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花辞树的愤怒相反,中宫皇后萧翎在听到这个消息时高兴的不得了。

    “真的吗,你没听错,皇上当真应了?”

    萧翎惊诧又带有喜色的向心腹大宫女银霜求证。

    银霜一边给萧翎捏着肩膀一边道“是真的,隆昌殿当值的小贵子亲耳听到的。”

    得到了确认,萧翎脸上的喜色压都压不住,可算是让陛下松口了。

    原本儿子要向天庆帝求娶萧以珍的事她是不同意的,虽是自己的娘家侄女,可到底还是儿子更重要。

    再说了,萧家本就是她的娘家,就算没有姻亲关系,她的亲哥哥又怎么会不帮她的儿子。

    而且这种天然的血缘关系既是助力,同时也是阻碍。

    天庆帝素来对皇子结交朝臣颇为忌惮,如今太子尚在,天庆帝最看中的继承人还是他沈诏雍,她的言儿若在这个时候和萧家的亲近表现在明面上,定会引来皇上的不满。

    可言儿却执意要娶,说无论他和萧家有没有姻亲关系,陛下对他们的防备都不会减少。

    不然为什么当初一定要将花辞镜许配给他呢,其目的就是为了压制他。

    对于沈诏言来说,他敢将和萧家的亲近摆在明面上,不过就是笃定了天庆帝不会把他怎么样。

    天庆帝看中沈诏雍不假,可沈诏雍身子不好也是真,一个国家,有个病弱的太子还可以接受,但若是做皇帝,谁都不敢保证他是否能够活到有下一任继承人的时候。

    天庆帝虽有三子,长子疾病缠身,三子又沉默寡言不喜政事,倒是次子,虽然有野心,却也有能力。

    对于天庆帝来说,儿子固然重要,但他作为一国之君,先是君,才是父,他不能拿着一国的命运做赌注。

    天庆帝坐在明仪宫的书桌前,疲惫的捏了捏眉峰,接过杨昭递过来的茶水,浅浅的喝了一口。

    沈诏言一直坚持不懈的求娶萧以珍之事已经令他非常不喜,他两次驳回就是想让次子看清楚,他知道他的图谋,让他趁早歇了这份心思。

    可次子远比他想象的要有谋算,他算定了他不会对他施以大惩,行事更是肆无忌惮了起来,如今更是在太子选妃的当口再次求娶萧以珍。

    让人看起来是沈诏言对萧以珍情根深种,竟然在皇帝的威势下连续三次求娶。

    这无疑只是沈诏言迷惑众人的假相。

    他想要的,只是萧以珍背后的萧成章以及文臣的支持。

    天庆帝又何尝不知道,只是他有心制衡,却无力阻拦。

    当初他为了平衡朝中关系,将花家幼女嫁给次子沈诏言,本就是希望忠勇的花家可以牵制沈诏言,不至于助纣为虐。

    可花家幼女大婚当日葬身火海,死后还被发现有一个陌生男子和她同在新房里。

    原以为是他多心了,如今看到次子坚持不懈的求娶萧以珍,他就明白了,花家幼女之所以死,怕是挡了别人的路。

    而他这个指婚者,就成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愧对花家。

    既然已经阻挡不住,那他就成全他们,左不过就是一个明面上,一个暗地里的区别。

    沈诏雍听闻此事时,一如既往的躺在重华宫院子的躺椅上晒太阳。

    夏日的太阳格外的毒辣,如今又是已经到了七月里,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

    别人都是对这毒辣的日头避之不及,唯独他沈诏雍,将自己放在太阳底下曝晒。

    说是曝晒也不完全准确,虽然是在院子里,没了房间遮挡烈日,但重华宫里植被茂盛,两人合抱的粗壮树木以树冠为伞,挡去了大部分阳光。

    唯有少量的光,透过树叶间的空隙,斑驳的落了下来,洒在沈诏雍身上,变成了一道道光影。

    从十六岁开始,沈诏雍就少见阳光,因生病而导致的身体寒冷让他更加憧憬阳光的温暖。

    荣景站在一旁,已经被热得满头大汗的他恨不得能去屋里躲着,然后再吃上一杯冰饮,那该是何等的舒坦。

    可主子在这,他若偷偷跑去躲懒,纵使太子殿下脾气温和,也遭不住别人拿捏住他的这个短处处置了他。

    再热也得忍着。

    许是老天爷可怜荣景,天空中刮来了一缕微风,虽然同样满含热意,但也小小的驱散了一些荣景的酷热。

    沈诏雍突然坐起身来,看着远处天际隐隐翻滚的乌云,淡然的神色带了一丝慎重。

    这是要下雨了。

    或许雨已经下了,没在他这里,那就在别处。

    他站起身吩咐荣景,“收了吧。”

    荣景如蒙大赦般惊喜的应着,手脚麻利的就将躺椅收起来,小跑着放进屋里去。

    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沈诏雍已经走到了阳光下,被太阳直射的他满身的雪白,白皙的皮肤几近透明。

    荣景赶紧跑过来规劝,“殿下,这日头太毒了,别晒伤了皮肤,还是进屋去吧。”

    沈诏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热,还隐隐有些火辣辣的刺痛。

    已经晒伤了。

    “去传太医,说我晒伤了脸,见不了人了,让太医院给开些治伤的药膏来。”

    “是”。

    好在晒的时间不长,脸部的皮肤只是微微有些发红,等荣景呼哧呼哧的从太医院跑来的时候,沈诏雍脸上的红意已经缓和了许多。

    荣景打开药膏给沈诏雍涂抹上,一丝丝凉意渗透皮肤,让沈诏雍微微皱起了眉。

    这一皱眉,让荣景可吓得不轻,停了手便跪在地上,“是奴才手重,弄疼了殿下。”

    沈诏雍却不甚在意,抬手让荣景起来,“无妨,继续吧。”

    他是故意晒伤的,这样他又有足够的理由不出现在人前了,也免得那群大臣又见他身子好些而喋喋不休。

    沈诏言求娶萧以珍的事情他早有耳闻,只是他不在意沈诏言因此而获得多大的支持,他只是伤怀曾嫁给沈诏言的花家表妹,不过大半年时间,一个白首枯骨,一个美人在怀。

    不曾被珍视的人,永远都是被遗忘的存在。

    一如他这个花家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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