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的看着柳静颐,有气无力的继续说道:“这大夫说的不错,就在我对这胭脂依赖越来越严重时,绾青阁说调制胭脂的原料已经用完,需要等原料到了才能调制。”

    文婉悦有些气喘吁吁,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那时我已经是一日不用,则浑身乏力。就在九月初八那个晚上,有个仙子突然出现在我闺房外,推门而入,她说自己奉天上的玄女娘娘之命下凡来普渡众生,若供奉她便能解我之困。”

    “供奉她的方式比较简单,一次向其供奉五十两银子,即可成为她的信徒。相应的,她会回馈给信徒一盒胭脂。”文婉悦咧了咧嘴,无奈的惨笑。

    柳静颐瞪大了眼睛,这么拙劣的说法,居然也有人信!她不由自主的问道:“那她回馈的胭脂一旦用完,又从何处得到胭脂?”

    文婉悦艰难的抬头看了一眼柳静颐,抬手无力的指了指香案上的一束供香:“此香乃九天神女所留,若胭脂用完,点燃这供香,她便会现身。”

    柳静颐心中一凉,原来这背后是有着明确计划、筹谋的组织。不由的,她声色有些寒凉道:“那你又是为何与她做交易,害了自己的姐姐?”

    提到姐姐,文婉悦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那九天神女每一次现身,索要的供奉便增加一次,第二次现身时其索要一百两银子,第三次现身时其索要一百五十两银子。直至我把所

    有的首饰嫁妆都当了,再也交不起这供奉时,九,可以拉拢自己的亲眷或朋友做信众抵销供奉,这样也可以得到胭脂!”

    柳静颐脸色一变,身型微微一颤:“难道说除了你姐姐,你还介绍了其他人?”

    文婉悦艰难的点点头,悲痛的说道:“当九天神女再次降临时,我把姐姐诓骗到她跟前,她问了姐姐的生辰八字,便把姐姐迷晕带走,我也没想到姐姐会以那样的方式出现!”

    柳静颐内心对于文婉悦的怜悯荡然无存,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也无需再问她平日里是否与姐姐不和,染上这瘾症之人,为了缓解瘾症,什么事都能做得出。

    柳静颐之所以对瘾症能如此了解,多亏此前杨佑之身边的护卫追忆。追忆醒来后,交代了许多关于瘾症的症状,染上瘾症之人,毫无人性可言。

    房间中一片寂静,无论是文柏寒还是文夫人,都不知该如何开口。良久,她才缓缓问道:“窦家姑娘你可认识?你可听说她也曾经得过癔症?”

    其实她并不确定文婉悦是否认识窦家姑娘,只是由衷的认为贵女之间,或多或少会有交集。

    文婉悦无力的点点头:“她也用过这胭脂,但并不知道她是何时开始用,当我听说她家中为了癔症四处求医时,便确定她与我得了同样的症状,她的癔症突然不治而愈,应是那九天神女也找过她。”

    这倒是与琴韵的

    所见对上了。柳静颐想知道的,文婉悦差不多都说了。文婉悦小心翼翼的求道:“大夫,我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了您,您可一定要救我。”

    “除了你姐姐,你还给那九天神女介绍过谁?”柳静颐再次重复了这阁问题。

    文婉悦眼神闪烁,不敢直视柳静颐的眼睛,声音卡在嗓子眼中,支支吾吾的不敢出声。

    “文姑娘,人命关天,还请如实告知。”说这句话时,柳静颐提高了声量,音色带上些许凌厉。

    文婉悦向文柏寒投去求助的目光。果然,毕竟是亲生女儿,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能再把这个女儿也搭上。他心如明镜,若他女儿真的供出他人,若被其家族得知是因自家女儿导致家中女眷受损,那他在朝中便成为他人的眼中钉。

    文柏寒心疼女儿,更明白此事的严重性,便出言寒声威胁道:“小子,悦儿已经将你家大人想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看你年纪虽轻却能得到从四品官员的举荐,向来是有些真本事的,那么想来你应该也是聪明人,知道有些事情,需适可而止。”

    “更何况,既然窦家姑娘之死与九天神女有关,你们自可去查那九天神女!”文柏寒言语中充满了威胁。

    柳静颐咬了咬后牙根,不理会文柏寒言语中的威胁,嘲讽道:“哦?既然大人这么说,小人也无话可说,但小人不明白的是……”

    她拿起那空胭脂盒,意味深

    长的说道:“按照文姑娘的说法,只要坚持供奉,或者不断的给神女介绍信徒,便可换得胭脂,可为何这胭脂盒中空空如也,文姑娘的瘾症也频发,如今竟然严重到需张榜求医的程度!”

    “这……”文柏寒被问的一时语塞。这也是让他诧异的地方,即便这胭脂再贵,他们文家也能供的起,女儿为何会非要与那神女做交易,做下这么多伤天害理的勾当!

    “因为那神女已经不满足我给她介绍的信徒!”文婉悦一脸的绝望:“她要我……要我……将这胭脂送给皇后娘娘和后宫的嫔妃……”

    她不住的哭喊着:“我不敢,我真的不敢……啊,我知道这胭脂的厉害,一旦被查出,这可是灭九族的死罪……”

    “我不从,神女一怒之下,便断了我的胭脂……”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背后之人的心思果然歹毒。“大夫,我真的什么都说了,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你可能说出神女的长相?”

    文婉悦又摇摇头“每次来,她都是脸上带着白色面纱,穿着白色斗篷,浑身捂的格外严实,根本看不清她的长相。”

    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柳静颐,不敢多做耽搁,郑重道:“文大人居朝中多年,应该能猜到这背后歹人的意图,小人需立即返回告知我家大人。至于文姑娘,小人会每日按时来给姑娘施针开药,只是这文姑娘知晓如此

    多的内幕,一旦不与对方配合,对方迟早会有其他动作,还望文大人早做准备。”

    文柏寒还未从震惊中缓过来,在朝堂浸淫多年,他自是能猜到这歹人包藏祸心,缜密的谋划,让他脊背发凉。他知道此时无论如何,都应该放下成见:“小子,回去告诉你家大人,让他具奏圣人,彻查这害人的胭脂。”

    “至于你,若你真的能治好本官的女儿,本官必有重赏!”

    柳静颐面无表情的转身从香案上拿了三柱供香,行礼告退,带着紫苏回到前厅。走在路上,紫苏心有余悸的小声道:“姑娘,我知道文姑娘所说的那间名为绾青阁的胭脂铺,它就开在丹枫院的隔壁。”

    “你说什么?”柳静颐狐疑的回头看了看紫苏。

    胭脂铺开在青楼对面不稀奇,毕竟青楼拥有胭脂铺最大的客人量。但丹枫院位于莳花坊,莳花坊是京城所有乐籍青楼聚集地。大宸对于籍属管理尤为严格,士农工商巫医百户各有各的居住地,良贱不能跨籍而居,良贱也不互通。

    那么,这文家姑娘这种闺阁贵女是如何逛街逛到了乐籍聚集地?又是如何恰巧得到了绾青阁的赠品?

    柳静颐勾了勾唇,看来这位文姑娘本事不小啊……

    回到前厅,焦震和荆子言已经喝过五盏茶,焦震已经等的格外的不耐烦。在殷切的期盼中柳静颐终于出现在前厅。

    “大人,主子”柳静颐拱手行礼。

    “如

    何?”焦震迫不及待的问道。

    “文姑娘提供了一些线索,莳花坊有个胭脂铺叫绾青阁,那里调制的胭脂,便是我们在豫州奚三娘处得到的胭脂。”柳静颐神色平静,继续道:“大人,主子,我们先回大理寺,回到大理寺属下再详细告知。”

    文柏寒的管家将他们送出大理寺,此时已是申时,中午未用任何膳食的焦震和荆子言却未有任何进食的**,反而是柳静颐,此刻已经是饥肠辘辘。

    “紫苏,你带吃食了没,我有些饿。”出了大理寺大门,柳静颐便卸掉一本正经的神情,小声的拽着紫苏问道。

    “姑娘,奴婢出来的急,什么吃食都没带。”紫苏低声道:“不过,如果姑娘听到丹枫院的消息,那就什么都吃不下了。”

    柳静颐瞬间瞪大了眼睛。此时一阵寒风吹过,柳静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不由自主的抱住胳膊。

    “姑娘,奴婢和半夏从一个叫红豆的姑娘处得知,半夜在丹枫院的后院,会听到有姑娘的哭声。但奴婢和半夏今日找机会检查了后院,并未找到任何人。”

    紫苏一脸的神秘,但听在柳静颐耳中,只觉着周身发寒。

    “静颐,你们二人在后面嘀咕什么呢?还不快上车?”荆子言催促道。柳静颐这才快步登上焦震的马车,一路上柳静颐把文婉悦所述一字不拉的转述了一遍,并从药箱中那出三柱九天神女的留下的供香递给荆子

    言。

    焦震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供香,命张涛带人迅速赶往绾青阁,接着十分为难的看着荆子言问:“师爷,这文家姑娘害人一事该如何处置?”

    荆子言冷冷的说道:“《大宸律》规定,亲族犯罪,告诉才处理,如今那具女尸,文家并未承认认,此案便无苦主,无苦主我们找谁定罪去?”

    “若此案出现了第三位苦主,才能定文家姑娘的罪,可这文家姑娘,除了承认为那劳什子神女介绍自己的亲姐姐外,可有承认过介绍过其他人?”

    焦震摇摇头,柳静颐亦是摇摇头。“所以这文家姑娘,即便是再不甘心,她如今也只是一个神女的受害者……”荆子言声音低沉的说道。

    “可……唉……”这其中的厉害关系,焦震能想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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