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大夫见到夭夭可开心了:“夭夭还记得老夫,不知道公主还记不记得我。”

    夭夭:“公主一定记得呢!孔大夫怎么在军中?”

    孔大夫:“老夫在军中更能发挥医术。”

    夭夭:“对、对、对,孔家的伤药是一绝,在宫里时伤了手,涂一涂就行,好得快。”

    孔大夫语重心长的说:“夭夭,那些倭寇都不是人,你不能把他们当人,他们都不如畜生。你再杀敌就把他们当魔鬼,就不怕了。”夭夭点点头。

    孔大夫是孔太医的弟弟,也曾在太医院任职,人称孔二太医。孔二太医最适合治疗刀剑伤,一心抱负也是就是在军中,劝都劝不回。夭夭总去太医院因此而熟悉,澄玖与她们一起玩耍时受伤,怕皇后或者嬷嬷们看到会责罚自己的小侍女们,都是悄悄的去找太医拿药,孔大太医不在时,孔二太医在给上的药,几个小姑娘一齐排排坐等着孔二太医上药。孔二太医上药很轻,一点都不疼,还把药给了夭夭,受了伤、刮了口子赶紧上,一来二去也就相熟了起来。几看未见,孔二太医没想到在军营里见到夭夭,还认得他,心里也是很激动。

    孔大夫:“这几日听就说来了一位八品女校尉,姓夭,大夫还想这大宣真是地大物博,还有姓夭的,活到老学到老,没想到是我们的小夭夭呀,当初跟公主学爬树都没学生,如今怎么变得这般厉害了?”夭夭说了原由。钱将军眼睛一抽一抽的,跟公主学爬树,公主会爬,钱将军的认知发生了地震。什么主子,什么奴婢,一点儿没错呀。从没有见到孔大夫这样说话,哎呦,软的一塌糊涂,眉开眼笑的。突然,想到自己家的女儿,自己在家是不是也是这个德行,夫人都说酸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钱将军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离开钱将军的大帐,夭夭就在这军营里闲逛,遇到昨夜给她补刀的那俩位士兵上前兴高采烈的搭话:“昨夜姐姐真厉害,戚将军都说了,姐姐真是临危不慌,还能说笑话,说倭寇像大肥耗子,有大将之胆,若是男儿定能是大将军,军营都传开了。”

    另一士兵看到夭夭脸色不好:“姐姐怎么脸色不好?这是没睡好?”

    夭夭点点头,总不能说自己吓着了吧:“不熬夜,一熬夜第二天就不舒服。没事,我一会儿再去补个觉。”

    就在这时,见到几个妇人气冲冲的朝军妓处方向去了。夭夭来了精神,与二位士兵对视一下,三人就乐呵呵的跟上了,一定有热闹瞧。

    热闹是必须要瞧的,才不愧对上苍给的这番造化。

    就见这几个妇人一到军妓处的院里,就大声的叫姜悠的名字。

    姜悠在屋里听到有人这样怒气冲天、声嘶力竭的叫她的名字,她一哆嗦不敢出去,几位军妓就陪她一同走屋子。

    那几个妇人其中一人认出了姜悠:“你就是姜悠!”上前就打了姜悠一巴掌,边打边骂道:“呸,你没想到吧,你们姜家也有今天!活该你如今成了军妓,老天有眼呀。我家被你姜家害的贬到这里,当初若不是云家、明家我可能也会是如你一般。想着是永无出头之日了,没想到圣上没有忘记我家,我父亲官复原职了,这才知道你这祸害到了这里。”说着声音突然哽咽了起来,“可我祖父祖母相继在这去世了,若是还在帝都怎会如此?都是你姜家害的,我家世代簪缨,若不是你姜家跋扈,怎会落得如此!我祖父、父亲刚正不阿!该,姜悠你在帝都时不可一世,可现在还不如我呢。”姜悠被几个妇人一起打,几位军妓帮姜悠拦着,姜悠也还是挨了不少打。那妇人又道:“你们一边去,不然,连你们一起打。皇太后薨世,陛下大赦天下,你们姜家就不在这大赦之列。”几位军妓都没有让来,一直劝着,喊着大小姐,以后就过上好日子了等等诸类的好话。姜悠这才看清打她的是郭大学士家的小姐,今年也十八岁了,看打扮应该没有嫁人,只知道三年前全家被贬出帝都。也是帝都有名的贵女,也是帝都四才女之一。对待那位公主也是不屑一顾,一脸得瞧不上、看不起,这回帝都要还如之前就是在帝都也不会好过,那位公主可不会惯着她这样的。如今这番村姑的打扮一看也是日子过得艰难。

    这些军妓也是很累的,夜里起了战事,有了伤兵,天不亮就被叫醒要派几人去照顾。姜悠手笨被军医斥责了,本就不高兴,其他的军妓刚在屋里劝着姜悠说熟能生巧、来日方长不要着急。

    姜悠在军妓营里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名门大户出身,什么都觉得比这些人高出一筹,结果被啪啪打脸。被充为军妓的都是什么出身,没有点儿门道当军妓都来不到钱将军的大营。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夭夭与两位补刀的可谓是站在明晃晃的地方看热闹,姜悠也看到夭夭在看着这边。

    夭夭想着这位小姐是帝都中谁家的,就听到姜悠看着夭夭喊了一声:“郭大小姐!”还挺大个声,这不就是故意让夭夭听到嘛。夭夭在想是郭家,帝都中的郭家,郭家,拼命在记忆里搜寻郭家。

    姜悠明知故问的喊:“你可是郭大学士家的郭小姐?”

    郭小姐回复时鼻孔朝天的说:“正是!”

    夭夭明白了,这是郭兰欣呀,没少在书院欺负公主的那从小姐,比公主大六岁,总打公主的小报告,天天看公主不顺眼,还很矫情,白小公子特别烦,锦锦特讨厌的那位郭小姐呀。总觉得自己可不错了,结果才学还是品貌比不上世家的云小姐,下比不上清流之家的白小姐,只能在这二人身边当跟屁虫。她进四大才女也是末位,她现在回帝都都进不了前四喽,云、白、明、向四家的小姐才是名副其实。

    人要是坏是不分身份的,什么时候都是坏,姜悠:“澄玖在帝都现在可是风生水起,你可不要招惹她,她这公主坐得可是越来越有样子了。”

    郭兰欣:“那又如何?不用你这**操心!”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走了。夭夭都听到了,想着要不要去信告知澄玖公主。

    几天后,军队收到消息,青天白日的,倭寇主力在海面出现,有多少艘战船准备登陆。钱将军一听立即查看地图点兵排将要大举发动进攻。把夭夭安排在后面,还派了几个人一是保护她,二是帮她补刀。

    军营一旦动起来就是有大仗要打,军妓们也要跟着军医行动。

    夭夭在后面看着前方,她是想冲锋陷阵,一想想自己就是块打架的料就还是窝在外面吧。

    前面都开打了,大宣将士喊着冲了上去,后面也跟上却没有下手的地方,倭寇人不够多,几个人打一个。

    正在夭夭犹豫之时,夭夭听到后面有声音,一回头,黑压压一片的倭寇。倭寇从后面包抄了过来,这才是倭寇主力吧。

    夭夭二话不说,拔剑开打,跟着的几个士兵寡不敌众,都受了伤,前面的主力反应过来时,这么大部队转过头来支援也是需要时间的。

    夭夭这回是看清楚这倭寇长得什么样了,还不如夜间看呢,真是太丑了。打倭寇夭夭觉得真是太累了,除了丑之外,跟打小孩子似的。那发型看着就很可笑,要不就全剃掉,要不就都留起来,这跟狗啃的一样,好看嘛?这审美真是太要命了。夭夭真是越打越觉得恶心,看着这一个个呲牙咧嘴、哇哇大叫的样子就想揍。

    这就是战场,不是练武场。

    战场真正的残酷夭夭很快就看到了,保护她的人变成她保护的人。夭夭打伤没有杀掉的倭寇,起身就能杀伤她视为兄弟的同袍。她面对的这些倭寇比那夜遇到的武功要高很多,帮她补刀的人都自顾不暇,她本可以杀掉的人不仅消耗了她更多的体力,也增加了其他人的负担。

    她周围兄弟很快倒下了,夭夭看着倒下的兄弟看着她,手还有一丝力气都示意让她跑,还有一丝力气说话的人都让她快跑。

    四下看去,血肉横飞,尸横遍野,无数倒下的士兵,夭夭血脉膨胀,神色恍惚,天旋地转,她觉得自己肚子刺痛了一下,非常疼,可肚子并没有受伤。夭夭全身都有血,自己感觉一下不是自己的,都是溅到她身上的,穿着黑色的战袍,胸前有护心镜,后背有一片盔甲没,夭夭身形灵活才没有受伤。她的四周围着都是倭寇,倭寇没有想到一个女孩子这么厉害,夭夭看着这如土耗子的倭寇,喘着粗气,倭寇认为这小女子是累的,已是强弩之末,就要一起上杀掉她,这样的高手必须杀掉。这些倭寇想错了,夭夭的怒火中烧,眼睛凌厉,冷目灼灼。夭夭耳朵嗡嗡的,心脏一痛,头痛难支,单膝跪地。夭夭想起了自己能杀敌的母亲,想起一刀刺穿幼妹和想护住幼妹的父亲,想起要挡住伸向父亲的刀,被一刀砍死的自己兄长,夭夭都想起了,她想起来了好多,她还记得自己父母、兄妹的样貌,原来她自己并没有忘记,她也记得当时的自己也要杀敌。如今,她可以的,她长大了,她有能力了。

    倭寇认为到时候了,一起杀向夭夭。夭夭嘴角一挑,耳朵清明,所受的训练用上了,只见她身体不动,跪地的一条腿发力,半蹲着用脚尖快速稳动,手中的剑与倭寇的长刀刃相交滑到对方的刀柄处,逼退倭寇数步,动作极快的抽出自己的玄铁笛,双手交换,玄铁笛顶住倭寇的刀柄,等倭寇反应过来,他的命也没了,夭夭一剑封喉,众惊。

    夭夭一手拿剑一手握笛,大杀四方。不一会儿,四周都是倭寇的尸体,不是被剑所杀,就是被玄铁笛打成重伤奄奄一息。夭夭的脸上都是血,十分骇人,倭寇没有后退的迹象,夭夭知道,这是倭寇用了调虎离山之计,不知道后方会是什么样。前方牵制住了主力,现在只能一搏,等大部队过来支援。夭夭自己放低自己的身高更有利于杀敌,但是这样自己会很累,这些东西实在是不好打,她再看到倭寇的脑袋笑了。多可怕,脸上都是血,剑上滴着血,还咧着嘴笑。夭夭:“巴嘎、巴嘎的,说的是人话嘛?都给我闭嘴!”不等倭寇主动,夭夭冲向了它们,就打脑袋。抓耗子还能跟耗子一样趴着嘛?从上往下抓吧。

    等戚将军杀进来,看到夭夭杀红了眼,在一群倭寇间穿梭着,双手全开,真如妖似神。

    有了援军,夭夭更有了力量。钱将军见到这时的夭夭脱口而出:“钱诺!这丫头太像钱诺了。”钱将军看到夭夭浑身是血,“快去支援夭校尉,一定要保住她的性命!”谁听这话都认为这夭校尉要死了,一支队伍专去支援了夭夭,硬是把她带下了战场。

    发现夭夭还在流血就被抬下了战场,夭夭一点儿没感觉自己那里疼,抬她的战士很有经验的说这是打的太兴奋了,一会就知道疼了。

    到了军医的地方,胡大夫安排了自己的助手是一位女军医给夭夭看。一看,没有任何伤口呀。女军医恍惚明白了,一问夭夭,再一检查。

    夭夭是开天葵了!

    女军医一笑:“校尉,真是高手呀,没有一处伤。”

    夭夭问:“这血还止不住,不知是哪里出的?”

    女军医在耳边说:“校尉,来癸水了。还好,脉象看没有抻着,注意一下,如果流血太多就要赶紧来告诉我。”夭夭恍然大悟。

    夭夭换了干净的衣服,看到军医这里很忙碌,就一边上手帮忙,一边等着前方的消息。

    等来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姜悠死了。倭寇偷偷遣入了大批的人,那夜只是其中一支,好几支分散在各处,就等着今天的大战。虽然赢了,可后方的损失惨重。

    姜悠在后方要照顾伤兵,虽然军医这里是有一支军队保护的,可受到进攻也是一团的慌乱,姜悠尖叫的乱跑,士兵想救她都无法去救。就这样,她自己越跑越远,几个倭寇在后面就兴奋的追。

    孔太医很安心,别说这些倭寇,就是蛇虫也不能靠近他,他有防备,安心的处理伤口,分派人员。

    姜悠是被倭寇掳走,几个倭寇见色起意。赵耀带人找到姜悠的时候已是一丝不挂,惨死在树林里。身中数刀,好几处都是贯穿伤,不知姜悠死前是有多恐惧、多绝望。

    姜家的现世报来的如此快!

    钱将军处理完军务已是深夜,她看到她夭夭的屋里还亮着灯,就让侍女问一下。还没等夭夭说话,钱将军就问:“钱诺是你什么人?”

    夭夭没有丝毫犹豫回答:“是我娘。”

    钱将军就问:“那章祎是你什么人?”

    夭夭没有丝毫犹豫回答:“是我爹!”

    钱将军激动的问:“你知你是钱家人,你怎么不回钱家?怎么非要到了宫中当侍女?就是章家人不管你,钱家也是会视你如己出,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夭夭听到哭着说:“我今天在战场看到那么血和死人才想到的,我不敢杀人让多少兄弟受伤、丢了性命,我什么都想起来,我之前我娘我爹的样子都不记得了,现在我全都记起来了。”

    钱将军哽咽道:“孩子,我是你的表舅呀!”

    夭夭听到泪如雨下:“舅舅……我……”

    钱将军,这么这位铁骨铮铮的大英雄,眼眶湿润,有泪流下:“我一见你就觉得像一个人,看到你杀敌仿佛看到你娘当年在战场上飒爽英姿,你与你娘一般无二。你们从南部回帝都的途中遇着南蛮流寇,你娘是寡不敌众才早早离世。可你身边的嬷嬷怎么不把你送到钱家、章家,怎么把你送进宫了?”

    夭夭:“我记得当时很多人同行回帝都,很热闹。我亲眼看到爹爹妹妹哥哥是如何死的,我要跑过去,一老嬷嬷倒下就把我压在身下,把我压昏了过去,等我醒来,就被一嬷嬷当成那位老嬷嬷家的小女,好心送我到那户人家。我当时烧得厉害,那家也是一普通人家,当我是亲友遗孤拼命救活却无力抚养,就把我送进宫中怎么也能活下去。没想到我命好,派去陪伴公主。我退烧后只记得自己叫夭夭,父母、兄长、妹妹都死了。”

    钱将军:“你身上可有你娘的什么信物。”夭夭摇摇头,就凭这长相和这杀敌的样子也不能让钱家认下呀,还有那章家。

    钱将军心想:这在帝都一打听都知道的事,这丫头就知道这些也不能服众呀。

    钱将军认真交待:“孩子,无妨,要认祖归宗,你要回帝都,族人会盘问你的,你不要恼。认祖归宗是大事,不管那些老家伙认不认,舅舅我都认你。”

    夭夭眼泪还在流,却笑了:“认不认这都无妨,我有公主呢。”钱将军心一紧,这是对公主比对血亲还亲?

    钱将军:“公主对你就这般好?你都甘愿为她死。”

    夭夭:“公主是不让我死,才让我学些自保的本事的,没想到我学得就是比别人快。教练们都这样说,我自己并没有觉的,也没有比别人多练多少。”

    钱将军:“像你娘,有习武的天赋,你就是钱家的种。”

    夭夭:“再有天赋也要练呀,我若不练,与舅舅也见不到,这都是公主给的机缘。”钱将军:“你在宫中可受委屈过?”

    夭夭欢快的说:“没有,我在宫中可好了,皇后娘娘都很喜欢我。”

    二人一直聊到夭夭打起了哈欠,钱将军不信老天爷的人,也了夭夭的屋子都冲天一抱拳:“老天爷,我钱鼎信你!谢老天,这是天赐恩典。”

    澄玖收到了夭夭的信,得知夭夭要回帝都,还开口说自己想起了父母,信中也提到了父母是谁。也提到了郭家小姐,心下明白了。

    澄玖公主不管是收到还是发出的所有信,皇帝都知道,内容也都知道,一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都是小孩子们之间的小心思。

    皇帝也知道这夭夭可能是帝都望族之后,想想夭夭在宫中也过得很好,自己也没有责罚过她,皇后还挺喜欢,公主也护着她,心下就放心了。还好,这两家算是没有得罪。

    一日,内监王唤来找澄玖,王唤内监点头哈腰的对澄玖说:“公主,之前让奴才打听的那位方公子,公主还记得不?”

    澄玖:“记得,怎么了?”

    王唤:“陛下让方大人回京了,还升了官位。”

    澄玖:“那方公子回来嘛?”

    王唤:“奴才这不就来告诉公主嘛,方公子去上清书院读书了!”

    澄玖满脸失望:“怎么也去上清书院了!帝都的书院到底有多不堪呀,都不愿意待。”看着王唤一脸的谄媚样,“多谢王公公。”

    王唤:“公主,奴才不敢,这不是奴才该为公主做的事。”

    澄玖:“锦锦……”澄玖是让锦锦给王唤些银钱,谁知被王唤打断。

    王唤:“奴才正当值呢,有事公主吩咐就是,奴才告退。”说着,就走了。

    澄玖一直等着白小公子的来信,这日可算是来到了,当然是皇帝过了目的。皇帝接过信,心脏跳得是怦怦,这种感觉记忆只有在书院考背文章时这样。现在,又有了种感觉,皇帝自己都苦笑,难怪有的女儿出嫁,都敢跟皇帝撞柱子的大男人哭得眼睛浮肿。皇帝对自己还要有进行心理建设的,告诉自己就是这信的内容多不堪,最终都还是要交给公主。一旦公主发现信出了问题,那就有可能不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了,毕竟这白小公子当驸马也好过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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