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

    朝堂之上。

    “老臣未能带回二皇子,死罪啊!请陛下赐死老臣!”

    拓跋恭跪在殿上,一把鼻涕一把泪。

    “皇叔快快请起,羽儿之死,罪不在你。”

    拓跋纯轻叹一声,走下御阶,扶起了拓跋恭。

    拓跋羽之死,怨不得别人,那是战场之上,就算是赵玄杀了拓跋羽,拓跋纯也不会倾尽举国之兵去讨伐大宋,为儿子报仇。

    战场之上,哪有不死人的?

    “陛下,臣罪该万死啊!”

    拓跋恭感激涕零的低下头。

    这次南征,兵败秦州,就算拓跋纯不怪罪他,他也难逃责罚。

    “好了,快扶皇叔下去休息。”

    拓跋纯笑了笑,脸上根本看不出喜怒来。

    虽然他心中也责怪拓跋恭,但也理解拓跋恭,毕竟拓跋恭面对的是韩师道。

    别说拓跋恭,就算是大辽名将耶律奇在韩师道手里也吃过亏,韩师道,乃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帅才,要不是被宋朝君臣束缚手脚,天下何人可敌?

    拓跋恭下去之后,拓跋纯脸色阴沉无比。

    “这次南征,我西夏颜面尽失,损兵折将,这个仇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拓跋纯一声冷哼,目光扫过群臣。

    “陛下,夏人有句老话叫做‘福兮祸所依,祸兮福之所伏’,这次咱们兵败秦州,并非就是坏事。”

    张复抚了抚长髯,笑呵呵的道。

    张复,本是宋人。

    年轻时,以侠自任,负气倜傥,但参加科举,殿试屡次不中,才叛逃西夏,如今已位极人臣,贵为西夏右相。

    “哦,右相此话怎讲?”

    拓跋纯闻言,饶有兴趣的看向张复。

    “陛下可曾还记得,上次咱们遣使南下,遭遇不测?”

    张复上次想要除掉赵玄,却不曾想,阴差阳错,使者被赵玄火攻烧死。

    “朕自然记得!”

    拓跋纯脸上更加疑惑。

    “上次咱们遣使,是为了除掉那伪宋六皇子,拉韩师道下马。可现在,无需咱们出手,韩师道却被伪宋皇帝剥夺了兵权。”

    张复哈哈大笑道。

    很显然,他在东京之中安插了不少奸细。

    “什么?居然有这样的事?”

    拓跋纯一脸难以置信的道,那伪宋皇帝,能蠢到这个地步?

    “陛下,这是臣昨日收到的消息,伪宋皇帝赵天圣已经任命韩师道为伪宋右相,姜红玉也被调入禁军任职,而即将接替韩师道镇守秦州的乃是秦蒿的族弟秦括……”

    张复将收到的情报递给了拓跋纯。

    虽然西夏有自己的文字,但拓跋纯也能勉强看懂夏文,毕竟西夏曾经也属于大夏,而且立国为夏,也是因为他们曾经被大夏皇帝赐过国姓,建国也是想讨好大夏遗民。

    但可惜的是,许多党项元老排斥融合,拓跋纯也只好让左相野利忠仁编写一套西夏文字。

    “陛下,若是此消息确凿,那这可是天赐良机。”

    左相野利忠仁也扶须笑道。

    其他武将反应过来,也纷纷大笑起来。

    “哈哈,只要韩师道一走,拿下秦州,对我党项儿郎而言,如探囊取物。”

    “没错,除了韩家军之外的宋军,根本不堪一击,特别是宋禁军,全是废物,我一个百夫长都能追着他们一个营丢盔卸甲,亡命南北。”

    “这个秦括就是个无名之辈,岂能挡住我西夏铁骑?”

    也不怪西夏将领对宋禁军的轻视,主要是禁军太菜。

    在韩师道西出匣龙关之前,宋禁军已经与西夏铁骑交战上百次,但几乎都是以溃败收场。

    “这是为何?”

    拓跋纯实在想不明白,为何韩师道打了胜仗,还会被撤掉兵权。

    “伪宋皇帝本就多疑,不信任武将,再加上韩师道屡战屡胜,已经功高震主,若是再不撤换韩师道,他睡得着吗?”

    张复呵呵笑道。

    “如若此消息确凿,那这一次,我西夏就算兴举国之兵,也要拿下秦州,只要拿下秦州,将秦州这块富饶的大平原开垦出来,种上粮食,用不了几年,我西夏就会兵强马壮,到时候也不是不能与大辽掰一掰手腕。”

    拓跋纯顿时之间,意气风发。

    如今,秦州被宋军占了一半,还有一部分在契丹人手中,他西夏也不敢垦荒种地,不比放牧,放牧可以赶着牛羊跑,而种地,庄稼长在地里,是跑不了的。

    当然,这些年他们也开垦了一小部分土地耕种,但相比起整个秦州大平原来,那点地,根本微不足道。

    “陛下,此消息确凿,臣以性命担保。”

    张复深吸一口气,十分郑重的道。

    “那就整军备战,这一次,朕要御驾亲征,亲帅二十万铁骑,踏平秦州。”

    拓跋纯见张复如此肯定,顿时大笑道。

    “陛下,此次出征,不如给拓跋恭老将军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野利忠仁也没有阻止拓跋纯御驾亲征。

    毕竟西夏皇帝是马背上的皇帝,不像宋帝,弱不禁风,上阵还坐马车。

    “准了!”

    拓跋纯大手一挥,死儿子的事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相比起逐鹿中原,一统天下的丰功伟业,死个儿子算什么?

    ……

    秦州。

    韩师道和姜红玉最后一次巡视着江防。

    “这半壁江山,何时才能收复?”

    站在秦河南岸,望着更加广阔的北岸,韩师道轻叹一声,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十岁。

    年轻时,他也曾发誓要收复旧山河,马踏龙城,封狼居胥,但造化弄人,蓦然回首,他已是白发苍苍,而那些沦陷的河山,依旧被胡马践踏。

    “这或许是我们这一代人的遗憾,也或许将成为无数代人的遗憾。”

    姜红玉对大宋朝廷失望透顶,重文抑武的国策和懦弱偏安的帝王和朝臣,一代不如一代,想要从北方游牧民族手中夺回曾经的河山,难如上青天。

    “走吧,回京!”

    韩师道失魂落魄的骑着马,带着亲卫,东归。

    这一走,他这辈子或许也无法再踏足这片故土。

    “放心吧,我已经交代倾城,若是秦州真保不住,她会带着六殿下回去的。”

    姜红玉知道,韩师道还是放心不下那个六皇子。

    “呵呵,咱们未必就会失去秦州。”

    “那你还真是对他充满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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