

    “男人呢?”王长亮追问。

    女人闻言,很心酸的落了泪,“那个赌鬼,前年撒手走了,扔下我和俩孩子。”

    王长亮叹口气,“妹子,我在这儿能住一段时间,你家里有啥活就喊我,我帮你。”

    说话间,俩人就到了地头,女人默不作声进了豆角地,王长亮拎着筐,也跟着进去。

    等俩人再从豆角地出来时,身上沾了不少豆角叶子,连头发上都有。

    女人脸上红红的,扭头瞅了王长亮一眼,“走啊,回家去,晚上炖豆角,贴饼子。”

    王长亮咧着嘴,乐颠颠的跟在女人身后。

    “等会儿我去买点儿肉吧,五花肉炖豆角最好吃了。放心,跟着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就此,王长亮在女人家住下,帮着女人把家里外头都收拾的利利索索。

    隔三差五的就给女人家那俩孩子买好吃的,给女人买衣服、买首饰,特别舍得花钱。

    女人对王长亮也不错,处处体贴,两人就如同夫妻般过日子。

    直到很长时间后,王长亮才知道,女人的男人根本没死,只是拿着钱出去赌了。

    在安东,这种情形多的是,不少人家的男人,都会在夏秋季节躲出去,把家留给那些靠人的木把。

    等木把手里的钱全都花光了,这个家自然不再留他。

    木把只能收拾行装,一步一步走回长白山里,砍树、放排,一年一年重复这样的生活。

    木把们都走了,二柜李永福与订货的客商做了交割,然后去钱修成那里交账。

    “姐夫,我回来了,今年这趟排走的顺,路上啥事儿都没有,省了不少钱呢。”

    李永福见到钱修成,喜滋滋的说道。

    “我已经跟客商交割完毕,这一趟的所有账目都在这儿呢,姐夫你看看。”

    木排顺利到安东,钱也都收回来了,李永福本以为钱修成能十分高兴呢。

    不成想,钱修成脸上却没见半丝笑容,反倒皱着眉。

    “永福啊,你跟我说,关寿山和于占松几个人,去哪里了?”

    李永福一听这话,当时就愣了。

    “关大把头?他不是早就回安东了么?我年前那趟回山场子,就没找着他们。

    水老鸹说,可能是他们受不了山场子太苦,先回安东了啊。咋地?他们没回来?”

    到此时,李永福才觉察出,事情不对。

    “跟着你去山场子的那几个人,前些天回来,关家那头这才知道,关寿山不见了。

    现在关家正各处查找关寿山几个人的下落呢。”钱修成看了眼李永福,重重叹口气。

    山场子活掐套后,那几个打手又留下一阵子。

    直到木排全都穿扎妥当,水场子活马上开始的时候,他们才动身往回走。

    这些人没啥事儿,怀里又有钱,这一路吃喝玩乐往回走,路上耽误了不少工夫,也就比李永福他们早了半个月回来。

    而关家那边,左等右等,等不着关寿山回家。

    刚开始他们还以为关寿山他们是要跟着木排一起回来呢,结果那几个打手回来一说,他们根本就没遇上关寿山,关寿山没在山场子。

    关家人顿时就急了,立刻安排人,各处去打听关寿山的下落,到现在,还没找着什么线索呢。

    李永福一听姐夫这话,冷汗就下来了,“姐夫,你是说……”

    李永福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吓得他心里一咯噔。

    “永福啊,你现在哪儿都别去了,赶紧走。

    你姐和你媳妇,还有两家的孩子,我已经安排人送他们回山东老家了。

    你现在也赶紧走,趁着现在还没人注意咱的木排回来了,你抓紧时间走还赶趟儿。

    我这头处理一下其他事情,也回山东老家去。”钱修成塞给李永福一叠银票,催促他尽快离开。

    “姐夫,不至于吧?咱在安东经营这些年,还有咱的山场子呢,就都不要了?”

    李永福犹豫不定,总觉得是钱修成把事情想的太严重了,哪至于就到这一步啊?

    “永福,你不懂,自打去年官办木植公司一出来,我就知道咱这买卖是要做到头了。

    往后就是咱出生入死,出钱出力不落好,官府在后头坐享其成、拿大头。

    这买卖再做下去也没啥意思了,不如及早收手。

    咱这些年也攒了不少家底儿,回老家去置办上几百亩地,安安稳稳当个地主得了。”

    钱修成也没心情坐躺椅了,就在屋里转圈来回走。

    “水老鸹那人什么脾性,我比你更清楚,关寿山失踪的事儿,肯定是他出手了。

    那群木把抛家舍业、跋山涉水的闯关东,没有股子狠劲儿,早死在半路上了,他们是好惹的?

    关寿山仗着跟道台有亲戚关系,跑山场子里作威作福欺负人,木把能放过他?

    那深山老林的,砍树伐木又十分危险,水老鸹他们稍微动动心思,弄死关寿山他们,不就跟捏死只蚂蚁差不多?”

    “要是没有这事儿,咱的买卖或许还能坚持一两年。

    可关寿山这一失踪,早晚要查到咱头上。

    那些木把不好找,咱可是守家在地跑不了,到时候道台那边不得拿咱出气啊?

    走吧,趁着没人知道你回来,赶紧走,我已经把山场子和料栈都转手了,还差点儿钱没收回来,过两天,我也走。”

    钱修成老谋深算,凡事都比别人看的远,要不然,同样是木把出身,他凭什么能攒下这么大的家业?

    “姐夫,要不然你跟我一起走吧?你自己留下,我不放心啊。”李永福担心钱修成的安危,想劝他一起走。

    “不用,这边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呢,我走了不就白瞎么?

    你赶紧走,顺道通知一下水老鸹他们,让他们那几个木把,也尽快离开安东,千万别让官府的人找着。

    那几个打手都认识他们,就怕关家知道消息,领着那几个打手挨个儿地方抓人。

    只要是找不着水老鸹他们,这事儿就是个悬案,过个一年半载的,也就没人记得了。”

    钱修成摆摆手,示意李永福抓紧时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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