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万灯齐亮,龙灯齐舞才是真正的**呢。

    这会儿,在申毓芝的提议下,众人雇了条游船,在裕湖上吃着点心嗑着瓜子聊着天,好不悠哉。

    段家小小姐棜安折腾了大半天,此时在船舱软垫上,睡得香甜。

    段清芝把自己的披风解下盖在她堂妹身上,嘴里不忘说话:“棜安是我们家的心肝宝贝,可不能冻着了。”

    船舱里本来就暖和,压根用不着盖什么,许沅进来后连褙子都脱了。

    申毓芝看不惯段清芝作秀,悄悄捅了许沅一把,朝许沅往船板上递了一眼。

    季柿柿见她俩的动作,轻咳一声抢先道:“坐久了腰板都坐硬了,你们有谁要去船板上吹吹风?”

    段清芝语带宠溺:“我就不去了,棜安醒来见不到我可得哭鼻子。”

    杜纭姿倚在一旁瞌睡,嘟囔着回道:“要去你自己去,我得睡会了,养好精神晚上再看到六殿下,就不会被他轻易走脱了。”

    柳蕙兰对着一柄小镜子抚钗理鬓,拿眼斜瞟了她们一下:“湖面风大,当心把脸吹皲了。”

    金三小姐和阮琴在柳蕙兰话后哧哧低笑,笑完不无嘲弄的对段清芝说:“听说段小姐对令尊外室的那个庶姐很贴心,我们一直以为是传闻呢,如今见了你对堂妹这么关怀备至,谁还会有半分的怀疑呀!”

    “季小姐,我们一起去外面看看吧。”

    许沅不耐烦听这些,与申、季打了个颜色,一起顺着梯子走到甲板上去。

    湖面上潮润的风吹过,瞬间扫去船舱里的那种沉闷,连呼吸都清爽无比。

    “申小姐,下次再让我喊九爷给这几位留席,我可不给你做这个人情了哈。”

    “我也不知道这几位小姐是这样的秉性啊。也不知道她们怎么约到的一起,听说我和你走得近,来央我找你去和九爷通关系。她们也是神通,竟都知道你在九爷那里有特权。”

    “还好是现在才知道,要大家早知道九爷和许小姐有这层亲近关系,我堂哥从中横插一脚,九爷只怕还盘不下肆季语轩这个地方呢。”

    季柿柿看了许沅一眼,彼此都了然于心的笑笑。

    “我是看不惯段清芝的那个做派,真要对她堂妹好,就不会这样唆使放纵着她堂妹胡来,好好一个小姐,让她惯成什么样了!”申毓芝想到饭桌上那一幕,不由得摇头。

    “我听说,她娘对那个外室和外室的女儿格外宽厚,吃穿用度,都和嫡出的一样。如今见了段小姐的做法,我对这样的传言半句都不敢信。”季柿柿之前都不怎么开口,这一路相处下来,觉得许沅的脾性和自己很对,在她面前就不由得放松下来,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这世间没有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无条件的好。以我为例,申小姐多少知道,我家那位覃夫人是何等温柔何等和善的性子,又万般以我为重以我为先,说白了还不是因为她儿子因为我爹的缘故?可即使她和我那位大哥待我怎样的好,我开始的时候,也是全不领情,做了很多混账事的。如今我敬重他们,是因为知道他们一片真心,更是体谅我爹夹在中间为难、不容易。段二夫人待外室的庶女好吗?那个不知从什么时候和她丈夫厮混到一起的女人,抢了她夫君的欢爱分了只属于她的东西,还生出一个女儿来争夺她子女们父亲的爱,分享只属于她子女们的产业和资源,你们说,她怎么可能甘心,更遑论和和气气的以姐妹相称以真心相待?”

    许沅见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便接着到:“毓芝,像你家夫人那样好的人,只怕世间再难找出第二个了。要不是亲眼见她待你如同自身骨肉,我都不敢相信,大门大户里还有你们这样和睦的家庭,还有她那样豁达大度的夫人、那样疼爱庶子女的嫡母。不知道根底的人,绝对以为你和你兄弟是她亲生的儿女。”

    季柿柿不知道申毓芝自己什么想法,并不敢在她身上接着往下去说。只是仍把话题说回段家。“人心确是这样。依你所说,段二夫人既百般不服万分委屈,为何还要这样矮下身段来亲近外室与庶子女?”

    “这第一,是为了在外人面前搏一个贤慧的虚名;第二,是为了在夫君心中加固体贴、和顺、顾大局的形象,让夫君心生歉疚,继而稳定住她主母的地位;第三,就是转弊为利,用一点表面的恩惠拉拢人心,让不管是丈夫的小女人还是丈夫的其他子女,对她尊重、信任,为她所用,为她自己的儿女做桥梁和垫脚石。尤其是庶女,身份就在那,要安排好的夫家指望不大,可是,拿来巴结更高的门第,给自己的嫡女铺就更好的平台,为嫡女嫁入王侯将相之家创造机会,简直就是最好的资源。”

    “是啊,既有亲情恩义在前,这样的安排,做庶女的又怎能悖逆嫡母的一片苦心?便是亲生女儿,父母之命在上,又岂敢有半分辜负的念头……”所以,纵然不知那位魏公子秉性如何,她也只能,心平气和的待嫁。

    “咱们女子,这一生的幸福,竟是别人掌握着。出生时,被娘亲的身份左右;待嫁时,被家族的地位左右;为妻时,被丈夫的人品性情左右;为母时,被孩子的成就所左右。终其一生,属于你我真正的快乐,就是现在,逃开父母亲故,两三好友,畅所欲言,无所顾忌。”古代女子,能跳脱出封建礼教束缚者,累累史书,历历可数。

    许沅一番话,直接说到了季柿柿心坎上。“对,属于我们的幸福,就是现在。以前的不快乐已经过去,将来的不如意还没到来,现在,你我自由、随心,此刻,我们属于自己。”

    望着笑得开怀的两人,申毓芝佯嗔道:“疯了,你们两个疯了!尤其是许沅,你看你,把文雅娴静的柿柿带成什么样了?刚才这些,哪里是素日的季柿柿会说的话!”

    装似讨伐许沅,泪水却流了下来。

    她真的是母亲最爱的女儿吗?不是的,母亲有自己的女儿,那个比她大点的姐姐,聪明、艳丽、矜贵、才学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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