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渊眼含怨气,“你说的容易,顾星宇给董事们画的饼,我吹都不敢吹,怎么联合?”

    梁朝肃言简意赅,“我兜底。”

    顾星渊抬眸,茶艺师也吃惊对上他的眼睛。

    男人神情平淡,没有郑重其事的严肃,也没有稳操胜券的自傲,更没有负重承担的坚忍。

    就是一派淡而无味,仿佛近百亿在他掌中,也就比同今天天气很好,茶不错,外面风景怡人之类无关紧要的闲话。

    这种九鼎不足为重的气魄,比他冷淡矜贵的英俊,更叫人惊心动魄,血脉贲张。

    茶艺师交叠在小腹的手,攥紧一霎,再抬起来斟茶,视线就完全偏向梁朝肃,暧昧感含羞地拉出丝。

    顾星渊察觉到,不知出于什么意图,突然问,“刚才聊许久,还没问你叫什么?”

    茶艺师面颊泛红,仿佛一株长在江南水乡的娴静娇花,“我姓连,名是叠字,叫盈盈。”

    梁朝肃投去一瞥,“姓连?”

    “是。”

    顾星渊笑得耐人寻味,“那你与梁副董倒有缘,他有个假妹妹,叫连城,而亲妹妹也泡得一手好茶,还是他手把手教的,你们应该很有共同语言。”

    梁朝肃打量连盈盈。

    跟连城年纪相仿,一头绸缎般乌黑亮丽的长直发,小巧秀蜜的心形脸,音色一股软粘缠绵的娇甜,皮肤还很白。

    顾星渊,“刚才你好像提到,你还没有过恋情,是从小到大一个都没谈吗?”

    连盈盈耳朵也红了,垂下眼睑,长而浓密的睫毛,像蝴蝶怯弱受惊的翅膀,轻轻颤动回答,空中扑满不胜羞怯的粉末。

    一般来讲,历经风浪,功成名就的男人,最喜欢这种易掌控,情绪价值极佳的粉末。

    梁朝肃在看,又没在看,目光打量过后就收回,倾注在茶水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副董的手——”连盈盈只说一半,又软绵绵吞下后半句。

    有女孩情不自禁关心的单纯关心,又恪守茶艺师的职业道德,不打扰,不多问客人私事。

    一片少女洁白的春心,显露稍许,就默默收回。

    乖巧识趣,懂规矩,印象绝佳。

    梁朝肃笑了声,却没了下文。

    他身上有锐气的冷淡,是高高俯视的疏离。

    正襟危坐的姿态,一言不发时,令人发怵,紧张。

    顾星渊,“连小姐一片好心,你这是做什么。”他目光移向连盈盈,“他这手这伤,说起来可有一段文章——”

    男人放下茶杯,瓷器磕碰桌面,清脆一声响。

    他什么都没讲,顾星渊却收了声。

    室内陷入沉寂,气氛像时间静止

    连盈盈慢慢红了眼尾,胭脂红绯拖在乌木黑瞳后,望着梁朝肃,恋恋黏缠他。

    此情此景,是个男人,都会被搅动一肚柔肠。

    顾星渊十分怜惜,多给了三倍的时薪,吩咐管家务必亲自送她安全回到住处。

    女人旗袍婀娜的裙摆,恋恋不舍消失在回廊。

    顾星渊的风流浪荡,如同一张面具,全揭下来,“小柔一个人在国外。”

    戏演完了,梁朝肃不耐听他情场上九曲回肠,准备走。

    “我老婆有孕,我不能陪伴在侧,你也有责任吧。”顾星渊拦住他,“几十亿的局,作为伙伴,我牺牲这么大,你是不是也得表示表示,牺牲色相策反一两只眼睛?”

    “你牺牲,是因为你差错频出,不堪大用。”梁朝肃掸了下杯沿,瞧了眼他,“我是你的救命恩主,不是你的比惨对象。”

    顾星渊噎住,“我就不信你这辈子永远不吃爱情的苦。”

    梁朝肃迈步往外走,“能力足够,只有水到渠成的甜,没有阻碍丛生的苦。”

    顾星渊不服输,“你等着。迟早有一天,有个女人折腾你死去活来,跪地求饶。”

    可惜,男人早已经走远,压根儿没听到。

    ……………………

    连城不觉得自己是笼中鸟,她认为自己是困兽。

    困兽犹斗的困兽。

    梁朝肃不放她出去,切断她跟外界的联系,但房子里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连城借了王姨手机,没有直接拨打电话,或者短信。

    先登录白瑛的账号,刷出私密视频十几条。

    从头看到尾,犹如数九寒天,被人兜头泼下十几桶冷水,从头到脚都结出冰碴子来。

    原本不打算打的电话,不得不冒险了。

    白瑛那边像是刚下手术,隐约还有巡回护士清点器械的声音。

    连城声音一出,那边立即寂静了。

    随着一声关门反锁声,白瑛惊诧的声线,在空荡的地方产生回音,“你怎么用的是王姨手机号,你现在在哪?真被三只眼抓了?”

    连城还没来及回答。

    白瑛又问,“是不是前天?沈黎川跟我打电话,梁朝肃那个神经病简直疯了,他在非洲有猎场,玩长狙,还用枪顶着沈黎川的头,在最剑拔弩张的时候,他接了一通电话,丢下沈黎川就回国了。甚至连梁文菲,他走的时候都没交代。”

    连城刷视频已经知道了,“是那天。”

    “艹。”白瑛想要国骂,“你现在在哪?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打你了吗?不如我们直接报警吧。”

    连城,“你当我没报过?早两年前,当地报警不行,我甚至外地报警,但户口在梁家,闹到最后,也就家务事结案。”

    “你告他强J**,这种事一出,警方再想和稀泥,都不会按家务事处理了。”

    “然后我姑娘怎么办?”

    白瑛张口无言,警方立案走程序势必检查身体,孩子一曝光,就算能排除万难把梁朝肃送进去,梁父梁母也不会任由血脉流落在外,更不会任由毁了梁朝肃的连城,舒舒服服活着。

    就算熬过了梁父梁母,可梁朝肃强J又判不到死刑,出狱后,他会怎么对待连城。

    只要想想就头皮发麻。

    “你现在还好吗?”白瑛冷静下来,“你能给我电话,肯定已经看过视频了,孩子的事你不用再担心,我家老头出手,肯定万无一失。”

    “但有一点,梁朝肃之前查我的人手撤了。查沈黎川却没有撤,那个联系我的秘书,要不是有了沈黎川的老爹护着,梁朝肃能把他肠子里所有事都给捋出来。”

    连城想问的就是这点,“诊所,有没有——”

    白瑛,“我不确定,我去那个诊所看了,你那天就诊的记录,监控都没有,我拿钱问老板,也就一句五十多岁的人了,记不清。但我老头说梁朝肃手下的人跟锦衣卫东厂一样,能不能让老板想起来,五五的概率。”

    连城,“你有没有确定他的人去没去——”

    外面突然传来王姨一阵咳嗽。

    连城挂断电话,删除记录,拎出充电线插上电源。

    门锁清脆一声响,一张脸渐渐分明。

    梁朝肃眼底尽是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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