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就看到了穿着毛绒兔子拖鞋的绘梨衣站在丽晶酒店的门口向着市区的方向眺望,路明非抖落肩膀上的积雪,加快脚步冲进了屋檐下面。

    感应门在身后自动合拢,路明非大口大口地吐吸着白色的雾气,他扯掉围巾,大功率的供暖系统将扑面的暖气送到他的脸上和身上,寒意像是脱衣服一样被脱掉了。

    随即路明非就感觉到一团温暖的云扑进了自己的怀中。

    温暖的微香从绘梨衣的长发中悄无声息的弥漫起来,路明非微微低头就看到女孩白瓷般的肌肤明亮而透明,仿佛吹弹可破。绘梨衣用纤细的双臂环绕路明非的腰际,小脑袋在男人的胸膛拱了拱,像是一只撒娇的小猫。

    “嘿嘿,我给你带了烤红薯。”路明非揉了揉绘梨衣的头发,揽着这姑娘的细腰往电梯走。

    服务生和早起的客人们都视而不见,丽晶酒店这几日看上去和过去没什么区别,但其实包括下榻在这里的客人在内所有人都是苏恩曦花钱请来的雇佣兵、赏金猎人和自己豢养的杀手。

    “sakura最好啦。”绘梨衣的眼睛里闪烁着小鹿般的欣喜,抱着路明非的胳膊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亲吻,柔软的触感像是亲在路明非的心尖上。

    他清了清嗓子,和绘梨衣一起上课了电梯,“苏晓樯呢?”

    “她说要回去开个会呢,还说晚上要请我们出去吃饭。”

    路明非回想了一下,苏晓樯确实告诉过他今天和土地局的领导有个会议要开。

    毕竟老苏家的产业和矿产相关,和土地局打好关系没毛病。

    “零姐姐没有一起回来。”绘梨衣说。

    “有事出去一趟。”路明非说。和本土混血种的接洽完全在计划之外,就算是他们这个团队里脑子最好用的苏恩曦也没有料到居然这么快就要实施那个进入尼伯龙跟杀死奥丁傀儡的行动了。

    零不太信得过娲主,决定去搞点武器装备,只是这里对枪支弹药的管控实在太过严苛,俄罗斯的重火力根本没办法运进来。

    对路明非说的话绘梨衣有点不明所以,可她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她总是这样乖,路明非希望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路明非要忙自己的事情她也会在房间里自己打一整天的电动游戏。

    “sakura忙完了吗,忙完了的话可以陪陪绘梨衣吗?”这姑娘牵着路明非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抬头,用那双看着叫人心疼的瞳子去看路明非的眼睛。

    路明非愣了一下,转头去看绘梨衣的神情。

    恰在这时绘梨衣转开了目光,路明非便小心翼翼地打量女孩的侧脸,她的侧颜精致疏远得像是远方的山,眉眼如画,笑靥也如花,明亮如镜的电梯内壁倒映出男人和女孩依偎在一起的模样,带着些冷意的光照得路明非的眼睛有点模糊。

    他忽然惊觉其实从东京到合肥,这段时间里一直处在高度紧张状态中的人不仅仅只有他。

    来到这样一座陌生的城市、全世界所有人都在追杀他们,其实绘梨衣也很害怕吧?

    只是她从来不说,因为sakura总是很忙,她不想成为sakura的累赘,哪怕逃亡的路上绘梨衣也希望自己不要那么没用。

    这姑娘想来一直很孤独,可路明非居然忽略了这一点,他将太多的精力都放在了寻找奥丁、寻找楚天骄、寻找那口箱子上。

    “其实也没有多少可忙的事情,今天我就陪在绘梨衣身边,哪里都不去。”路明非说。

    “只属于我一个人吗?”绘梨衣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

    “只属于绘梨衣一个人。”路明非点头,按了按女孩的脑袋,电梯门在他们面前打开,狂乱的冷风从长廊的一头扫向另一头,他赶紧将绘梨衣护进怀里,免得被风吹着了,“不过今天风雪有点大,还是在酒店里呆着吧?”

    “等下想吃超级辣的重庆火锅,要很多很多毛肚和肥牛卷。”

    “吃太辣的话你会长痘,又得擦药了。”

    “我就要吃火锅我就要吃火锅。”绘梨衣抱紧路明非的腰际轻轻摇晃男人的胳膊,可怜巴巴地抬头望着他的眼睛,“还想要香草味的冰激凌。”

    “红油火锅搭配奶油冰淇淋,你从哪里得来的窜稀小秘方?”

    “吃过火锅之后还想去看电影,有个服务生告诉我这间酒店就有独立的放映厅。”绘梨衣果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大概是很早就开始在丽晶酒店里踩点了,就等着路明非闲下来的时候他们可以好好腻歪在一起。

    “如果是独立放映厅的话,那没问题。”

    就算在美容店里给绘梨衣做了造型,可这姑娘本身就有很大的辨识度,属于那种放在人群中总是会被第一个注意到的类型。

    在暂时和本土混血种达成合作之后,路明非其实已经不那么担心自己的行踪被暴露给密党,他现在担心的是在外界引起太多的关注,导致绘梨衣的情绪失控。

    得到白王胎血之后绘梨衣的身体已经没有血统上的隐患,甚至可以说她现在就是尚且没有觉醒的龙王人间体,距离类似赫尔佐格曾展现过的的白王幼体状态,绘梨衣只是差了一个孵化的过程。

    很难说绘梨衣是否会因为情绪的失控就不自主进入孵化过程,从人类进化为白王所需要的生命能量何其庞大,当初赫尔佐格几乎吸空了整座山、包括那些茂盛的树木在内所有的生命力,才成为了神这种究极生物。

    绘梨衣原本就是最优秀的白王血裔,她是这一代的月读命,天生就是圣骸的载体,和白王的基因几乎完全不存在排异,谁知道她向白王进化的时候会需要用到多么庞大的生命能量?

    显然绘梨衣也意识到这件事情,所以她在路明非离开的时候从不踏出这间酒店半步。

    来到这座城市之后丽晶酒店几乎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想到这里路明非的心中有些愧疚。

    整个总统套房层其实只有路明非在下榻,想来酒德麻衣在离开的时候也特别叮嘱过服务生好的保洁人员尽量不要上到这一层来,所以走廊两侧的窗户居然是敞开的,长长的窗纱在狂风中飞舞,混着冰晶的雪肆意的洒进来,打在大理石的地砖上。

    路明非张开自己的大衣像是一只黑色的大鸟展开自己的羽翼,将绘梨衣藏在身下,两个人小跑着冲进了房间。

    总统套房里每个房间的灯都开着,暴雪中白茫茫的天光从玻璃外透进来,这座城市的CBd隔着一整条长河如棋盘般在他们的面前铺展开,仿佛直抵世界的尽头,那些拔地而起的高楼即使在暴雪中也显得巨大而狰狞,像是荒原上沉默前行的巨人,背负着惟有巨人才能背负的东西。

    “你的手好凉。”绘梨衣撅了撅嘴,她一直帮路明非捂着手,女孩的体温像是温泉的水那样渐渐叫路明非的手指和手掌都温暖起来。

    “我去帮你放热水,泡澡之后就暖和了。”绘梨衣像是只兔子似的蹦起来,踢踏着拖鞋跑向浴室。

    “等一下,我给你带了礼物。”

    绘梨衣听了也不说话,就像是个小学生似的低着头回来路明非身边,两只手捏着他的衣角,有些扭捏又有些羞涩。

    “你过生日那天我们一直没有机会出去购物,所以我就托一个朋友从一家很老的铺子那里订做了这东西。”路明非变魔术似的从自己的背后取出一个方形的扁平木盒子,仅看盒子都做的古色古香,外面用颇精巧的手艺描了某副大家的山水画,四面都用黄金的精致锁扣扣合,只要在一个锁扣上按下盒盖就会弹开。

    绘梨衣把盒子接过去,路明非说“生日快乐”,然后轻轻掐了掐她的脸蛋,可半晌这姑娘都没说话也没抬头,路明非觉得不太对劲就稍稍蹲下身子去看绘梨衣的脸,才发现她正抱着自己的胳膊默默流泪。

    路明非心中微微颤抖,只觉得绘梨衣眼睛通红的轻咬着下唇的模样礁石叫他手足无措,于是赶紧手忙脚乱的去帮她擦去眼泪。

    说来也真是奇怪,其实不管在中国还是日本以绘梨衣的个子和身材都和小孩不沾边,甚至称得上御姐的标准模板,可路明非轻轻搂着她的肩膀把她抱住的时候却觉得小小一只。

    路明非拍拍绘梨衣的背,“不打开看看吗?”他说。

    “嗯。”绘梨衣点头,打开盒子,里面居然是一件质感柔顺如丝绸的晚礼服长裙,束腰极细长而裙摆则极宽阔,露肩露背,却又恰好与绘梨修长的身材完美贴合。

    显然,虽说路老板长期以来一直努力在小怪兽的面前保持正人君子的作风和模样,却还是在心中悄悄记下了这姑娘的三围。

    那件晚礼服则是他们尚且还在东京时路明非委托酒德麻衣定制的,原本就是想给绘梨衣一个生日惊喜的,可惜前几天一直不怎么有机会交接,直到刚才零开车回那个产业园区的时候苏恩曦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儿把东西给了路明非。

    “我想也许我们会有机会去参加某个舞会,在舞会上你总不能穿塔夫绸的长裙吧?”路明非笑笑。

    绘梨衣郑重地把那件长裙抱在怀里,她用力的点点头,“我很喜欢sakura送给我的礼物。”绘梨衣说。

    “先放起来吧。”路明非微笑,“真希望这个世界能不那么扯淡,要是没人追杀我们的话那每隔几天就会有某个能让我有理由给绘梨衣送礼物的节日。”

    趁着绘梨衣去把晚礼服放好,路明非长长的舒了口气,他将半湿的大衣从自己身上退下来,赤裸着上身走进了浴室。

    现在的时间还很早,从仕兰中学外的城隍庙小商品批发市场回来之后才上午11点,以他们在学院的作息时间如果是放假的话这时候路明非应该还跟芬格尔在床上呼呼大睡。

    这场因为绘梨衣的命令而落下来的雪逐渐有了席卷整个安徽的趋势,一系列反常的气候变化让冷空气在南国横扫,看样子这样寒冷的天气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暴雪被风卷着哗啦啦的砸在浴室的玻璃上发出清脆的轰鸣,这样的天气很快室外的可见度就会被压缩到极限,苏晓樯提前离开是正确的选择,否则她就不得不将今天和土地局领导的饭局推掉了。

    从这里向下眺望,街道都已经空了,只剩下红绿灯还在雪幕中单调的变化着。

    路明非随手拧开浴缸上的喷头,滚烫的热水流淌出来的时候立刻就弥漫起白色的浓雾,哗啦啦的水声回响在浴缸之中。

    一边的架子上还放着用竹编的花篮,花篮里是风干之后的各种花瓣,主要是玫瑰和桂花,有些客人在浴缸里泡澡的时候会希望看到水面上漂浮着那些散发着微微清香的花卉。

    路明非又拧开花洒的开关,另一股温暖的水流像是下雨一样从头顶落下。

    他赤裸裸地站在花洒下,任由喷薄着蒸汽的热水沿着肌肉纹路流淌,像是溪流顺着嶙峋山岩向下坠落。

    一只手撑着墙壁,路明非心中在想着接下来要怎么进入奥丁的尼伯龙根。

    以及进入那个死人国度之后,应该怎么在无穷无尽的英灵围攻下坚持整整一个小时,直到本土混血种的支援抵达。

    片刻后路明非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维怪圈,他其实早已经不是以前了。东京之后夏弥将自己的权柄同路明非分享,于是他时刻都能感受到地脉的搏动,愿意的话甚至倾刻间就能掀起摧毁半座城市的狂涛,可那不能算是言灵,而仅仅只是对大地元素的应用。

    除了某些特定的区域和个体,即使尼伯龙根也是四大元素平衡的空间,在那样的空间中路明非就是另一个大地与山之王。

    他大可不必如此紧张,该紧张的是他的仇敌。

    浴室中只剩下水声,路明非仰头,热水淋在这男人的脸上,溅起层层的水花。

    这时候有人从身后揽住他的腰际,那双手纤细、柔软,路明非全身都绷紧。

    身后的人同样赤身裸体,是个女孩,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路明非能感觉到她身上每一根曲线都婀娜多姿玲珑浮凸。

    他沉默地低头,只看到不远处的地面遗留着蝉蜕般的薄衣,已经被水淋透了。

    “绘梨衣……”路明非按住小腹上那两只不太安分一个劲儿往下滑的柔荑,声音嘶哑中带着几乎要燃烧起来的躁动。

    “我也想泡澡,很暖和。”绘梨衣的声音细如蚊蝇,低得几乎听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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