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灵镇没有东方。

    今日一行人却背西而去。

    三里外,果然看到一块残缺不全的巨石,巨石上写有一个“返”字,巨石后面便是元泽地界了。

    不同于淮渎的狭长,元泽是片浩渺的滨海沼泽,但众人看不通透,即便日间也有一团浓重的青雾阻挡着视线。那雾气甚是庞大,连世居此地的崔总镖头都不知其方圆几千里也。

    “行素公子,我们便送到这里吧。”

    崔总镖头抱拳道。

    “崔总镖头,日后若有事寻我们,只需将此带系于巨石上便可。”

    蜃袖儿取出一条青金色丝带,递于崔总镖头道。

    “方小姐一路珍重。”

    崔总镖头收好丝带,朝方圆圆深施一礼道。

    “妾身给崔氏镖局带来的麻烦,日后定当厚报。”

    方圆圆回礼道。

    “别唧唧歪歪了,走吧。”

    蜃龙老祖尾巴一甩,雾气中便出现一条通路,他飞身而去。

    “崔总镖头且宽心,我彭三九定会完成家主遗愿,照顾好方小姐。”

    彭三九对崔总镖头父子抱拳道。

    “总镖头他日再会。”

    蜃行素说罢,飞身朝蜃龙老祖追去,但跨出三米远才发觉脚下是湖水无落脚之地,就在脚尖挨着湖面时水中浮现出一物,细看竟是蜃壳,好端端地被他踩住。

    “噫呜。”

    那蜃子被踩踏后发出声响。

    “多亏有你,否则被老祖害了。”

    蜃行素歉意道。

    “呜噫呜噫——”

    一阵声响此起彼伏。

    蜃行素便看到眼前浮现出颗颗蜃壳,竟是浮桥的模样,似乎踩踏着它们便能深入元泽腹地。

    “哥哥,此处有我蜃族禁制,只能通过浮桥前往元泽。”

    蜃袖儿道。

    “这雾气谜障便是禁制么?”

    蜃行素道。

    “正是。我们且进去。”

    蜃袖儿让开道路,彭三九搀扶着方圆圆踏上蜃桥,脚下的蜃子便发出青色光气和一阵嘈杂的声响,似议论一般。

    “你们太大胆了,二人是我蜃族的朋友。”

    蜃袖儿轻声呵斥道。

    那些青色光气这才消散,嘈杂的声响止歇后浮桥得以稳住,彭三九与方圆圆安然通过。

    不知行了多久,众人来到一座岛屿,那岛屿之上密密麻麻满是蜃民,为首的正是元泽泽首,他遥遥地跪伏在地道:

    “元泽泽首具区,恭迎老祖、圣女、圣子大人!”

    “起来起来,让老祖闻闻。”

    蜃龙老祖道。

    具区泽首起身,奉上三道蜃息,蜃龙老祖吸食一道,将剩余两道牵引给蜃袖儿和蜃行素道:

    “我蜃族还是有些底蕴的。”

    蜃袖儿和蜃行素吸食掉蜃息后,蜃龙老祖嘭地腾到半空,随即扭动身形,扩充鼻腔,岛上蜃民便被吸取了一道蜃息,之后他咂咂嘴道:

    “孩儿们,你们且去修炼吧。”

    “多谢老祖。”

    众蜃民道。

    “老祖,您也太不地道了。”

    蜃行素说道。

    “小子,你说什么?”

    蜃龙老祖拈着一条龙须道。

    “具区泽首已奉送过了,还吸食蜃民精气,不是不地道,那就是不道地,亏你还是老祖。”

    蜃行素气道。

    “小子,我当你无知,给我道歉。”

    蜃龙老祖“噗”地来到蜃行素面前,叉腰扭头甚是倔强地说道。

    “我错了。老祖。”

    蜃行素扭过头去。

    “噫?”

    如此痛快地道歉,蜃龙老祖转过脸来,却瞧见蜃行素的后脑勺,当下知他并非真在道歉。

    “哥哥,你错怪老祖了。”蜃袖儿挽住蜃行素的胳膊道,“你不知老祖失踪这么多年,我蜃族人的苦楚。上次在淮渎,上上次在泽国,这次在元泽,其实并非老祖索要或者强取蜃民蜃息,而是在帮助蜃民解除弊病。蜃息取自天地,但需要净空方能助修为提升。哥哥,你想想看,每次境界提升后,你是否觉得一身轻松,识海与经脉里空空荡荡的?”

    “是。”

    蜃行素道。

    “这便对了,老祖失踪后我蜃族境界便停滞不前,即便有晋升也甚是拖沓,父亲与我无力帮助蜃民净空蜃脉。”

    蜃袖儿娓娓道来。

    “原来如此,小子错怪了老祖。”

    蜃行素忙躬身施礼。

    “跪下。”

    蜃龙老祖看也不看道。

    这便有些过分了。

    蜃袖儿忙俯身在地,扯扯蜃行素的衣服,蜃行素便也跪了,道:

    “行了么?老祖大人!”

    蜃龙老祖尾巴一扫,一股强劲气息将二人撑起,旋即飞身到蜃行素肩头,笑道:

    “小子,按理说,我当要你叩三个响头的,罢了罢了,你如此诚心,老祖便放过你吧。噫!”

    蜃袖儿却倒身又拜,磕过六个响头道:

    “老祖,我替哥哥磕了。不知老祖为何要哥哥磕呢?”

    “为何?噫!小子总拿老祖当暗器丢来丢去的,好不烦人!”

    蜃龙老祖道。

    “你为我器……”蜃行素刚一开口蜃龙老祖便将他的“宠”字堵在嘴里,对具区泽首道,“好啦好啦,去蜃台吧。”离开岛屿,大概往东,众人乘坐蜃船,飘摇许久终到一座大岛跟前。大岛依旧被谜障包围,但能够远远地看到岛屿中央冒出个尖峰来,尖峰下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树木掩映着一座蜃台,刚好有些阳光照耀着蜃台上的雕像。

    这座大岛便是元泽中心,名唤元首岛,是具区泽首的常驻之地。

    元泽蜃台便建在元首岛至高处。

    蜃台高曰三十丈,上面正中耸立着蜃龙老祖十余丈高的青金石像。雕像尾巴处搭有脚手架,尚未完工,但通体色彩是有的,暗青金色,甚是壮观。

    看后蜃龙老祖颇为兴奋地说道:“具区,为了迎接我么?”具区泽首忙请蜃龙老祖指点,蜃龙老祖又道,“会不会有点儿孤零零的?”

    具区泽首道:

    “老祖有所不知,还有圣女、圣子大人的两座雕像,六丈许,分立您左右,尚在雕琢中,先把您竖起来。”

    “小子雕像什么姿势?”

    蜃龙老祖问。

    “战蜃造型。”

    具区泽首答。

    “不好不好。”蜃龙老祖道,“跪侍形象吧。”

    具区泽首看向蜃行素,蜃行素对雕像崇拜不感冒,但听说要跪侍老祖,刚欲说道蜃袖儿阻止道:

    “按老祖意思办吧,具区泽首,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禀圣女,族长雕像在功房内,八丈高,甚伟岸。”

    具区泽首忙道。

    “好生款待两位贵客。”

    蜃袖儿吩咐道。

    具区泽首便将彭三九和方圆圆带往客房,随后置办接风酒宴去了。他们走后蜃行素道:

    “你满意啦,蜃族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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