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根本经不起推敲,明明皇帝抬了手,给一个外放的机会。大过年的史家兄弟还去老太太跟前哭穷,这是丢谁的脸呢?原本好好的等年过了外放三年,一任下来别太贪了,十万两银子轻轻松松。现在是摆明了得寸进尺,希望贾家出力,官复原职,不用外放。

    京城里呆着多舒服啊,离家近,钱也不少挣。问题是史家兄弟才罢官几天啊,就想官复原职。皇帝的脸面何在?这哪里是来求人帮忙的心思,这是抱着坑人的心思来的。坑的还是贾家现在的顶梁柱贾琏。

    贾府西边,贾母的宅院内,尤氏与秦可卿来的稍稍晚了点,人还在院子里就听到在贾母中气十足的骂人:“你回去告诉两个黑了心的废物,败了史家还不算,还要连累我那乖孙。求人帮忙还要讲价钱,有本事靠自己,他们不要脸,我还要脸。”

    二人进堂上,见史家来的管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贾母一脸怒气的站着,抬手指着地上的人破口大骂:“主子不懂事,你这个做下人的也不劝他们学好,真敢到贾府来传话。揭不开锅的话也敢说出来糊弄鬼,真当我老糊涂了?”

    史家管事被贾母大骂一通后连连磕头告罪,连滚带爬的去了。

    尤氏与秦可卿上前问候时,秦可卿好言相劝道:“老祖宗,何至于此。都是自家人!”

    贾母听了叹息道:“正是自家人,才要好好的骂一通。几十岁的人了,做事不过脑子。乖孙琏儿在陛下跟前卖了好大的面子,才算是求情成功,罢官改外放。他们两个跟着别人闯的祸,却要乖孙擦屁股。史家交在他们手上,败亡怕是不远了。”

    秦可卿听出来了,贾母更多的是为史家的今后担忧,便安抚道:“老祖宗一通骂,振聋发聩,必能骂醒他们,从今以后励精图治,将史家发扬光大。”

    贾母听了这才好受了一些,眼神却一直在王熙凤身上转悠,适才王熙凤一直沉默不语,坐在一旁沉默不语,贾母担心她心里不痛快。回头告诉贾琏,因此伤了祖孙二人的感情,那才是大大的不妙呢。要知道,二房没有她的支持,如何能安居荣禧堂。贾琏孝顺不假,心里难免没疙瘩。今天的事情,但凡有点偏心,贾琏心里又记一笔,今后没准便家无宁日。

    曾几何时那低眉顺眼的乖孙,如今也要看他脸色行事了。

    贾母内心五味成杂,当初偏心二房,有贾赦不争气的因素,也有二房夫人王氏、元春的成分在内。初衷是维持贾家的荣华富贵,谁能想到贾琏说起来就起来了呢?

    早知如此,就不该让贾琏娶王家女,如今这姑侄俩面上还能维持关系,暗地里不好说。斗不斗的不知道,换成自己做媳妇那会,婆婆倒是能忍,婶婶绝对不忍。也就是乖孙媳妇顾全大局,非但没主动争斗,反而将李纨拉来帮着管家,这才维持了内部和谐。

    别看贾母明面上总是夸秦可卿最得她的意,实则心里最看重的还是沉稳大方的王熙凤。

    没错,王熙凤进门后,给贾母的感觉就是如此。

    女人之间的关系,贾母自己怎么过来的,心里能没点数么?

    尽管出身史家,贾母还是很清醒的,贾家才是她的根基所在。

    史家的管事出了西边的院子,被人叫住在前院等了一会,但见王熙凤被丫鬟扶着过来,语气温和道:“祖母说话重了点,别往心里去。史家有难处,贾家不能旁观,这点银子拿回去,算是贾家的一点心意。”

    史家兄弟这边确实是被人撺掇,年前去北静王府送年礼的时候,年轻的北静王态度热情的招呼他们。看似随意的提了一句,贾琏在皇帝面前说话管用。

    并不愿意出京的史家兄弟,记住了这句话,回去后便一番商议,决定派个管事去贾母处探一下口风。成不成不要紧,万一成了呢?这就是所谓的人性自私。他们完全没想过,如果贾琏受迫于贾母的压力去求皇帝,后果会如何?

    管事的回来,兄弟二人赶紧询问结果,了解情况后不免失望。不过也不亏,拿到了一万两银子,过年的花销有了。二人也没多想这银子拿了会有啥后果,反倒称赞王熙凤大方。

    此事贾琏当日回来后,听了也就是付之一笑,至少面子上没看出任何端倪。晚一点去给贾母请安时,非但没生气的意思,反而安抚贾母别动气,也没提一万两银子的事情。

    年前送年礼的事情,往年都是贾琏去做,如今自然不用亲往,安排林之孝与来旺去做。

    说的难听一点,比贾家门户高的,让贾赦去出面就是了,其他的也轮不到贾琏主动。

    眼瞅着小年到了,公务缠身的贾琏日日坐镇五城兵马司,主抓京城治安、卫生,这是当下看着最要紧的事情了。

    这日东平王大摆宴席贺寿,贾琏自然是不会去的,反倒一大早进宫求见。

    承辉帝屏退左右,身前只留一个裘世安。君臣说话时,裘世安跟前伺候茶水后,主动的退了出去。站在外面的裘世安,小心翼翼的检查,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君臣独对时,贾琏直言不讳道:“满城要员多在东平王府!一旦有事,后果不堪设想。”

    承辉帝听了忍不住叹息道:“朕也不希望看到有事,你好我好大家好,有何不可呢?”

    对此贾琏很不客气的打醒承辉帝道:“陛下所想,奢望也!所谓欲壑难填,陛下退一步,他们就进一步。顶层权利资源就那么多,陛下让无可让时,必然起争斗。”

    贾琏昧着良心说话,实际上是承辉帝一直在咄咄逼人,又是清欠,又是整顿京营。忠义亲王,四王八公,哪家晚上能睡的着?也就是贾府一个例外。

    “爱卿所言极是!朕不能再退了,这国家非朕一人的国家。”承辉帝说着自己都信了,唯独贾琏没信,腹诽:这是你的国家吧?

    皇权再怎么温情脉脉,贾琏都不会完全信任的。到了贾家这个阶段,感情不重要,利益关联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不是贾琏的因素,王子腾不会放弃京营的兵权,也不会离京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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