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端来了一碗冰镇的葡萄,长孙皇后坐在一旁吃着,看着陛下的神色,问道:“承乾答应给陛下建设夏宫了?”

    翻过一张三尺宽的纸,李世民看着下一页的记录,回道:“嗯,答应了。”

    此刻,陛下专心看着太子的言行,对皇后的回话也很敷衍。

    宫女站在一旁,又帮皇后将盆中的冰块挑出来。

    只是皇后似乎在细想着什么,而后起身快步出了殿。

    李世民翻看着纸张,低声道:“今天午膳用什么?”

    殿内很安静,没人回应着话。

    再抬头看去,原本坐在一旁的皇后已不在了,李世民放下手中的纸张,忽有些迷茫。

    殿外的老太监慌忙而来,行礼道:“陛下,皇后去东宫用膳了。”

    李世民询问道:“什么时辰了?”

    老太监回道:“午时一刻了。”

    李世民长出一口气,不知为何心中泛起一些寂寥,便起身道:“朕也去东宫用饭。”

    老太监点头,就对殿外余下的太监吩咐了几句。

    此刻的长安城刚迎来了秋日里的凉爽,人们在这个时节过得总是舒适一些。

    李世民来到东宫,就见到崇文殿前放着一篮子的柿子。

    太监解释道:“这都是许国公送给东宫的。”

    “今年关中的柿子又多得成灾了吗?”

    “回陛下,今年倒是没有成灾。”

    李世民很自然拿起一旁的葡萄吃着,道:“秋天的葡萄没有夏收时甜了,价格反倒更高了。”

    听陛下的抱怨好似对太子治理关中农事的成果有意见。

    再往东宫走几步,就能听到这里的嬉笑声,不论外面怎么变,这里都是一样,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

    李治看到父皇,便喊道:“父皇来了,可以用饭了。”

    闻言,李世民的神色这才好了一些。

    长孙皇后正给孩子们修发。

    “慎儿,你们皇兄呢?”

    “回父皇,皇兄说今天不回来用饭了,中书省有很多事要忙。”李慎拉着父皇一边讲着,道:“快快用饭。”

    皇后也给小兕子修好了发髻,现在就连小兕子也住在了东宫,有时心中空落落的,来这里看看孩子们会好很多。

    李丽质在桌边分着碗筷,道:“皇兄还有不少国事要忙,父皇母后也先用饭。”

    东阳道;“就算父皇不来,女儿想着去请父皇来。”

    李世民坐下来,看着一桌的菜肴,想着有时确实疏忽了,这些孩子一个个都在成长。

    在东宫用了午膳之后,这位皇帝去了兴庆殿,召见了房玄龄与尉迟恭,长孙无忌商议安西都护府的屯兵事宜,以及漠北的方略。

    皇城内,中书省,李承乾与于志宁,岑文本商议着吐蕃事宜。

    这场商议一直到了傍晚。

    大唐的皇帝与太子都有各自事要忙。

    到了夜里,李承乾这才回了东宫,宁儿给太子殿下准备着衣服道:“近来晋王与纪王殿下越来越闹了,长乐公主打他们也打得更凶了。”

    “嗯,管得住也好,这两个弟弟需要好好教。”

    李治今年也才十二岁,李慎也才十一岁,正是最玩闹的年纪,要让他们懂事,就需要严厉地教导。

    “不挨打的童年还有什么意思。”

    听太子殿下这么说着,宁儿将殿下入秋之后要换的衣裳都收拾了出来,而后笑着退出寝殿。

    翌日,早朝之后,李承乾从太极殿内的乱架中走出来,这帮文武又打起了来。

    恐怕,这种情况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至于始作俑者,如今人在河西走廊的那群人,至今还没被召回来。

    今天李泰回朝,关中入秋,他提前回来向父皇禀报淤地坝的建设进程。

    现在的关中有五座淤地坝,分别位于渭河三座,潼关以西一座,还有洛阳上游一座。

    这是李泰今年的成果,至于松州一战的胜利,他自始至终都不觉得这是自己的功劳。

    “来年再开工吧。”

    “是该这么打算的。”李泰依旧是这么胖,还是没有要瘦下来的样子,过了一个夏天他在淤地坝边也吃了不少苦,可惜回来一看,还是这么胖。

    兄弟俩一起走着,李泰又问道:“近来吴王兄没回来吗?”

    “他啊,偶尔会回来一趟,近来一直奔走着各县,忙着最基层的工作。”

    李泰稍稍点头。

    “午后可有空闲?与孤出去走走。”

    “也好。”

    由于前一天经过礼部的一番谈话,禄东赞觉得身心疲惫。

    桑布扎则觉得现在他与大相都是生死难料,他死没有关系,可若大相死了,赞普就独木难支,吐蕃该如何是好。

    今天又有礼部的官吏来了,将他们带了出来,说是当朝太子与礼部又有事与他们谈。

    今天谈判地点不在皇城中,而是在长安城外。

    禄东赞与桑布扎被一群官吏押送着,在许多长安坊民的目光中,走在朱雀大街上。

    这时候,禄东赞干脆抬起头,看着现在的长安城,与当初来时不同,生活在这里的人更多了。

    街道也显得更干净了,生活在这里的唐人似乎都很忙碌,他们大多数人的脚步都急匆匆的。

    街道两侧传来了酒香,肉香,还能听到孩子们笑闹声。

    禄东赞忽然停下脚步,看向一处街巷,在一个搭建简陋的木棚下,有群人聚在一起。

    木棚下,有一个人正在高声讲述着什么。

    又被身后的官吏一推,禄东赞只好继续迈开脚步朝着长安城的春明门走去。

    如果能够活着,禄东赞很想好好看看现在的长安城,看看这座当今最雄伟的城市的全貌。

    当被官兵押送着走出长安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他见到了开阔的平原上,官道上行人车马不断。

    在官道边,他见到了马贩子与酒贩子,甚至还有人在卖葡萄。

    大唐的葡萄真的丰收了,他们种出了好多。

    禄东赞还想多看,可是被官兵押入了马车。

    咸阳桥边,李承乾与李泰正在钓着鱼,在不远处也有同样正在钓鱼的乡民。

    因东宫太子喜欢钓鱼,不知不觉权贵人家,或者是寻常坊民也开始钓鱼了。

    这是一种不分老幼与身份高低的休闲活动,能够在空闲的时候,拿鱼竿出来,在宁静的午后或者傍晚,就这么坐着。

    李泰坐在河岸边,正吃着一张饼。

    李承乾将鱼竿搁在一旁,躺在草地上,看着一卷书。

    护送太子与魏王的李绩与李客师站在两侧,不让周围的乡民靠近。

    刘仁轨跟着李恪去跑基层了,因此现在来咸阳桥钓鱼就不会有一个扫兴的人杵着。

    等押送禄东赞与桑布扎的马车到了,李绩禀报道:“太子殿下,礼部的人来了。”

    闻言,李承乾这才坐起来,这位太子也不顾长发上还夹着一些碎草。

    李百药领着人而来,道:“太子殿下,人带来了。”

    “大相兄,我们关中的风景如何?”

    禄东赞呼吸着这里的空气,目光向着远处热闹的咸阳桥看去,道:“关中的风景一直很好。”

    李承乾也看向咸阳桥,“孤记得,你当初第一次来使长安,也是从咸阳桥来的吧。”

    “是的。”

    “你那时候来长安,路过咸阳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禄东赞回道:“那时候的咸阳桥没这么多人,而且河道两边也没有这么多的树。”

    李百药与一众官吏站在一旁,还有官吏摆好了桌案打算记录今天的谈话。

    不过现在看来,太子殿下与禄东赞看起来就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

    李百药再一想,又觉得不对,太子殿下与禄东赞是对手,与松赞干布也是对手,从来不是朋友。

    还听说现在的松赞干布与大唐的太子年纪相仿,只比大唐的太子年长一岁。

    李承乾看着河面道:“伱看,关中的秋雨都还没来,就有这么多的落叶,看来今年的冬季会来得很早。”

    禄东赞立在一旁,也回道:“如果秋雨真的来了,那就是外臣在长安看到的第一场秋雨。”

    “是孤疏忽了,你从来没有在长安城看过秋雨。”

    禄东赞稍稍低下头。

    李承乾道:“这一次可以了。”

    闻言,桑布扎有些意外,他连忙行礼道:“谢殿下。”

    有士卒递来一盆肉串,李承乾接过木盆,先分给禄东赞与桑布扎,自己拿着一串,余下的都分给了青雀与李绩,李客师。

    “青雀,你不要多吃。”

    听到皇兄的话语,李泰回道:“皇兄放心。”

    李承乾也不顾自己的鱼竿,沿着河道走着,问道:“孤还记得,当初你们吐蕃想要效仿我们大唐,似乎是用了一种计口授田的均田制,想要施行在吐蕃?”

    禄东赞点头。

    “效用如何?”

    见对方又沉默了,李承乾吃完了手中这串羊肉,把木签交到身后的士卒手中,又道:“大相兄何必有这么多顾虑,两国之间走动,交换一些治理经验,不是什么坏事。”

    禄东赞迟疑地回道:“太子殿下对吐蕃的政事很好奇吗?”

    李承乾点头道:“好奇呀,不只是吐蕃,对这个世间的其他地方,也是一样的好奇。”

    禄东赞解释道:“其实施行很困难,吐蕃不像中原,很多牧场都在部族手中,赞普推翻了几个部族,但收效并不大。”

    “分配永远是个不均衡的问题,我相信大相兄与我的想法是一样的。”

    禄东赞问道:“那殿下是如何做的?”

    李承乾道:“说来也是,其实大唐也有很多的问题,在治理上遇到的困境也不少。”

    看太子苦恼的神色,禄东赞心中有了些许宽慰,原来都是一样的,在治理方面,面对分配的困境,总是会束手束脚。

    “听说你们还招揽了不少吐谷浑人,正想着当初的慕容顺退位之后,吐谷浑绝大部分族人都离开了,都被你们吐蕃接纳了?”

    禄东赞摇头道:“并不是这样,赞普给了他们牛羊,让吐蕃征战,天可汗或许不知,当初伏允战败之后,很多的吐谷浑人对大唐还是记恨的。”

    “这一点确实是我们没有做好,让你们占了便宜。”

    殿下在和禄东赞谈论着治理经验,从当初吐蕃要壮大,松赞干布从治理开始,遇到的种种问题,此刻一一地说着。

    太子试图从这些经验中,找到吐蕃人解决问题的方法。

    但吐蕃起步很晚,松州一战之后,很多问题还没有解决,遇到了这一次大败。

    李承乾问道:“之前的矛盾你们没有解决,现在又遇到更大的麻烦,此战大败,松赞干布面对的人心的离散,在许多人看来,你们的赞普并不是一个多么值得追随的人。”

    禄东赞行礼道:“松州战事都是外臣的一己之见,与赞普无关。”

    言至此处,太子终于收起了笑容,就连一旁的几个礼部官吏也都是铁青着脸。

    李泰还在咸阳桥边钓鱼,他根本没想参与这一次谈话,吃着烤肉看着平静的河边,亦是没有钓鱼的兴致。

    四周的风冷了些许,说着秋雨,这场雨就要来了。

    李泰皱眉看了看天。

    李客师上前道:“魏王殿下,就要下雨了。”

    眼见午时晴朗的天空,此刻阴云密布,李泰道:“不着急,等皇兄与禄东赞谈完。”

    “喏。”

    阴云逐渐笼罩整个关中大地。

    太子脸色一黑,这天也黑了下来。

    李承乾又道:“别说这和你们的赞普没有关系,这种话糊弄别人也就罢了,还是大相觉得孤与朝臣也这么好糊弄。”

    桑布扎道:“大唐已得到了青海。”

    李承乾又往咸阳桥走去,“那是大唐应得的,是我们的将士打回来的,本就该是我们的,难道还要大唐还给你们一半?”

    雨水飘了下来,雨势并不算大,李承乾站在咸阳桥下,这里可以暂时避雨。

    礼部的官吏也来到这里躲雨。

    李承乾道:“首先吐蕃要赔钱,赔偿大唐在一战的损失。”

    闻言,桑布扎还想要据理力争,正欲反驳,却被禄东赞的眼神瞪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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