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

    一声令下,箭矢齐齐放出,只有三支落在了靶子上。

    用了早食之后,就是东宫的大扫除。

    弟弟妹妹戴上围裙戴好袖套,分好了工作之后,开始各自打扫。

    李承乾则是坐在崇文殿前看着一卷书,“爷爷,当年你当皇帝之后,就是看这卷书的吗?”

    李渊抚须点头。

    “看了这卷书,就能知道怎么当皇帝?”

    李渊颔首道:“朕是这么以为,听说前隋朝皇帝都喜此书。”

    这是一卷叫作尧舜志录的典籍,大概讲述的就是当皇帝的来由。

    或者是鸿蒙初开人们如何如何成为族群,如何形成帝制的内容。

    内容大概是从远古时期开始,人都只是野人,当语言开始出现的时候,人就开始被分为会说话的人与不会说话的两类,再之后就出现了善恶,有了善恶就有了坏人。

    一群坏人啸聚山林,到处打杀,到了后来就有各种死法,慢慢地也就用了割去鼻子,留下烙印,或者是去势等种种折磨。

    再之后就出现一位老天或者是一个从天而降的神仙,授予了一个人权力,并且这个人成了全天下的监护者。

    李承乾蹙眉看着看卷书,身为东宫太子,也是身为大唐王朝继承者中最具权威的继承者,事先学一学皇帝该学的知识,自然是无可厚非的。

    看这种书,不由得就会想到生而为人,最原始,最野蛮的一面。

    “爷爷,这卷书真的是教人当皇帝的吗?”

    李渊摇头道:“朕怎么知道。”

    李承乾苦笑道:“爷爷没看过?”

    “朕当然没看过,当年朕攻进长安一个宫人进献的,他是这么说的,后来……你父皇也没看过。”

    李承乾将这卷书放在了一旁。

    东宫依旧进行着大扫除,还有不少被褥与衣衫洗好之后,在阳光下晾晒,一卷卷书放在地上。

    风吹来时,地上的书卷被纷纷翻页。

    不多时,就能闻到肥皂的味道,每一次大扫除肥皂的味道就会弥漫整个东宫,这对东宫的孩子来讲,算是她们童年时的气味了。

    “太子殿下,少府监送来的图纸。”

    李承乾从宫女手中接过,铺开薄薄的纸张看着。

    李渊道:“都已是休沐时节了,你都不让少府监的人休沐,真是个不讲情面的储君。”

    “孙儿给他们一个月五百钱,在他们原本的俸禄上加钱的。”

    “呵呵,这点钱对伱来说算得了什么。”

    李承乾看了图纸满意道:“告诉少府监,尝试着造出来。”

    宫女又接过太子递来的图纸,点头道:“这就去吩咐。”

    现在的东宫太子今非昔比了,以往朝中捉襟见肘的时候,发放俸禄还要紧着来,现在东宫太子主持朝中用度以来,朝中的赋税一年比一年多。

    到如今,朝中每年收缴的赋税钱粮究竟有多少?

    也没几人知晓这位太子手中掌管着多少钱,多少粮。

    朝中文臣武将的认知中,不论多少钱粮,这位太子都能批复出来。

    甚至东宫太子大袖一挥,朝中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吏全部涨俸禄三成。

    而东宫太子的大袖又一挥,也能让将人的俸禄扣光,罚没。

    对现在朝中文武而言,不论是松州战事,还是当初征讨高昌的战事,钱粮都是充足的。

    清闲的腊月时光,当今太子成婚之后的生活依旧是朴素的。

    东宫还在进行着大扫除,李承乾拿起鱼竿就去了太液池钓鱼。

    闲适的腊月,人们本应该在闲适地度过,放眼关中看去,官道上总是有一队队的人拉着一车车的粮食。

    他们从咸阳县将粮食拉到了泾阳县,再由泾阳县的民壮拉到另一个县,粮食的运输就在各县之间接力着。

    拉完了一趟,到了目的地有人接手之后,他们就回家了。

    只有随行的三个京兆府的官吏会沿途一直看管着被运送的粮食,一直送到河西走廊为止。

    皇帝问及了东宫太子近来的行状。

    腊月二十九的晚上,当今太子在太液池钓鱼。

    腊月三十的晚上还在太液池钓鱼。

    人都有爱好,也有喜好,一个东宫太子的喜好仅仅只是钓鱼。

    有人言,钓鱼是一个令人觉得枯燥乏味到发指的爱好。

    天快亮了,今天是新年初一,李承乾躺在榻上想着今年需要忙碌的事,今年首要的任务就是务农,安西都护府就要打仗了,关中的耕种压力很大。

    看向枕边,苏婉靠着肩膀还睡得香甜。

    轻手轻脚从榻上起来,李承乾给她将被褥盖好,这才穿上外衣与靴子,稍稍推开门,走入刚过破晓的早晨。

    宁儿与往常一样起得很早,今天是初一,宫里会来不少客人,她一早就开始安排各项事宜。

    见是太子殿下醒了,宁儿连忙给披上外衣。

    李承乾在冷空气中呼出一口热气,道:“多看着点弟弟妹妹。”

    宁儿熟练地殿下系好腰带,道:“妾身让小福准备的吃食给父皇与母后也送去了。”

    她已习惯了这种自称,李承乾笑了笑。

    见殿下笑了,宁儿也是笑了。

    晨光还未完全破开阴霾,安静的东宫外已有了脚步声,这熟悉的跑步声一听就是太子殿下。

    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听习惯了。

    清冷的晨风在脸上吹着,等晨跑结束,回到东宫的时候,苏婉与宁儿早已妆点好了今天要去面见父皇与母后的装束。

    现在她们正在给妹妹们梳理着发髻。

    弟弟妹妹穿着新衣裙很是高兴,因外衣内穿着的是棉衣,因此也很保暖。

    别看已是新年初一,还有冰雪没有完全消融,天气依旧很冷。

    李承乾叫醒了爷爷,等天色大亮的时候,一家人用了早食这才去见父皇母后。

    到了兴庆殿,皇后先是看了看穿着新衣裳的儿子,一身青黑相间的新衣裳,看起来很是精神。

    李承乾带着一家人齐齐行礼。

    “不用多礼”长孙皇后拉着两个儿媳就去了侧殿说话,几个妹妹也都跟着去了。

    正殿内,李承乾坐在父皇边上,耐心地剥着核桃,掰开一个递给父皇。

    李世民往嘴里送着核桃仁,再看坐在上首的父皇,须发皆白倒是梳理的端正,依旧是昏昏欲睡的。

    李治与李慎坐在皇兄的右侧,也是无精打采。

    李世民道:“知道你平日里不喜应付这些礼节,朕已让他们一切从简了。”

    “谢父皇照拂。”

    话音刚落,第一个来见陛下的是许国公与赵国公。

    之后是苏亶夫妻被迎了进来。

    李承乾看向舅爷正在与苏亶说话,这位丈人不住的点头又是一脸的笑意。

    好似舅爷要给东宫的丈人一个下马威,言语中多有提醒与提点。

    余下就是两位皇叔,再之后就是老师一家夫妻。

    兴庆殿内的话语声也多了起来,李承乾坐在一旁,目光时而看向两个吃着糕点的弟弟。

    等李泰与李恪也来了,父皇就说起了一些场面话。

    李承乾安静坐着,充当着一个吉祥物的作用。

    隔壁侧殿又传来了欢声笑语,好像母后那边与各家女眷聊得很高兴。

    中书省门外,岑文本带着于志宁还有褚遂良正在商谈,正是新年的休沐,三人还有一些事要在今天安排好。

    从冬至到腊月底,这是褚遂良最辛苦的一年,也是最繁忙的一次休沐。

    中书侍郎岑文本神色凝重,言道:“左骁卫大将军郭孝恪为这一次出征的副将与张士贵大将军共击欲谷设所部,当年高昌的恩怨就因为欲谷设,这一仗也是算账,算当年高昌的仗。”

    岑文本接着补充道:“兵部的兵册还未呈上来,这该如何是好?”

    于志宁抚着下巴的短须,迟疑道:“让人去催段尚书。”

    说话间,见两人的目光看来,褚遂良道:“下官去。”

    “好。”岑文本又道:“核查的粮草倒是没错,民部那边需要报备将卷宗归档,今年休沐后许多事都还来不及告知户部的官吏。”

    于志宁颔首道:“是呀,安西都护府的前军倒是准备充分,我们这边仓促了不少。”

    褚遂良听着两人的话语沉默不语,颇感同身受,他正是仓促的其中之一,这一年太难挨了。

    于志宁又道:“可下官还要帮着殿下筹算给各县民壮的工钱。”

    岑文本颔首道:“也是有劳你了。”

    说着说着,这两人又看了过来,褚遂良心中有些不乐意了,但还是应了下来,道:“民部的事,下官也走一趟。”

    “听说少府监近来造了一架纺车,要送到咸阳县的作坊,也不知咸阳县的作坊建设得如何?要不……”

    褚遂良一脸的诧异,道:“这也让我来?”

    岑文本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褚侍郎,有劳了。”

    于志宁笑道:“多担待。”

    等这两人各自去忙各自的事,褚遂良懊恼地挠了挠头,又是跑兵部,又要去民部,还要去咸阳县。

    这两人一口一个有劳,一口一句多担待,说得倒是轻巧,还很为难的样子。

    褚遂良心中再有不满,此刻又只好咽下,等唐军大胜了,他一定要辞官。

    英国公府邸,本来今天英公是要去面见陛下的,可眼下西征大军就要开拔,家里来了一个客人。

    来人正是这一次西征的副将郭孝恪。

    李绩原本不打算见他的,可人就堵在家门口。

    让家仆将人迎进来,李绩道:“不是要出征了吗?来见老夫作甚?”

    与他打着招呼,李绩心里也清楚,这个郭孝恪是当年瓦岗出来的老将,当年是他奉表投效李唐,这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当初两人被窦建德所俘,只好千里奔赴长安,两人算是过命的交情,又在虎牢关建功,如今他任左骁卫大将军。

    只不过这些年来郭孝恪的心气越来越高,对当年的袍泽也是越发轻视。

    交情虽在,李绩心里对他已是另一种看法,现在的郭孝恪早已不是当年,为人太过骄纵自大。

    郭孝恪笑呵呵拍着穿在身上甲胄道:“某家这就去西域了,杀光那些人。”

    李绩板着脸道:“西域不比关中,欲谷设不见得有这么好对付,事关安西都护府建设,还望你慎重。”

    郭孝恪抱拳道:“回来时多带几个胡姬,给英公分几个。”

    李绩沉声道:“不用了。”

    正要离开的郭孝恪忽然回身,怒道:“你是何意思?知道你这些年看不惯某家,也不用这般拒我。”

    李震站在门外,后背倚着门,听着家父与郭孝恪争吵了起来。

    甚至还说到了太子如何如何……

    李绩的大手握着拳,怒声道:“你休要议论太子!”

    郭孝恪又是不屑一笑,重重挥袖走出了门。

    等人走了,李震快步走入堂内,道:“父亲。”

    李绩闭着眼,道:“无事,你将老夫的贺礼送去给陛下与太子。”

    李震颔首,问道:“郭将军今日就要出征了吧?”

    “权势动人心,人变了就回不去了。”李绩疲惫地说道:“向陛下与太子告罪,就说老夫今日身体不适。”

    看着父亲被郭孝恪气成这样,李震点头称是。

    四方馆内,禄东赞吃着唐人的饭食,眼前是上官仪,他正在看着天竺文字的翻译。

    等禄东赞译完一篇天竺王的书信就交给了上官仪。

    等人走了,桑布扎快步走来道:“大相,太子要将我们称斤论两地卖给赞普。”

    禄东赞搁下手中的笔,道:“太子说的?”

    “是军中有传言。”

    “既然是军中传言,又不是太子亲口所言,你不必慌张。”

    不知为何,安抚了桑布扎之后,禄东赞心中越发的迷茫。

    唐人又要出征了,这一次要扫平天山,天可汗的野心越来越大,好在现在的天可汗还不愿意去攻打吐蕃。

    称斤论两?禄东赞无奈一笑,不知为何,他甚至觉得自己被大卸成几块,死了更是一种解脱。

    唐人很强大,他在长安越久越发了解唐人的富裕与自信。

    “呵,我真是越来越像他们了。”禄东赞看着几个官吏,自嘲地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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