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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浓浓的血腥味直刺鼻端。

    伸手不见五指的潮湿地牢。阴冷而又戾气重重,不知多少人命丧于此,以至冲天怨气中年不散。已经不记得被关了多少天了。那个男人果然多得是法子折磨他。

    但是比起床上的凌虐污辱,他更情愿忍受这样的痛苦,至少,不会再因为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而抱着不该有的希望。

    正想着,“吱呀”一声,一线光,从厚重的玄铁门透进来……太久没见光,眼睛竟然连这点微弱的光都不能适应了。刚放下挡在眼前的手,眼前就出现了一双用金线绣着龙纹的黑色锦靴。

    手和脚都被碗口粗的铁链锁住了,连脖子上都被套上了一条细细的‘狗链子’。那个男人要他做狗,他就只能像狗一样匍匐在地。

    他无声地扯了扯干裂得出血的嘴角,慢慢抬起头,看向这个无声站在他跟前的男人。

    男人本就容貌出众,眉眼如画,更遑论是这一身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气。即使身在这狭小肮脏的牢房之内,也盖不住一双墨瞳熠熠生辉,就算只借着门缝中泻出的一道光,整个人就都似覆上了一层月色光华。只是那眉目虽然含笑,薄唇微启,声音含冰:“想仙君当日也算是叱咤风云,执掌北方天地,就算是皇族中人见到仙君也要礼让三分。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男人刻意低下头,贴到他耳边,语调轻柔,仿若情人间的缠绵低喃,吐出的话却字字诛心:“想要攀龙附凤,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你若肯乖乖做一条狗,日子自然比现在舒坦得多,你说呢?”

    趴在地上的人本来是气若游丝,听到这话,却缓缓笑出声。好不容易费劲力气,才抬头望他一眼,淡淡应道:“我以为早与殿下说清,那东西不在我这儿。殿下日理万机,何必总是在我这废人身上费心。还是说……殿下其实,心中常常想看见我这不听话的狗?”

    被称作‘殿下’的男人剑眉轻扬,脸上笑容愈发动人起来,沉声道:“真是奇了,平时怎么都不肯说话,怎么今日突然变得伶牙俐齿了?莫非……哦,我明白了,是因为水牢里所囚那人?怎么,他也勾引你了?”

    他脸上笑意吟吟,眼神却越发冰冷。视线在牢内各式各样的刑具上转一圈,随手抽了根鞭子出来。

    “瑶华。我一再给你机会,可是你总是不领情。教人好生伤心。”

    瑶华垂眼看着自己面前那方冰凉的石板地面,眼也不眨一下:“我也早就给了殿下答案,只是殿下从来不肯听。我未曾骗过殿下,只是殿下从来不信罢了。至于阿九,不过是看我可怜才给了我几口水喝。他素来心思单纯,又心软,殿下又何必迁怒于他。”

    不料这句话出口之后,竟又惹得男人哈哈大笑起来,手腕轻轻一抖,鞭子‘唰’地就抽到了瑶华的脸颊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而他的声音却与他脸上的笑容完全相背,冷漠而残酷:“那曲谱对你来说当真这样重要?可以让你连性命都不要?”

    瑶华并不答话,只慢慢抬起头,望向男人,目光清澈如水。

    过得许久,他才缓缓道:“那夕珏公主对殿下也当真这样重要?重要得可以让殿下不惜违反天归,可以让殿下连性命都不要?”

    “放肆!公主的名讳,你也配提吗?!”笑脸面具第一次从男人脸上破裂,紧接着又是一鞭子唰地抽在了瑶华本就伤痕累累的背上。力道之大,瞬间就让瑶华趴在了地上,难以动弹。

    男人安静地看了瑶华一会儿,见他再无任何反应,忽然扔了鞭子,伸手挑起他的下巴来,轻轻抚摸他脸颊上的那道血痕。

    他声音略微有些喑哑,却隐约渗入了几分柔情:“你喜欢想方设法惹我生气,最后受苦的也还是自己,何苦?今日我当真气的很,一会儿恐怕控制不住自己,不如你先认个错?”

    说着,他在瑶华脸上的伤口上重重按了一下。

    瑶华疼得轻哼一声,又咬牙压下了涌上喉头的血气。别开眼,再不看他。

    男人见他不愿再看自己,轻笑了一声,也不恼。突然伸手,握住了瑶华紧握成拳的右手。纤长手指轻轻抚着他沾着干涸血迹的手背。

    瑶华几不可见地轻轻抖了一下,很快又克制住了。

    不过这点细微的动作显然没能逃过男人的眼,他笑了那么一笑:“差点忘了,你这双手,倒是能弹出世间最绝妙的音律。若是让这只手废了,那可不得了。”

    说话间,手上轻轻一抬,把瑶华的右手捧至唇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亲吻过去:“当然……我也还记得,被这双手伺候的时候,也是说不出的快活。要废了它,还真有点舍不得。”

    手上动作温柔,嘴里的话却是极度无情。瑶华没料到他会亲吻自己的手指,面上微微泛红,惊愕不已。

    正怔然间,又听得男人再次低声问道:“瑶华,你还是不愿告诉我镇魂曲谱的下落吗?”

    瑶华愣了一愣,未及回神,就觉手指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那疼痛沿着血脉,直接蔓延到胸口。所谓十指连心,不外如是。

    男人一面神色温柔的亲吻他的指尖,一面手上突然用力,狠狠捏碎了他食指的指骨。

    ……

    “啊——”

    年小初猛然从床上坐起,满头满脸的冷汗,犹自气喘吁吁。真是个可怕的梦。可怕到醒来后,身体里的凉意还未能退去,而身上的疼痛,更像是刻入了骨血。

    “小初,怎么了,做恶梦了?”黑暗中,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

    “谁?!”年小初显然心神还陷在梦中,此时被人握住手,心中一惊,伸手就去推不知何时靠到了身旁的那人。

    “小初,别怕,是我。”

    床头的台灯被拧开,在暖黄的灯光里,楚江俊美的轮廓出现在年小初的视线里。

    年小初:“……”

    楚江皱了皱眉,伸出手,想要帮年小初擦一擦头上脸上的冷汗。

    年小初‘唰’地别开脸。

    楚江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伸也不是,收也不是。最后,他还是慢慢收回了手。小心地观察着年小初的脸色。

    过得片刻,年小初才缓缓舒了口气,抬头看向楚江。

    男人眼神里的焦虑是认真的。脸上关心的、担忧的神色,也还是那么地让人心动。

    但是年小初只觉得冷,从心底里生出的冷。

    他定定地看住楚江,将埋葬心底已久的疑问问了出来:“楚江,你到底是谁?我们以前认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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