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用饭了吗?”

    “确实没有。”

    “一起吃吧。”

    “末将……”

    李治乖巧地道:“东宫特意多准备了一些。”

    张士贵行礼道:“臣就却之不恭了。”

    李承乾先是从中书省拿了一卷账册,而后去了兵部。

    现在兵部尚书侯君集还未回来,早在侯君集要出征之前,兵部侍郎段瓒就被召回,如今暂代兵部事宜。

    现在的兵部还算清净,李承乾将账册给了段侍郎,让他按照兵部的兵册核对。

    而自己则是和张士贵将军一起用饭,聊着关于西域的事。

    当然了西域荒凉与戈壁大部分地方草木不生的现状,依旧存在。

    西域的偏东南地界的环境没有预想的这么糟糕,还说起了焉耆西北的大沙漠。

    李承乾问起了关于行军的问题。

    张士贵畅快将一碗面吃完,李治将碗筷收拾好,就提着食盒离开了。

    太子问一句话,张士贵便回答一句。

    问得很详细,甚至还会问起一些行军细节上的问题,比如行军路上粮草运输的兵马几何。

    张士贵神色狐疑,难道以往没有人教过太子这些吗?

    当然了,太子但有所问,张士贵知无不答,本就是年近五十的老将了,也不知道大唐将领是不是后继有人,能说一定教。

    李承乾又询问道:“这一次行军的相关记录可还在?”

    张士贵道:“都在的,就在末将的左领军府邸,殿下若是想看,末将这就去取来。”

    “那就都送到中书省吧。”

    都送到中书省……张士贵迟疑道:“全部吗?”

    李承乾正色道:“嗯,全部,大将军不用担心孤看不完,孤看卷宗向来是很快的。”

    “哎……哎!”张士贵应了下来。

    与太子聊完,已是下午时分,兵部也将兵册与钱饷都核对好了,李承乾批复之后,让于志宁将钱饷都发放了出去。

    应付完太子,张士贵觉得很疲惫,这比行军打仗还要伤神。

    因太子殿下问得太详细了,许多事还要一边回忆一边答复,都说李绩与李孝恭与东宫走得近。

    难道他们从来不教太子这些的吗?

    回到左领军将军府,张士贵又见到了站在门口的薛仁贵。

    “大将军。”

    张士贵吩咐道:“将老夫带来的那一箱卷宗全部送去中书省。”

    薛仁贵板正回道:“喏。”

    回到自己的府邸中,张士贵又见到了坐在这里的苏定方,他正喝着一碗茶水,自在地抖着腿,手里拿着东宫故事集。

    “你怎么来了?”

    听到问话,苏定方依旧抖着腿,看着书反问道:“去见过太子了?”

    张士贵灌下一口凉水,回道:“见过了,只是……”

    “只是什么?”

    “不说了,往后你也少与太子讲话便是,太折磨人了。”

    “到底怎么了?”

    “你怎如此多屁话。”张士贵没好脸色地道。

    苏定方讪讪一笑,道:“那个裴行俭某家可收下了。”

    张士贵道:“这薛仁贵虽说勇武,可要论智谋,他却不如裴行俭那般机敏。”

    苏定方拿起几颗葡萄干放入口中,示意道:“某家给伱准备的,三十钱一斗买来的,关中人自己做的葡萄干。”

    张士贵吃着葡萄干,神色带着思索。

    苏定方问道:“如此说来得了裴行俭是某家得了便宜?你不会反悔?”

    “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会反悔!”

    苏定方嘴里嚼着葡萄干,笑道:“你个老货可从来不吃亏,现在怎么如此谦让,还是说你不敢收薛仁贵?”

    “非也!”张士贵否认道:“薛仁贵更勇武,谋略这种事只要他上过几次战场有了经验,就能掌握了,可勇武如天性一般。”

    “某家怎么看你是猜测裴行俭就是太子门下的人不敢收。”

    看苏定方一脸狡猾的笑容,张士贵很想揍这个老小子一顿,又收起了情绪,终究还是没有下手。

    “你说他们俩当真不是太子门下的人?”

    苏定方用书卷盖着脸道:“是又如何?”

    一场雨水落了下来,张士贵重重点头道:“也罢,是又如何!”

    安静片刻,张士贵道:“出征高昌之时听说了一件事,总觉得是太子安排的。”

    “什么事?”苏定方慵懒的声音,就快要睡着了。

    “大军还未到高昌之时,就有一个叫慕容顺的商贾去了高昌,高昌王摆宴庆祝,就在大军要到高昌的前夜,他们还在庆贺,高昌王酒醒时才发现唐军已至。”

    “本就是高昌王自大狂妄,这有什么的?”

    张士贵道:“你难道不觉得很巧合吗?老夫回到关中打听之后才听说这个慕容顺是杜荷公子门下的商贾,杜荷公子,京兆府,东宫太子,难道没联系吗?”

    苏定方拿下盖在脸上的书卷,神色了然道:“娘的,高昌一战与太子绝无关系,你若再说这些,某家就与你割袍断义。”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讲完这话,张士贵忽然醒悟过来,道:“说来也是,这种害人的家伙怎么可能与太子为伍,绝无可能。”

    “嗯,谢大将军体谅,老小子又能多活几年了。”

    张士贵又一拍桌案,道:“欲谷设这厮,某家定要活撕了他。”

    关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水,李承乾还坐在中书省内,看着站在中书省外淋着雨的男子。

    这个人年纪看起来不大,也就二十岁出头。

    李承乾道:“你就是薛仁贵啊。”

    “末将薛礼。”

    “孤记住你了,回去吧。”

    “喏!”

    薛仁贵昂首挺胸转身走入雨中。

    李承乾开始翻看此次出征西域的行军记录,从吐谷浑出发,一路朝着高昌行军之时便每天都有记录,期间还有每天所消耗的粮草。

    一边看着这个太子还要一边做着笔记,将其中一些细节都记录起来。

    中书省外,还有几个官吏等着雨水停下后,下值回家。高昌王的事证明,用钱财买来的同盟终究是靠不住的。

    高昌王麹文泰把欲谷设看作能够共同抵御唐军的盟友,又有谁知道欲谷设将高昌王当成了什么。

    薛仁贵从朱雀门走出来的时候,就撞见了迎面走来的阿史那杜尔。

    裴行俭也刚从左武卫走出来,看到薛大哥与阿史那杜尔站在雨中对视。

    “以后不许你再敢抢我杜尔要剿灭的马贼。”

    这是从西域留到现在的恩怨,本来嘛拿下了可汗浮图城之后,各路兵马去清剿西域东南的马贼。

    各路兵马都是各行其是,阿史那杜尔与薛仁贵看中同一批马贼。

    结果等阿史那杜尔杀过去的时候,人已经被薛仁贵杀光了。

    这个嫌隙一直留到至今。

    薛仁贵长得很高大,阿史那杜尔的个子亦是不错。

    薛仁贵缓缓抬起下巴,看着对方道:“抢了又如何?”

    这两个大汉要是打起来,也不知谁更厉害一些,皇城前的守卫拿出了看热闹的心态,小声议论着。

    阿史那杜尔用手指指着他道:“还有下次,定不轻饶。”

    两人颇有一种水火不容的架势。

    薛仁贵冷眼看着他,手已经握拳,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阿史那杜尔扭头离开,走向了四方馆。

    等人走远了,裴行俭快步跟上,道:“薛大哥,这个阿史那杜尔的命是太子救下的。”

    薛仁贵瞪着铜铃大眼,道:“如何?”

    “守约知道薛大哥身手了得,要是将杜尔打死了,该如何向太子殿下交代。”

    “无妨!”薛仁贵沉声道:“某家将命交给太子便是。”

    各路将领都有各自的脾气,这也没什么,薛仁贵是如今军中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得到了张士贵的青睐。

    可军中自然也有各自的恩怨,出兵在外有点摩擦也是正常的。

    今天一天所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的大事小事都放在皇帝的案前。

    李世民没心思看这些记录,而是听着李百药的讲述。

    “承乾觉得麹智盛此人有大用?”

    “回陛下,鸿胪寺的人打探到麹智盛与波斯商贾确实有来往,此人杀之无碍,可若杀了,未免可惜。”李百药作揖低头道:“太子殿下向来主张物尽其用,人亦如此。”

    “慕容顺如今在何处?”

    “回陛下,慕容顺如今居住在焉耆,受焉耆国主的招待。”

    李世民道:“如伏允的儿子慕容顺,也要留下麹文泰的儿子麹智盛,为他所用?”

    李百药点头道:“眼下来看,太子殿下有此用意。”

    李世民看着殿外的大雨,吩咐道:“朕清楚了。”

    “臣告退。”

    “将阎立本召来。”

    太监小步匆匆离开,小半刻之后,太监又回来禀报道:“陛下,阎大匠在工部与太子殿下商谈修缮长安城的事宜,殿下说借用阎大匠三个时辰,再来请罪。”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索性又道:“将太子也召来!”

    “喏。”

    太监深吸一口气,走入雨中脚步匆匆地离开。

    兴庆殿内,太子与工部尚书阎立本将一张巨大的图纸铺开,这是现在的长安城。

    另外一张图纸有很多线条,而线条有点划线,还有虚线,曲线。

    与父皇说了长安修缮的大概,李承乾解释道:“这图是慎弟绘制的。”

    李世民看着图纸打量上下,良久不语。

    见陛下的眼神迷茫,多半是看不懂这张图上的虚线与点划线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让陛下开口问,阎立本先是看了看太子的脸色,而后就与陛下解释。

    “何时能够动工。”

    “入冬之前。”

    阎立本讲述着先将长安各处的沟渠挖开,再重新布置,还有许多较为偏僻的街巷要重建,还要清理淤堵的沟渠。

    正值农闲,关中不缺人手,工钱与调度都由太子殿下主持。

    麹智盛住在四方馆的期间,由礼部的官吏对他进行规训,大体上都是一些忠心大唐的话语,就像将来的慕容顺一样。

    秋后,在工部的主持下,长安城开始了修缮事宜,他们将一些偏僻的街巷重新修整道路。

    李道宗因此也忙了起来,他需要与工部交接,并且招募民壮。

    从修建工事开始之后,开工的第一天,李世民就想知道,太子是怎么钱的。

    长孙皇后坐在甘露殿,看着东宫的书卷,这是承乾最近给孩子们讲述的故事。

    今天,长孙无忌来到甘露殿,禀报道:“陛下,京兆府招收的民夫有三百人,一天五十钱,不管饭。”

    李世民盘算着,道:“一天就是五十钱,两天就是一百钱,一个月就是一千五百钱,三百人一共就是……”

    长孙皇后神色不悦地放下了书卷。

    李世民话语说到了一半又咽了回去,示意道:“辅机,你接着说。”

    “陛下,本来这钱照理说应该是要拨给工部的,只是给太子殿下将银钱全部拨给了京兆府……”

    一旁的皇后拿起了茶碗,抿了一口茶水叹息一声。

    长孙无忌的话语说到一半停住,连忙又改口道:“陛下,其实人手都是京兆府募集的,将银钱交给京兆府反而更方便了。”

    君臣之间的谈话多了一个皇后旁听,要是换作别人皇后也不会旁听。

    可皇后是赵国公的妹妹,说得都是太子的事。

    这么一想皇后听一些家事,也无可厚非。

    甘露殿内的气氛很凝重,尤其是在皇后的一声叹息之后。

    李世民沉声道:“辅机,你接着说。”

    长孙无忌又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妹妹,谨慎言道:“太子将账目每天一结,没有疏漏,每天一结账就归档清清楚楚。”

    长孙皇后忧愁道:“也不知承乾心中会作何感想。”

    “观音婢误会朕了。”李世民正色道:“朕看重承乾的才能,才会命辅机看着。”

    长孙无忌看向妹妹,行礼配合地附和道:“正是如此。”

    当朝太子自然不知此刻甘露殿的事,李承乾闲暇之余又来到咸阳桥边钓鱼,秋雨停歇之后的景色很好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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