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望日,景郁与云染初大婚之宴轰动了整个上京城。

    数百丈长的红绸从质子府一路铺到了将军府,沿街更是被景郁命人寻来的各色娇花布置的花团锦簇。

    云府为云染初准备的嫁妆足足有一百二十八抬,什么金玉珠宝和锦被妆台都不过是小巧,最大的一样要数那从云染初出生之日起便命人打造的雕花嵌宝的千工拔步床,一抬出来便晃得围观之人都忍不住惊叹。

    有些懂行的老百姓见到十里红妆中最后的这张床,忍不住便开始议论起来。

    “别看这就是一张床,那可是费了上千名匠人足足八年的功夫才能造出来的宝贝啊!”

    “这上头光一颗宝石就够咱们寻常人家用一年的了吧!”

    “云家唯一的嫡小姐,嫁的又是天顺皇子,这大婚的气派自然不是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能比的。”

    这些议论正巧便落入了回府赴宴的云栖枝耳朵里。

    她望着这流水一般抬出府的嫁妆,手中的帕子差点便被揉成了菜干。

    “凭什么!”

    云栖枝恨恨咬牙:“那床本是父亲母亲给我准备的嫁妆!如今竟都便宜了那个贱人!”

    她愤愤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一边正穿着喜服在满府晃悠的云染初眼里。

    云染初本不想在今日这般大喜的日子里同她争辩什么,可一走近听到这么一句,还是忍不住反驳出声。

    “二妹妹这话可就说差了,这床是父亲母亲在我出生之时便备下的,要给的是云家女儿。那会儿你可还不在云家呢。”

    云栖枝一惊,转头见云染初正笑盈盈的在身后望着自己,惊得差点便站不住脚。

    云染初见状,赶忙让翠墨上前将人扶住,随即笑道:“妹妹可千万当心着点,姐姐大喜的日子,妹妹若是受了伤岂不是徒增晦气。”

    眼下云家其他人都不在身边,云染初又着实得意的过分了。这段时间被打压得快喘不过气来的云栖枝心一横,干脆将平日里温和乖巧的模样彻底给丢了。

    “很不用姐姐关心!”

    她恨恨的瞪着云染初,再开口时语调里便多了几分嘲讽。

    “今日是姐姐的大婚之日,姐姐身为新娘子,还是回绣楼里等着新郎来接得好。这般没规没矩的出来见人成何体统?若是被旁人瞧见了,还以为咱们将军府一贯没规矩呢!”

    她这边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了一阵清朗的笑声。

    “所以说二姑娘算不得云家正经小姐,当真是不懂云家的规矩呀!”

    景郁含笑上前揽住了云染初的腰。

    他今日一身大红喜服,浑身透出一股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张扬之气,那通身的气派叫人一下有些挪不开眼。

    云染初怔怔的看着那好似天神下凡的男子走向自己,一时间竟然有些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心中的震撼。

    她知道他平时穿着很低调,但今日才发现,他平时当真是低调过头了啊!

    “你怎么来了?”

    云染初被他揽入怀中,红着脸低声问:“你不是在前头照顾宾客吗?你过来,男宾席上是谁在看着?”

    景郁勾着唇笑的魅惑,低哑的嗓音里还透着一股微醺:“大哥和二哥都在,我说我不放心你一人在这儿,他们便说前头交给他们,让我过来瞧瞧你。”

    他转头看向云栖枝,露出一抹挑衅的笑:“我这不来得正是时候吗。”

    云染初一愣,随即也笑了起来。

    “无妨,这里我一个人能解决。殿下方才应该喝了不少酒吧,我让翠墨去给你拿醒酒汤?”

    “好。”

    他二人这副情深意笃的模样着实羡煞旁人,云栖枝却是恨的一口银牙都要咬碎。

    她也不管场合,当即拦住了二人去路冷声看向景郁道:“景殿下把话说清楚,我怎么不算正经的云家人了,又如何不懂云家规矩了?”

    云染初朝云栖枝投去一个同情的目光。

    这个女人为什么就这么喜欢自取其辱呢?分明都打算放过她了,还要上赶着来找骂!

    景郁见这女人非要和自己论出个好歹来,只得转头朝云染初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在得到肯定的眼神后,景郁这才慢悠悠的解释道:“云家乃是将门,岳父大人很早便说过不要自家女儿被当成那养在深闺的花骨朵,要初儿同男子一般能够独当一面。”

    他伸手拉住云染初,嘴角含着一抹脉脉温情:“故而今日女宾席才由初儿这个新娘子亲自主持,而男宾席则为我来操持,意为不拘俗礼,只求夫妻二人共同进退。”

    景郁转头,朝云栖枝嘲讽一笑道:“怎么,二小姐身为云家人,连这都不知道吗?”

    云栖枝的身子再次晃了晃,云染初便在此时又往她身上补了一刀。

    “殿下,此事也怪不得妹妹。”

    云染初笑笑,状似无意的说道:“毕竟,做妾是没有资格办大婚仪典的。妹妹没有经历过这些,又怎么会知道规矩呢?”

    “你们!”

    云栖枝被气的七窍生烟,可瞪着眼睛“你们”了半天,却仍旧说不出剩下的话来。

    云染初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扬的更深了几分,景郁却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好似很喜欢幸灾乐祸?”

    云染初对上他的眼睛,一本正经的否认:“殿下说笑了,我一向良善,怎会有如此爱好?”

    她理了理鬓角,淡淡道:“若是我成心要去埋汰一个人,殿下你一定要相信,那绝对是那个人惹到我了。”

    景郁好笑的点点头:“那看来得罪你可不是什么聪明人会做的事情。”

    云染初莞尔:“自然。我这人可一向很记仇的。”

    景郁看她这一脸认真的模样,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问:“既然如此,眼下你我夫妻一体,若是旁人得罪了我,不知夫人会不会连着我这份一起给记上?”

    云染初一惊,骤然想起方才他说是大哥二哥叫他过来的,一下便生出了几分担忧。

    她颇为忐忑的望着景郁问:“这……殿下,不会是大哥二哥又为难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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