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歹也是个工师,注意些喜怒不形于色。”

    挥手让西横坐下,黄品吹了吹几下刚刚引燃的枯草,待火头大了些,将油脂罐子放到一旁呲牙笑了笑道:“你打算准备的厚礼我心意领了,不必大老远的折腾那些身外之物过来。

    真打算谢我,不如安排几个墨者或是教授出的工徒过来。

    你知道我今后是要在边地做县尉的。

    研习工道也好,打造城防也罢,都缺少可用的人手。”

    曲辕犁直到近代还在使用,可见其实用性有多高。

    说是农具里的天花板都不过分。

    如果真的白送给墨门,西横那帮墨者必然会坐卧不安。

    为了两边都能相安,黄品不准备拒绝墨门的厚礼。

    但是钱财什么的就算了,今后他会自己去赚。

    而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话到什么时候都不过时。

    要些有手艺的墨者或是工匠过来才是最实惠的。

    而且通过这些人,也能与墨门的关系隐晦的变得更紧密更牢靠。

    他也不担心西横会拒绝他的这个要求。

    接二连三的鼓捣出来的东西,已经展现出他的实力。

    墨门不可能干一锤子买卖,今后肯定还会再想从他这里掏出有用的物件。

    而西横的表现也正如他料想的那样,在提出这个要求后,脸上的喜色变得更浓。

    “待墨门如此恩义怎能不谢,厚礼会备,墨门子弟也会…”

    西横略微激动的言辞还未说完,身后稍远些的长草突然发出‘哗哗’的响声。

    脸色猛然一变的西横给黄品使了个眼色后,立刻拿起放在一旁的手弩转身紧紧盯着发出声响的地方。

    黄品有些好笑道:”物件是咱们一起琢磨出来的,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看来你是真没做过坏事,这就心虚成这样。”

    西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指指背篓里被剥完皮的兔肉,对黄品做了个熊的口型。

    这里距离大营和筑城的地方并不算远,平时人声鼎沸不说,离着山也并不近。

    黄品认为是熊发出的可能性不大。

    不过眼下毕竟地广人稀,野生动物比后世时多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黄品还是拿起了长剑,同西横一样小心翼翼的盯着声响处。

    “老早就想回去琢磨琢磨耕犁,不放心留你一人才没走。

    现在法吏过来,你们两人能有照应,我就赶紧回去了。”

    看到从长草里出来的是白玉,西横噼里啪啦抢先说了两句。

    转身对黄品挤了挤眼睛,露出一副男人都懂的笑意,就飞快地跑向大营的方向。

    黄品眼角跳动了几下,望着西横的背影大喊道:“兔肉你不吃了?蛋饼你也不吃了?”

    “你与法吏先吃,待会儿给我带回去些就好。”

    见西横不要说停下,就连头都没回,黄品撇撇嘴。

    这老小子在那瞎点鸳鸯谱,还给他带回,真是美死他。

    “为了偷懒,这几日就故意躲着我?”目光环视了一圈,白玉撇撇嘴,“没想到工师也是个没人样子的,挑了这里偷偷大快朵颐。”

    “我可没故意躲着你,更是没有偷懒,该练的可都练了。”连忙解释了一句,黄品赶紧坐回石板旁,嘻嘻一笑转移话题道:“稍等一会儿,等蛋饼好了保准你喜欢吃。”

    白玉上下看了看黄品,轻轻嗤笑了一声道:“你知不知道你是全营里个子数一数二的。

    何况还光着个头,想看不见你每日四处在营外游逛都不能。”

    将手里拿着的一个双板长冠抛给黄品,白玉俏脸猛得变得清冷,“你与我先学法,后学武。

    虽无正式师徒之名,但却有师徒之实。

    不要以为不是屯军我就管不得你,今后再敢四处游荡,必用长剑抽你。”

    白玉的语气虽然很平淡,但黄品听了只感觉头顶凉嗖嗖的。

    将长冠放到一旁赶忙解释了一下他这么做的用意。

    为了让白玉更加相信,黄品指着西横跑来的方向道:“这几日我看黔首们的耕犁过于笨重。

    与西横一起琢磨出个更省力的,估摸就这一两日他就能打造出来。

    等你看了物件,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白玉抬手指环指四周,俏脸上带着讥讽道:“琢磨农器用得着特意挑这处长着长草的地方?

    会带着炙肉的石板与装着脂的罐子?”

    黄品尴尬的笑道:“做事要劳逸结合,费得心思有些多,吃些野味往回补一补。”

    白玉白了一眼黄品,“不与你说这些无用的。

    边地县尉都要做什么已经告诉过你,武技练得扎实只与你有益。

    今日只说教你一次,以后练不练都随你意。

    只是日后有敌来犯而因练武不精丢了性命时,千万不要后悔。”

    看意思白玉好像是不再揪着这事,黄品赶忙笑眯眯的应道:“练,怎么会不练,这几日就是先忙了些旁的事情。”

    白玉将放在地上的长冠拿起,示意黄品坐直身体,边帮着戴在头上系好婴带,边轻声道:“你家的老仆只照顾你的口腹之欲,连礼法都没与你讲。

    再怎么身处护地,也不该真跟个胡人一样。

    以后长冠每日必须带上,不但表明你是秦人,也证明你是有爵位在身。”

    白玉这个举动,让黄品既感动又略微有些紧张。

    上一次有人亲手给他戴帽子,还是在他十岁左右的时候。

    这种被照顾的感觉很舒服,很温暖。

    可一想到白玉那是一言不合就拔剑的性格。

    总有种上一秒在给他戴帽子,下一秒就有可能给他一撇子的错觉。

    这让黄品又觉得心里凉嗖嗖的。

    感动有朝着敢不敢动的方向发展。

    白玉给黄品系好长冠后退后两步看了看。

    戴的方方正正没什么不妥,白玉满意的微微点点头。

    但是等了一会见黄品还是一动不动的坐着,白玉摘下长剑指了指石板,“还傻愣着做什么,赶紧弄你说的那个蛋饼。”

    顿了顿,白玉不满的噘噘嘴继续道:“在内营说得好听,以后天天让我吃的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

    结果只搬到更卒那边就连个米粒都见不到。

    这个蛋饼若是我吃着不满意,看我怎么收拾你。

    刚看到白玉拿剑的时候,黄品都想起身跑开,但是看到长剑指着的是石板,立刻放松了下来。

    当听到白玉的埋怨,彻底再没了刚才的担忧。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光帮着带个帽子可不行。

    想到这,黄品秒变豪横大爷,对白玉一挥手道:“想吃好的不能闲着。

    为了引火枯草放的多,你先弄点枯枝进去。

    再把背篓里的兔肉切成条或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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