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大院的群体大多都来自天南海北,对于京城来说,他们都是外来者。

    大院的孩子们也是五湖四海的汇聚在这个小天地里。

    大院生活系统非常完善,从理发店到小卖部,再从食堂到卫生所一应俱全。就如同一个小社会。

    每天听着起床号醒来,衣食住行也无需操心,都是按级分配,孩子们单纯且普遍爱好相似。

    儿时听革命故事,玩游戏也是官兵抓贼,长大了普遍爱枪,有着浓郁的军事崇拜。

    苏木也是在起床号悦耳的声音中睁开眼。

    来到窗边。

    大喊。

    那势头,像极了要去行军打仗似的,热血又青春。

    喊的好像是“王凯旋”。

    不一会儿,苏木就看到前两天见过的那个小胖墩从楼道里窜了出来,小伙伴们汇聚在一起,向着礼堂的方向去了。

    部队大院的礼堂几乎天天都在放电影,红色主题的,翻来覆去。

    昨天拜会了刘叔叔家,见到了南锣鼓巷街道办主任王姨。从刘叔叔家出来,苏迎军就又拉着苏木去了礼堂。

    为什么说又呢?

    连续两天看了两场电影。

    一场是《永不消逝的电波》很戳人泪腺,李晓兰哭得稀里哗啦的。

    昨天那场是《狼牙山五壮士》。

    李晓兰还是感动到泪流满面。

    苏木感觉苏迎军喜欢的不是看电影,而是在旁边安慰女朋友,给女朋友递手帕的那种氛围。

    只是这氛围里,非要加自己这个电灯泡吗?

    要不是演技过关,苏木很难面对这种画面粗糙,剧情简陋的电影情节挥洒泪水。

    不是电影不够经典,而是苏木并没有身临其境,没有沉浸式体会到这个时代的主流思想,没有亲眼目睹过太多电影都无法表现出来的感人事迹。

    而这些,却伴随着苏迎军、李晓兰的成长,不断发生着。

    感同身受。

    没有身受,又怎么去感同?

    即便心思再细腻,再感性的人,也要比经历过的人的感受,差上一筹。

    嗯,最关键的是看完电影用两条腿轧马路,还得拖着他……

    有一丢丢小尴尬。

    “哥,吃了饭我去四合院瞧瞧,应该搬走了吧……”

    “行,正好我今天也要去单位报道了。早去早回,别跟人起冲突,有事回来跟我说。”

    苏川柏昨晚压根就没回来。

    苏木在这里住了三天,见着苏川柏在家睡了一宿。

    这种工作劲儿,可算是让他开眼了。

    先辈对于新国家的付出,是难以想象的。

    后代人只是享受了军备追赶、经济追赶的结果,可过程,却都是这群先烈们用血汗一滴滴铸造而成。

    要不要做点什么呢?

    苏木脑海中危险的念头一闪而逝。

    他被自己满怀怜悯的内心世界吓了一身虚汗。

    在其位谋其政。

    自己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待业青年,连工作还没有呢,就想着以一己之力去扭转乾坤……

    这想法简直太危险了。

    苏木边吃饭边沉思,或许是因为自己生活环境改善了,稀里糊涂成了部队大院的孩子,眼瞅着衣食无忧,就有些懈怠和膨胀了。

    这个观念可要不得。

    想着呢,房门从外打开。

    苏川柏走了进来。

    看他一脸疲惫的样,肯定又是彻夜未眠。

    “小军,今天去单位报道吗?这个送你。”

    苏迎军接过来,苏木也瞧见了。

    盒子里是一块手表。

    应该就是过去戴在苏川柏自己手腕上的那只。

    整了个盒子,还挺有仪式感的。

    “谢谢爸。”

    苏木不太清楚,但苏迎军却很激动。

    想来这块手表代表的意义不同吧。

    “木头,这个给你。”

    “我也有啊?”

    苏木下意识接过来。

    一个军挎,里面倒着塞了一双皮鞋和一双军绿色的胶鞋。

    两双鞋子把军挎撑得鼓鼓的,圆圆润润,都盖不上。

    “小伙子整天在外面跑费鞋,别不舍得穿,脏了就换下来洗……”

    “哎,谢谢,爸。”

    苏川柏是吃了饭回家的,还惦记着儿子去单位报道的事,匆匆回来安排完礼物后,又匆匆走了。

    苏木听到楼下有吉普发动的声音,想来苏川柏是要出远门,上来也是顺道的。

    吃了饭,苏迎军先打了个招呼下楼走了。

    他有一辆国防大二八,崭新的。

    以后上班就骑它。

    苏木从家里出来的时候,院子楼前空地上已经又堆满了嬉闹的小孩子们。

    大院里各种小圈子林立,相互之间也棱镜分明。

    差个两三岁,可能就成了不同圈子的成员。

    不同部门的家庭,立场对立的家庭的孩子,也会随着大人形成派系之别。

    不过据李晓兰说,再对立的两个小圈子,当面对外部矛盾时,也会团结在一起,一致对外。

    这让苏木想到了樱木道和流川枫。

    这个年代他们还没有诞生,或许……

    一边想着,苏木来到了部队大院的门口。

    拐角有个绿色的亭子,前面有笔直站立的岗哨战士。

    这几乎是大院固定的特有模式了。

    苏木斜跨着苏川柏给的军绿色书包,走在街上回头率巨高。

    感觉挎着这个包,比后世拿奢侈品大牌包还要有面子。

    其实,按照现在这个时间段,军用挎包还没有普及到老百姓生活中。

    虽然在军人服务站就能买,但对于普通人,是有钱也买不到的高档奢侈品。

    毕竟那个地方叫:军人服务站。

    这种军绿色的挎包是时代的专属物品,最正统的使用方法是讲究左挎右斜。

    因为只有部队才能有,所以又被称做军挎。

    大院子弟往往人均一个,延伸出来的背法更是五八门,有的斜挎,有的单肩挎,骑车出去也有挂车把上的,但最被年轻人接受的,还是挂脖子上。

    看上去更显痞性。

    这年代叫‘帅’。

    痞帅,是这群大院青年割舍不去的装逼情怀。

    实际上,军挎是家长们给孩子读书提供的书包,只是实际用途大相径庭。

    大院子弟十个军挎九个都可能从来没装过书本,几乎都是藏的板砖。

    为了防止砖头棱角磨坏挎包,还用毛巾裹着。

    因为有前辈会传递经验,报纸不抗磨擦。

    这种武器方式,最初是用于大院子弟内部小圈层之间的殴斗来着,毕竟动家伙不合适。

    就跟国与国之间,虽然都有核武器,但也都不会轻易动用一样。

    冲突时,也不会把板砖掏出来。

    而是抡着军挎直接砸。

    后来演变到一致对外,“包藏板砖”这一特色,也就被胡同顽主们竞相传递开来。

    成了部队大院子弟的特色。

    所以当苏木背着军挎走在街上,那些过去认识或者不认识他的,见到过去的小乞丐突然鸟枪换炮后,虽然好奇,可面儿上也都礼让三分,没直接上来调侃的。

    谁知道挎包里是板砖,还是黑五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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