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枪男人被迫离开手术台,她也控制不住呼吸。

    恰巧警察出现。

    惊慌,挣扎,求救,她尚未来得及。

    女护士摁紧她的面罩,及时做出暗示。

    麻醉面罩里面是氧气,在她脖子贴上一层东西,叫她佯装麻醉,在持枪男人面前保持屏息。

    连城之前敢冒风险,在手术台上死遁,自然有所依仗。

    二十三年前,南省有一起震惊全国的“2.17”绑架大案,涉及回国投资的华侨夫妇,省厅成立专案组,南省全警动员,抽调精干警力三千余人,拉网式排查。

    可惜那时摄像头并未普及,警方人海战术,不计代价地投入,两周后才找到华侨。

    彼时,华侨夫妇中丈夫惨死,女华侨流产,大出血导致奄奄一息,上亿投资不了了之。

    案件过程,至今未向外公布。

    可在豪门里,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先是轩然大波,而后讳莫如深。连城这一代子弟出生后,各家不约而同有了一个潜规则。

    子弟资质再愚钝,基础保命的项目,样样必精。游泳,开车,一些粗浅拳脚功夫,还专门有应对绑架勒索的一系列针对性培训。

    这其中,连城游泳学得最好,还会深潜,闭气功夫深厚,险之又险扛过男人试探。

    等那伙人离开。

    连城情况却算不上好,她这一天惊心动魄,与老鬼那一场车祸,安全带勒到小腹,后面生死一线,她情绪大起大落,见红明显,女医生诊断先兆流产,孩子很难保住。

    帮派不敢随便移动她,本着灯下黑的想法,将她藏在医院不远处一栋民居中。

    梁朝肃那伙人,以及老鬼的反应,她是看在眼里的。

    只是那会儿,刚在民居安顿,女医生安排各项措施,尝试为她保胎。

    药物作用下,又有帮派充足理由安抚,连城抵抗不住困顿,一觉竟睡过一天。

    此时,是死遁第三天早晨,等女医生打完保胎针离开。

    她忍耐不住,向帮派的人提出,“老鬼要在明面上装作我死了,蒙骗住那两伙人,不能出现在这。那沈黎川呢?在国内,梁家不敢派人跟踪盯着他,我与他通话并不妨碍。”

    帮派留下保护她的人,是个年纪与她相仿,略懂华夏语的年轻男人,留着圆板寸,穿着低调务实,没有帮派的流里流气,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连,你的小仇人回到你们国家了,他得知你的死讯,非常凶悍疯狂,在机场立即要返航来找冰岛,被你的大仇人武力拦下了。沈说,情况如今非常糟糕,已经狂风恶浪,暴躁如雷,他让我们不要轻易联系他,否则会惊了蛇。”

    华夏语博大精深,外国人不是专业学过,词句用错很正常。

    况且语境犹在,连城理解不难。

    “维尔斯.约翰逊.艾德里安——”

    “维尔斯,连。”男人耸肩,“全名虽然礼貌,但非常生疏,我以为经历大事后,我们可以是朋友。”

    “维尔斯。”连城牵强一笑,“关于我们国内情况,沈有没有告诉你一些具体的事。”

    “当然有。”

    维尔斯回忆一下,“沈说,你的小仇人为了你跟大仇人决裂了,在他被强行带回家后,忽然吐血昏迷,住进医院,小仇人的下属在他们家公司,向大仇人宣战,场面闹得收拾不了。”

    “小仇人的母亲非常心痛受伤,还迁怒了沈,一直在找沈的麻烦,还有他们的女儿,非常疯狂,搬到了沈家里,一直跟沈吵架。”

    连城躺在床上,凝望天花板。

    梁朝肃吐血昏迷住院,下属却敢在梁氏对梁父宣战,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四年下来,连城多少也了解梁朝肃的下属,是个什么情况。

    那帮人话少务实,极有纪律性,梁朝肃不下决策,丢饭碗他们都能忍住不动,十足信任梁朝肃。

    压根儿不存在激愤之下,失了水准,去跟梁父打擂台。

    除非,梁朝肃吐血昏迷住院就是个幌子,打的就是隐居幕后,跟梁父争权夺利的主意。

    闹得大了,梁父隐瞒不住梁母,梁母伤心,父子相残越凶,她满腔怨恨找不到她,往沈黎川身上发,十分符合她的性格。

    更何况还有梁文菲,亲生女儿死心塌地爱了沈黎川四年,怀着身孕的关头,沈黎川竟然背叛女儿,背叛梁家,去帮她这个祸根,罪魁祸首。

    连城几乎能想到梁母用什么手段。

    那梁文菲搬去沈家,就更顺理成章了,以她的性格,不逼得沈家丢尽颜面,闹个天翻地覆,难消梁家心头之恨。

    “是我带累他。”

    连城不再要求与沈黎川通话。

    他们原定计划详实以后,考虑过沈黎川会暴露,但绝不至于这么快。

    应该是她死讯被梁父确认后,梁朝肃被辖制在国内,梁家内斗。

    梁朝肃不会轻易就相信她死了,绝对会派人来冰岛查个清楚,但又顾忌梁父,短时间内不会将沈黎川显露出来。

    这期间,沈家作为梁父一方有力外援,可以乘机反制梁朝肃,致使他在与梁父的争斗中落败。

    就算最后梁朝肃胜利,那也是惨胜。

    而沈家在梁家内斗中,足以争取到许多利益。届时,就算梁朝肃想对沈黎川下手,势力此消彼长,他不可能无法无天了。

    这也是连城认为,能还沈黎川婚姻自由的原因。

    可如今沈黎川提前暴露,局势胶着,她在梁家人眼里,最好是真死了。

    否则,不提被发现后,梁家其他人反应,单单一个梁文菲,恨上加狠,偏激起来,做事就无可挽回了。

    维尔斯退出房间,下到一楼。

    客厅里烟雾缭绕,沙发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男人,五六十岁左右,见他下来,将烟头摁在烟灰缸。

    维尔斯走到沙发旁,“父亲——”

    “不用向我汇报。”他摆手,“连城小姐的一切事宜,你只需要向梁先生汇报。”

    维尔斯应是。

    男人抬手示意他出门,“华夏有个成语,隔墙有耳。梁先生特意交代过,连城小姐非常聪明,且坚强大胆,不走寻常路。所以你以后跟梁先生联系,绝不能在这栋房子里。”

    维尔斯躬身领训,退出民居,上了路边一辆帕萨特,关紧车门,才用手机拨出号码。

    除去国际长途的延误,几乎是立时,对面接通。

    听筒里男人声音疲惫,却威迫十足。

    “她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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