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府后院的洗衣房,张月正在主子们的洗衣服。洗着洗着,她怜惜地抚摸自己的双手。

    她是商户女,从小衣食无忧。如果不是家族没落,她绝不会沦为王府最低贱的丫鬟。

    本来她可以安心当个丫鬟,可沈薇的风光,如尖刺一般扎进她心里。

    张月盯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以前我的手,也如青葱...可现在,满是粗茧。”

    正走神中,院子木门砰地一声撞开。王妃身边的刘嬷嬷,带着两个魁梧的护院走进来。

    刘嬷嬷锋利的视线一扫,看到洗衣服的张月,刘嬷嬷厉声道:“抓住她,打二十棍。”

    张月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护院扭送到刑凳上。

    砰砰砰——

    碗口粗的棍子落到张月身上。

    张月痛得发出尖叫:“刘嬷嬷,为何要打我?”

    刘嬷嬷冷冷道:“说了不该说的话,活该被打死。”

    张月无法声辩,一棍子结结实实打下来,她痛得冷汗涔涔,发出一声哀呼,猝然晕倒过去。

    等张月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深夜。

    张月血淋淋地趴在柴房里,后背衣服和打烂的皮肉粘连,她浑身上下骨头仿佛都快断了,痛得她面容扭曲。

    她心里不禁生起几分悲凉。

    当下人,自己的生死掌握在主子们手里,人命如草芥。

    柴房门嘎吱打开,穿灰衣的刘嬷嬷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月光把刘嬷嬷的脸照得惨白,宛如勾魂的白无常。

    张月吓得身躯发抖。

    刘嬷嬷嗤笑:“运气好,没有被打死,那就喝了这碗汤药上路。沈氏服用避子汤的事,就随着你的死亡烂在地狱里。”

    刘嬷嬷要给张月灌毒药。

    张月求生欲爆棚,她疯狂摇头,脑子里不停思索活命的方法。

    似乎想到什么,张月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抽泣道:“刘嬷嬷,不要杀我,我愿意侍奉王爷!我愿意当王妃的一条忠犬!我会比沈薇还要听话!”

    刘嬷嬷若有所思。

    她放下毒药,探出枯瘦的手指头,捏住张月白皙的下巴。

    面容清丽,是个美人儿。

    刘嬷嬷最近正在搜集年轻貌美的女子,填补王府后宅。这张月有把柄在王妃手上,若能为王妃所用,将来也是条好狗。

    “算你运气好,生了张漂亮的脸蛋。”刘嬷嬷笑了,随手毒药碗打翻,“我会给你一个偏院子暂住,你好好养伤,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张月痛哭流涕:“谢谢刘嬷嬷!”

    刘嬷嬷办事效率很快,让护院把张月抬到一个简陋的院子里,派了大夫照料。

    张月死里逃生,捡回来一条小命。

    敷了药后,张月痛苦地趴在小院的床上,望着窗外如霜的月光,张月脸色越来越阴沉,手指甲深深掐进手心。

    “沈薇,你给我等着。”

    “你能爬上去,我也能爬上去。”

    “不就是争宠?能有多难。”

    ...

    夜色笼罩芳菲苑,沈薇正在跳帕梅拉健身操。

    王府的春日宴临近,沈薇虽然是地位最低的侍妾,但燕王破例让她参加春日宴。

    沈薇打听过,往年燕王府的春日宴,办得其实还不错。但有个恒王处处挑刺,话里话外嘲讽燕王的女人穿得像奔丧,导致燕王府春日宴的风评不太好。

    身为下属,沈薇最会琢磨领导的心思。燕王兴许是想让沈薇露面,挫一挫恒王的锐气。

    内卷之王沈薇,绝不辜负领导的要求。她努力锻炼,保持身材,提升气质,争取在春日宴上大放异彩。

    “主子,张月的事打听到了。”八卦小能手采苹,偷偷摸摸地溜进主屋,把张月的事详细地告诉沈薇。

    沈薇听完后,边跳操边说:“打了二十棍,忽然又把张月送到偏远养伤...看来是准备培养张月当侍妾了。”

    采苹压低声音:“主子,那咱们得早做提防。”

    沈薇笑了笑,接过采苹递来的手帕擦汗:“宠妾,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张月太过天真,以为光靠美色就能吸引燕王。

    但宠妾这职业,门道多着呢。

    沈薇擦完汗,坐在椅子上喝薄荷茶:“天儿渐渐热了,明天让吉祥和德顺在后院池塘栽下荷叶。墙边的蔷薇撤下,改种防蚊驱虫的艾草。”

    “等桃花凋零大半,全部移除,只留一颗长势最好的桃花树,夏天可以摘桃子。夏天把桃树换成紫薇树和三角梅。还有,月亮门外的兔子灯换成花灯。外墙的涂鸦抹去,画上莲花荷叶图。”

    采苹全部记在纸上。

    除了庭院的花草树木,卧室里的床单床幔、窗帘也要经常换花样,案桌上的鲜花品种也要经常换。

    沈薇要根据季节变化,重新装修芳菲苑,带给燕王老板新鲜感。

    采苹离开屋,采莲又捏着一封信进来:“主子,您母亲来信了。”

    沈薇喝茶的动作一顿,母亲?

    她脑海里浮现出原主的记忆——原主出生在贫苦的农户之家,父亲早亡,母亲没有改嫁,艰难地将四个儿女拉扯长大。

    大儿子十八岁时去边关参军,在和越国的战争中失去踪迹,大概率战死了。

    二女儿沈蔷五年前嫁给一个西南蜀地的商户,被婆婆欺压,日子过得苦,嫁人后再也没机会回来探望母亲。

    沈薇排行老三,为了给母亲治病,卖身进王府当丫鬟。

    还有个小儿子沈修明,今年才十七岁,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年纪轻轻就考上了举人。但是沈修明不成气候,爱喝花酒爱赌博,还偷了沈母治病的救命钱,给青楼的花魁买首饰。

    脑海里回顾原主的出身,沈薇默默叹口气,原主也是个可怜人。沈薇打开沈母送来的书信,阅读。

    信里提到,沈母和小儿子下个月来燕京,想要来王府探望沈薇。

    沈薇若有所思:“下个月来探亲...”

    印象里,沈母对四个孩子还算一视同仁,并没有重男轻女的行为。但人心隔肚皮,沈薇还是决定先探查一番。

    如果沈母真的关心沈薇,沈薇可以设法救济这家人。

    如果沈母妄图吸沈薇的血,为小儿子铺路,也别怪沈薇大义灭亲。

    暂时没有理会家人,沈薇目前的工作重心在接下来的春日宴上。

    ...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五月暮春时节。

    燕王府的春日宴拉开帷幕,王妃精心筹备,让花房把开得繁茂的鲜花,层层叠叠摆满宴会现场。

    宴会还未开始,燕王妃忙前忙后,让丫鬟奴仆们将宴会物品摆放好。

    “二嫂,安好?”一道调侃带戏谑的嗓音从王妃身后传来。

    王妃脸色一垮。

    听到这声音,王妃就头疼。

    但王妃还是努力调节表情,装作欢喜的样子转过身,朝那手执玉扇的青年王爷说:“原来是恒王驾到,宴会还未开始,您先入座稍候。”

    每年燕王府春日宴,恒王都是第一个来的。他主要来挑刺,来给燕王找不痛快。

    恒王摇晃手里的玉扇子,俊眸噙着笑意:“前段日子得了一匹浮光锦,专门做了一身新衣裳,特意穿来赴宴。”

    恒王生得俊秀,一双凤眸微微上翘,眉眼顾盼风流。他身穿浅银色圆领广袖长袍,腰系红玉金纹带,一身遮掩不住的贵气。

    长得甚好,脾气甚怪。

    王妃扯出笑容:“还请恒王先就坐。”

    恒王捏着白玉扇,笑道:“不急不急,听闻燕王兄后宅佳丽三千,不知今日能否窥见美色——”

    话音刚落,王府的三位侧妃徐徐来到春日宴的场地。

    恒王眼睛半眯,目光落到柳如烟身上,笑盈盈打招呼:“柳侧妃嫂嫂,你还是喜欢穿孝服啊,本王还以为王府天天办丧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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