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十七岁的崔肴倒在血泊中再也起不来,他的人生也只到十七岁。

    “杀人了!”又有牢房中传来了大喊声。

    牢房外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

    一个个狱卒正在飞快跑来,徐士山站起身,面对正在打开牢房的狱卒,他说了句:“去你娘的风骨。”

    言罢,他拿起长针扎进了自己的咽喉。

    李义府匆忙跑来,崔肴倒在地上已没了气息,再看徐士山的喉口正在不住出血,眼看是不活了。

    直到徐士山的眼神没了光彩,喉口也不再流血。

    狱卒道:“李主事是我们没有看管好。”

    李义府脸上还有疲惫之色,奔波三天都没好好休息过,他低声道:“无妨,他们自相残杀而已,往后这样的人还会死更多的。”

    一匹快马从洛阳城内出来,正是崇文馆的人,张玄素正核对着民壮的名册,他见人出城问道:“是还有何事要禀报长安?”

    “崔肴死了。”

    张玄素诧异道:“死了?”

    站在一旁的李恪神色没有太多波动,他不觉得李义府的方式方法有多好,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以后,那些人对李唐的仇恨更大了。

    这些天李义府睡觉时,总会在塌边放着一把刀,时刻防备着。

    消息送到长安时,李承乾正在向祭拜禹庙父皇禀报近来的政事。

    “太子殿下,洛阳急报。”太监双手将奏章递上。

    “嗯。”李承乾拿过奏章,示意他不要打扰父皇,便打开奏章看了起来。

    向禹庙行了礼之后,李世民问道:“洛阳的急报说什么了?”

    李承乾看完奏章道:“死了一个世家子弟,是他们自相残杀,不是什么大事。”

    李世民走出禹庙,道:“契苾何力他们应该也到战场了。”

    按照时日他们应该过了阿尔泰山,直插欲谷设所在的腹地。

    这些天父皇虽说一直都在禹庙,但一有天山的军报,便会紧急送来。

    苏定方与梁建方在半个月前已经抵达了伊州,现在应是在前往西州,与安西都护府的郭孝恪所部合军一处。

    只要契苾何力攻入天山腹地,就是张士贵大将军向欲谷设所部进攻的时机,也就是对天山脚下的伊犁河发起总攻的时机。

    这个月又有十万石的粮草被送去河西走廊,这一战关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潼关的粮草正在不断被送出来,关中各县的官仓几乎要被掏空了。

    李承乾道:“儿臣希望今年的黍米麦子能够早些成熟。”

    李世民看着这个儿子,道:“粮草之事,有劳你了。”

    李承乾接着道:“去年的时候,儿臣让牛进达青海屯田,大概有三百六十二万亩田地,但李震就算用河西走廊的三万兵马,以及用战马犁地,也只是开辟了三十万亩,算上牛进达将军在松州以西,也就是青海南侧田地大概有七十万亩的水田。”

    “多少亩?”

    “能够开垦的大概有三百六十二万亩,现在开垦出来的只有百万亩左右,而且种的是青稞与黍米,也不知道季节气候如何,后续再看吧,等这茬粮食丰收,就能够送去西域。”

    李世民惊疑道:“你在青海屯田?”

    李承乾道:“那父皇以为,儿臣让李震将军去青海做什么?”

    父子来到一张地图前,李承乾解释道:“去年青海的崇文馆建设之后,他们与青海的牧民相处得很不错,得知可以在青海屯田,崇文馆开设在关外,唐人在教授他们中原学识与文字之外,还与他们和睦相处,分享生活经验的一种成果。”

    其实大唐的府兵制,本就是能够种田与战争共同进行的,极大地削减了养兵的成本,打到哪里就种到哪里。

    屯田本来就是唐军的必要本领之一,守备河西走廊就是为了防止吐蕃人,但是防线南移,到了吐蕃的家门口,屯兵驻兵,目前看来效果也不错。

    现在的青海就是巨大的粮仓,老天是眷顾大唐的,这个时候的青海竟然是可以屯田的。

    “儿臣也不知这个做法好不好,眼下派去的人手不多。”

    李世民看着地图,神色狐疑道:“伱应该多派些人手。”

    “去年寒冬时的准备,今年才看到成效,起初儿臣是没有把握的,有青海当地的牧民帮忙,该不会有大问题,父皇且放心,青海崇文馆的学子与当地的牧民相处得很好。”

    “儿臣也不知道松赞干布会不会生气,现在好了,唐军去青海屯田了,青海的牧民过得更好了。”

    李世民忽然笑道:“要是松赞干布看到唐军在他的家门口屯田驻兵,他恐怕牙齿都要咬碎了。”

    李承乾颔首道:“儿臣总该比松赞干布有远见一点的,远见不多,勉强应付。”

    整个青海就是唐军在西域大战时粮仓,百万亩田地是什么概念,这是一个巨大的粮仓,而且距离西域很近。

    青海屯田充分缓解了关中对西域战事供给的压力。

    李世民看着这个儿子,低声道:“你知道程咬金怎么说你的吗?”

    李承乾道:“如何评价儿臣的。”

    李世民神色凝重地喝下一口茶水道:“他们时常说东宫太子是什么变的。”

    禹庙外,长孙皇后裁剪棉麻布的动作很明显的一滞。

    李承乾道:“儿臣是母后生的。”

    李世民又道:“他们还说东宫太子是吃什么长大的,也给他们的孩子也喂一些。”

    “父皇,人云亦云,有点盲目了。”

    李世民注意到妻子时不时飘来的眼色,正色咳了咳嗓子,又颔首道:“朕也如此想的。”

    父子两坐在禹庙前的阳光下,李承乾吃着核桃道:“关中的核桃太多了,最近宫里的核桃多到吃不完。”

    李世民从炉子边拿起核桃,用小木锤敲开核桃,往嘴里送着。

    这些核桃都是从西域送来的,天山打仗了,越来越多的商客赶路到了河西走廊,他们在河西走廊有唐人的庇佑,就不会殃及在战乱中。

    从冬天开始,那些商旅送来的最多的就是核桃,高昌覆灭之后,从西域送来的核桃,多到吃都吃不完。

    “父皇可还记得那个叫冯德遐的人?”

    李世民微微颔首。

    李承乾还是解释道:“冯德遐就是当初父皇让鸿胪寺派去见松赞干布的唐使,现在他也在青海,时常以使者的名义来往逻些与青海,每一次他都是孤身一人去逻些,回青海的时候,就会带着很多吐蕃牧民出来,让出来的牧民留在青海。”

    “虽说这种方式有点丢人,也不是君子所为,可青海建设需要更多人手,从逻些带一些人口出来,既能缓解松赞干布的压力,也能缓解青海人手短缺的问题,他每一次带出来的人不多,最多的一次也就一千余人,之后几次,三五百人,百余人都有。”

    “儿臣担心往后松赞干布不让冯德遐再去逻些,要不父皇给儿臣一个旨意?让他继续当使者,那吐蕃也不好拦着使者来往。”

    见父皇没有当即回答,李承乾又道:“儿臣还想建设一种特殊的卫府,他们不以刀兵训练,主要是以种植与建设为主,关外困苦,西域贫瘠,需要一群人专心做生产建设。”

    听着儿子说了一大堆,更有一种越说越多的架势。

    李世民低头吃着核桃,又拿起茶碗饮下一口,耳边又是儿子絮絮叨叨的话语。

    “儿臣想着不论是在西域种棉花也好,青海屯田也罢,都需要人专研与带领,郭骆驼如今就在西域,他太缺人手了,这些人手不一定全是关中人,少数关中人就好,绝大部分还是当地人为主。”

    “加上有人带领,主持生产建设,增加作物的多样性的同时提高产量,同时还要植树造林维系地方环境,还能给出很多的方略与指导相关的建设,同时丰富大唐对西域,吐蕃的了解。”

    “儿臣还发现其实关中绝大部分学子对西域与吐蕃的了解太少了,这一点可以让崇文馆与文学馆共同联手,在有关这方面的欠缺上,进行补强……”

    “父皇?你还在听吗?”

    李世民又正了正坐姿道:“什么时辰了?”

    闻言,李承乾抬头看了看天色,道:“该用午膳了。”

    李世民这才来了一些精神道:“午膳可有送来?”

    一旁昏昏欲睡的太监也连忙提起了精神,道:“陛下,已送来了,说是东宫今天炖了猪蹄。”

    “好,用饭。”

    长孙皇后还是不愿意与这父子用饭。

    李承乾见母后与苏婉,宁儿用着饭食,与父皇相对而坐,单独一桌用饭。

    饭后,李承乾便带着两个妃子回了东宫。

    用罢饭食,李世民便躺在躺椅上闭目休息着,吩咐道:“但凡有西域军报到了,就叫醒朕。”

    太监闻言点头道:“喏。”

    陛下说是在禹庙祭祀只用半月,满打满算现在已有一个半月了,这些天都是太子在监理朝政,陛下在禹庙过得清闲,时刻关注西域的形势。

    只是小憩了片刻,李世民睁开眼的时候,又觉得眼前一黑,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大堆的卷宗,堆满了足足有半人高。

    李世民见状倒吸一口凉气,道:“这些都是什么?”

    “回陛下,这都是东宫让人送来的。”

    “东宫?”李世民咋舌道:“承乾这小子又想如何?”

    “太子殿下让人送来话,说是这都是这一个月以来朝中对青海以及西域建设的种种方略,命中书省的于侍郎,褚侍郎,岑侍郎整理出来的,还请陛下过目。”

    “殿下还让人送话来,早晨与陛下说了这么多,恐怕陛下听了就没了印象,便让人送来的卷宗,让陛下好好看看,巩固巩固现在关中与青海,松州各地的时局变化。”

    李世民闭眼背靠着椅子斜坐,一手扶着额头道:“怎么?他平日里很忙吗?”

    太监回道:“在东宫送来起居注的宫女说太子殿下每日早朝,下朝之后就与房相,赵国公,郑公商讨社稷大计。”

    “饭后还要去中书省发放政令,传闻现在中书省的官吏每每都被太子留下,通常要到入夜之后才有人离开,老奴记得……”

    太监的话语停顿片刻,又道:“记得那时谷雨时节的雨水刚过,中书省过了子时还灯火通明,人影来往不断,而且翌日还要准时早朝的,如果处理政务太迟了,就要睡在中书省,天刚亮就急急忙忙去早朝。”

    “已有几个年事已高的文人在家中养病了,颜师古的年岁也到了,昨天太子殿下就让颜师古等几个老臣告老还乡了,还每月都给一半俸禄,让他们颐养天年。”

    李世民依旧闭着眼,揉了揉眉间,道:“朝中当真这么忙吗?”

    “就要科举了,老奴听说近来中书省又要通宵达旦。”

    李世民拿起一卷看着,洛阳的事是承乾让新任的刑部侍郎狄知逊制定的赋税罚钱范围,这种十倍乃至数十倍的惩罚,刑部侍郎狄知逊与刑部刘德威,在太子的安排下主持。

    这就是朕批复的,不过是儿子又在卷宗上记录下来,陈述了一番来由。

    而且还做了批注,并且往后还会再加以更改,刑罚做好长期变动的预案,尤其是涉及赋税的刑罚,要有长期且随时调整的准备。

    这个儿子没有再调整赋税,反而是调整了赋税相关的刑罚,这确实是刑部的事。

    看完了三两卷,李世民便搁下不愿意再看了,而是看着西域战事的几处行军路线发愁。

    再一想,意识到儿子在朝中这些天忙碌,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了几分愧疚。

    关中以西,西北之地,此刻的西域,郭孝恪领着一万大军刚出了西州。

    薛万备策马在一旁道:“大将军,我们不等苏将军与梁将军吗?”

    郭孝恪松了松脖子,冷哼道:“战机不可延误,焉耆反叛竟去驰援欲谷设,某家这就去平了焉耆。”

    “大将军,是否太着急了。”

    “着急?”郭孝恪瞪了他一眼道:“大军在外,战机稍纵即逝,你再与某家说这些,军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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