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面不改色,语气稍带些不耐,“还是宫壁。”

    “宫壁是这样吗?”

    主任已经检查完了,“连城小姐宫壁跟常人不同。”

    梁文菲还要她再仔细看一遍。

    梁母已经放下心,止住她,“医生这样详细,不会有错。”

    梁文菲只好舒口气,转身走到梁母身边嘟囔,“我真的亲眼看见,她在产科门口抚摸小腹,不亲眼确认,我放不下心。”

    连城接过纸,擦小腹,“我羡慕不行吗?”

    梁文菲瞪她一眼,想讥讽几句,忽然想起什么,止住话,拉着梁母快步出门。

    主任趁收拾器具的功夫,在她耳边小声喃,“胎儿发育好像有问题,我刚才竭力避开,只模糊看到边缘,你最好找时间,重新做检查确定。”

    连城倏地望向她,主任点头。

    她又垂下眼,撑在床边的手轻轻发颤。

    良久,才道谢。

    ……………………

    连城出来的时候,血检的结果也出来了。

    梁文菲拿着报告单,一项项比对自己的数据。

    梁朝肃立在她身侧,表情不太好,“数值怎么低这么多?”

    医生按往年体检数据做手脚,也按往年回答,“越低代表越难有孕。”

    “放心了?”连城上前拽过自己的报告,卷在手里,“我不仅没怀孕,还极难有孕,你该诚恳向我道歉了。”

    梁文菲不吭声,她拉不下脸。

    “怎么外国人附体,突然不会说中国话了?”

    梁文菲咬牙,“还有一项,哥哥请的中医还没给你把脉。”

    连城顺势去瞥男人的表情。

    他伫立在那儿,眼底一片灰蒙蒙,没有温度。

    连城拿不准他态度。

    分不清他现在是放心了,还是保持怀疑。

    最好是放心,只有他放松警惕,她才能抓住单独见薄先生的机会,拼死一搏。

    但拼死一搏未必有用,她死之前,有口恶气必须出,“你知道为什么沈黎川一直对你不热络?”

    直戳死穴,梁文菲发疯,“还不是因为你这贱人。”

    “错误从不在别人身上。”

    连城睥睨她,慑于梁朝肃,语速极快。

    “你多疑像骨子长虱子,开水烫都烫不死。人家找你花钱月下,你花钱找出轨证据,人家说今晚月色真美,你问回忆哪个白月光。谈恋爱都是浪漫至死不渝,你是怀疑至死方休。”

    “远赴人间惊鸿宴,绿帽全叫你看见,当真是天若有情天亦老,你爱上谁谁死得早。”

    梁文菲目眦欲裂,转头拉梁朝肃。“哥哥。”

    连城脸上讽刺一收,防备至极。

    梁朝肃注视她,也许是幻觉,也许是看错了,连城恍惚觉得他目光消沉又孤寂。

    可这两种情绪,跟梁朝肃此时此刻居高临下的地位,毫不沾边。

    “菲菲道歉。”

    他声音平直,不冷不厉的。

    连城浑身汗毛炸开,确定他脾气在即将爆发的边缘。

    是觉得她发疯怼梁文菲过了。

    还是有别的事,联想到她刚才不好的预感,连城一时如临大敌。

    “哥哥——”

    “道歉。”他强硬。

    梁文菲直愣愣盯着他。

    刚才她告诉梁母自己的怀疑,梁母并不信,觉得是她婚期将近,大小姐脾气闹得太过,哥哥怕沈家对她产生不好印象,才冷脸教训她。

    并不是袒护连城。

    可她的感觉却越来越不妙。

    “对不起。”梁文菲眼眶涨红,眼神却隐晦发狠。

    连城毫无畅快的感觉,梁朝肃视线整个锁定她。

    他背着光,高鼻深目处两团阴影浓重,愈发显他深沉,目光也深入阴暗。

    一旦触及,便将她吞噬淹没。

    远处突然传来梁母呼唤声,“朝肃,过来一下。”

    梁朝肃没动。

    连城盯着他视线,五脏六腑被恐惧撕开无数口子,飞快想是不是哪个环节暴露,还是全部暴露。

    当男人与她擦肩而过,梁文菲快步追上去,连城所有筋脉痉挛到垮塌。

    她瘫坐在走廊椅子上。

    ……………………

    “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冲动?”白瑛扶起连城,搂着她靠坐。“又是逼道歉,又是言语挑衅,不像你性格了。”

    “白瑛。”连城脸埋进她白大褂里,“接下来,我没有把握。”

    两个亿的薄先生,别说连城这样一个境地尴尬的假千金,就是白瑛有家长宠爱,事业有成的二代,也束手无策。

    或者说,三十岁以下的二代都束手无策。

    除了梁朝肃,他在家族话语权和权威性这方面,一骑绝尘,无可匹敌,只比她们大五岁,拉开的却是五十年的距离,

    所以,白瑛理解连城面对的压力。

    “也并非全无办法。”白瑛小小声。“薄先生很爱他妻子,两人青梅竹马,十五岁确定感情,十八岁定亲,半生风雨,起起落落,如今惧内得很,而且你们有共同点……”

    “你想让我走夫人路线,拿沈黎川那段卖惨?”连城不是太赞同。

    “我怀孕已经是抱上核弹了,要是搬出沈黎川搞什么情深似海,棒打鸳鸯,到时候梁文菲闻着味儿,立马狂犬病发,叫来梁朝肃这个三只眼,把整件事翻个底朝天

    白瑛忍俊不禁,不合时宜哈哈哈,“你这张嘴,黛玉真传。”

    “抬举我了。”连城瘫着脸,“我是风雪山神庙,倒拔垂杨柳的带鱼,不是黛玉。”

    白瑛吭哧吭哧笑不停,“就算哮天犬真闻到了味,也是你这关过去后了,到时候兵来将挡,见招拆招,我不信你斗不过他们。”

    “真斗不过。”连城坐起身,“现在是怀孕刚一个月,孕期反应,身形变化都没有,再等几个星期,万一孕吐,别说斗梁朝肃,梁文菲这个段位我都干不过。”

    白瑛笑容顿住,脸上表情显得认真,“你做好决定了?”

    “什么?”

    连城满脑子大吐特吐时,梁文菲踹门闯进来大喊,【瞧啊哥哥,我就说她孕吐呢。】

    以至于白瑛话音一转,她一头雾水根本反应不过来,“什么决定?”

    “你要留下这个孩子吗?”白瑛又问。

    连城沉默,低头视线落在小腹,手抬起一瞬又放下,上次就是在医院被梁文菲撞见她抚摸小腹,引出一连串的惊险。

    她苦笑,“还在想。”

    事实是,梁朝肃缜密如天罗地网,梁文菲时不时危机一发,她每天十面埋伏,清晨一睁开眼就是九死一生的战场。

    再加上她心中时刻想的是另一个念头,留不留孩子真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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