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染初在心里告诉自己。

    不要生气,不能生气。

    她不过就是他权衡利弊所娶的女人,有什么资格生气?

    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抬起头来对上景郁的眸子,认真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不过还望殿下明白,无论如何我都还是云家的女儿,若是殿下下一次再做出伤害云家的事情来,我一定会不会坐视不理。”

    “初儿……”

    景郁还想解释,翠墨却突然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翠墨一看二人的光景便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可十万火急,她也顾不得景郁一张黑脸,急忙朝云染初道:“小姐,不好了!慈济斋出事了!”

    ……

    云染初赶到医馆的时候,慈济斋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她和翠墨人挤不进去,却听见哭天抢地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

    “就是这家黑心医馆,害死了我爹!我爹已经七十多岁的人了!他们还给他开这样多的虎狼之药!乡亲父老,你们评评理!让这黑心医馆还我爹一个公道啊!”

    哭诉的是一个大概四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可云染初听着却觉得这男人的架势比菜场农妇撒泼都要厉害上三分。

    她的心头已经有了极其不祥的预感,却还是冷静的问翠墨:“今日慈济斋坐诊的是哪个大夫?人怎么还没有来?”

    虽然已是深夜,可云染初在慈济斋开诊之初便定下了规矩,除非她有特殊安排,否则每日的坐诊大夫必须要留守在医馆,一直到第二天人来换班才能走。

    她招的坐诊大夫都是有了几十年行医经验的杏林老手,按理来说,闹出医死人这种事,现在坐诊的大夫应该出来解决才是。

    翠墨听她问,面色为难的回道:“小姐,今日坐诊的大夫是李大夫。可是……”

    “可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翠墨正想回答,里头已经传来了一个苍老男声愤怒的大呵。

    “荒唐!七十多岁的病患,怎能用这样的药方!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云染初眉头一跳,不可置信的问:“这不是赵大夫的声音吗?”

    她之所以这么意外,是因为这位赵大夫半个月之前就已经对云染初递了辞呈,说是要回老家照顾生了重病的儿子。

    怎么才半个月就回来了?

    他儿子的病好了?

    云染初还在奇怪,便听里头男子哭诉的声音已经拔高了一个度。

    “乡亲父老,你们听一听!连慈济斋自己的大夫都承认了是他们的药吃死了我爹!你们一定要替我爹讨回公道啊!”

    云染初只觉头疼欲裂,一面往前走,一面问翠墨:“李大夫到底是上哪里去了?为什么这时候还不出来?明日将事情解决之后便让他不要再来了!”

    她这话一出口,翠墨却嗫嚅道:“小姐,他应该也不会再来了。”

    云染初的脚步一顿,拧眉看向翠墨:“你这话什么意思?”

    “方才事情一闹起来,奴婢便命人去寻了李大夫。可医馆的学童小四说,李大夫下午出诊后便没有回来。”

    “小四进李大夫的房间一看,屋子里的行囊都已经收拾干净了。”

    翠墨最后紧张的说:“小姐,李大夫应该是已经跑了。”

    “什么!”

    云染初心头一沉,已然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阴谋气息。

    看诊的大夫跑了,作证的大夫又是之前慈济斋的人。

    这就是摆明了要把治死人的锅扣在慈济斋的头上啊!

    她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冒冒然上前,却听人群中,那被治死病患的儿子也不知听到了什么,再次不管不顾的大喊起来。

    “我管他什么云将军水将军的!他们害死了我爹!他们就得偿命!”

    云染初眉头一皱,当机立断便要转头离去。

    可终究还是太迟了。

    她的身影也不知被谁发现,有人大喊了一声“那就是慈济斋的幕后东家!快抓住她,给苏先生讨一个公道!”

    紧接着,许多愤怒的百姓便团团围了上来。

    不过眨眼的功夫,云染初便被堵住了所有的去路。

    人群里,赵大夫的身影赫然便在其中!

    他看见云染初,眼中好似划过一丝心虚之意。

    他是该心虚的。

    当日他被前东家所骗,将手中祖传秘方抵押给了那黑心老板。

    是云染初帮他还清债务并拿回了秘方。

    他走的时候,云染初觉得他年纪大了,儿子也未必孝顺,还多多给了安置费。

    是以云染初怎么也料不到,今日来捅她刀子的人居然会是他。

    见赵大夫面露愧色,云染初便有了几分底气。

    她冷着脸看向赵大夫问:“赵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赵大夫躲着云染初的眼神不敢直视,却仍旧是理直气壮道:“东家,你也别怪我,医馆治死了人,你也得负责啊!”

    云染初拧眉,心中虽有怒火,却很快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赵先生,整个慈济斋上上下下所有人你都是见过也试过的。你当真觉得这次的事情是医馆的责任么?”

    赵大夫不仅是杏林高手,从前更是有几分恃才傲物的性子在身上的。

    他曾放言若是慈济斋的大夫不能达到他的标准,他便是饿死也绝不与之共事。

    故而眼下听云染初这么一问,他当即便有些语塞。

    赵大夫的身边站着一个身穿孝服,膀大腰圆的男人。

    男人似乎是刚哭过一番,一张脸涨的通红。见赵大夫被云染初问的不敢开口,当即便急了。

    他将赵大夫往身后一推,拿手中的木棍指着云染初怒道:“分明就是你们医馆的庸医治死了我爹!你难道还想抵赖不成!”

    云染初一惊,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翠墨则拦在她身前冲那男人道:“放肆!你知道我家小姐是什么人吗?”

    “翠墨,住口!”

    翠墨这话一出口,云染初便暗叫不好。

    眼下这些人火气正旺,越抬出身份来压人只怕越会有反效果。

    果不其然,还不等云染初把翠墨拉开,那男人已然冷笑道:“不就是将军府的小姐吗!我知道,你们这些贵人就是不把我们普通老百姓的命当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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