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

    一间单独的特别牢房外,站着十几个刑部衙役,正对裴修文。

    裴修文是罗渊特派去江北县接太子回中都的官员。

    护送太子这一路并不太平,不是有百姓拦路喊冤,就是山体落石阻挡前路,更有马匹无故生病……

    好不容易进了城,却接到陛下的口谕,将太子送进刑部。

    他熟读律例,明白太子贪污之事并无确凿证据,没有圣旨,根本就不能把太子关在刑部大牢。

    加之这些天与太子相处,更觉太子不会做那贪污之事。

    心中更是对这次的事起疑。

    他只派人将情况禀告罗相,自已则一直守在刑部,怕有什么意外。

    果不其然,就来了人。

    面对十几个刑部衙役,而身边只有两个侍卫,这里又是刑部地盘,裴修文之前只是个修订书籍的检讨官,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太子殿下……之事尚未查清,刑部怎可……随意审问殿下?”

    裴修文努力克制害怕,尽量把话说清楚,不让对方看出紧张。

    “既已到刑部,自有刑部的人照顾殿下,御史大人还请回去。”为首的男子穿着刑部侍郎的官服,一脸仗势欺人模样。

    说着挥手就要推开拦在面前的人。

    “下官……受罗相调派接殿下……回中都,殿下若有差池,便是下官失职。”

    裴修文虽是个文官,心中却有一杆秤,今晚一定要护住太子殿下。

    “人在刑部即便出了差错也由不得你区区一个七品小官担责,你怕什么?”男子讽刺一笑。

    “你们,你们……我这就去找罗相!”裴修文怒不可遏,这分明是看轻他这个七品小官。

    他官虽小,却是受罗相安排,领的是当朝天子的差事,怎能受人轻视?!

    “今夜有我刑部侍郎张星河在此,谁也不能动殿下分毫!”

    一个洪亮又坚毅的声音如利剑穿越而来。

    为首的男子面色一暗。

    裴修文寻声望去,看到了一个剑眉星目的人,身着同样的刑部侍郎官服,气质神态却是云泥之别。

    来人周身浑然正气,眉间肃穆威严,连同他身后跟着的人都显得格外正派。

    “张大人,你怎么来了?今夜可不是你当值。”为首男子咬牙切齿道。

    “冯侍郎,殿下若在刑部不小心受了伤,即便陛下仁厚不怪罪,王相等众位大臣可会记在心里?冯侍郎可会连累你的伯父冯尚书因此丢了官位?”

    张星河面无表情,不卑不亢,冷冷盯着冯迎。

    “张星河,你……”冯迎撞上他犀利的眼睛,气焰顿时弱下去,敢怒不敢言。

    张太傅的地位朝中无人撼动,张星河除刑部侍郎外,还身兼皇太孙少师之职。

    太子以后或许会换人,但张家还是那个张家。

    无论家世地位,冯迎都是惹不起的。

    “冯侍郎,身为同僚,好心提醒一句,别做傻事。冯尚书可知你来此处?”

    “太子入刑部是陛下的口谕,张星河,你胆大妄为,明日上朝我定向陛下禀告此事!”冯迎恼羞成怒。

    “恩将仇报。冯侍郎,出门小心,此刻外面正电闪雷鸣。”冷哼一声。

    冯迎一时没明白。

    “张星河,看你能嚣张到几时!”气得眼睛布满红血丝。

    他本就是私自来此处,仗着与冯尚书的关系,想借机吓一吓太子,若是能问出些什么,也能在陛

    没想到,遇到了张星河。

    冯迎狠狠一甩长袖,带着人离开。

    “下官御史台监察御史裴修文,见过张大人。”裴修文行礼。

    “御史出外勤倒是少见。”张星河淡淡瞥一眼。

    裴修文红了脸,头低地更厉害。

    “下官原是翰林院检讨官,每日与纸张文字相伴,少与人交往,没见过刚才的架势,露怯丢人了。”

    虽有陛下口谕送太子进刑部,但调查案子的人并未换,他是罗相派的人,理应看着太子,不让外人接近。

    被冯迎一吓,就紧张地什么都忘了。

    着实丢脸。

    “现在说话倒是流利。”

    “张大人是好官,下官在翰林院就听说过张大人断案如神,明察秋豪,早已心生敬佩。”

    “狐假虎威者,最是怯懦。你强,他们便弱,你弱,他们便欺。”

    裴修文听到这番话,心中对张星河的敬佩之情更深。

    这时,牢中传来声音:

    “星河,不愧是太傅一脉相承,说话的口气都越来越像太傅了。”

    太子华钦昱未着锦衣华服,身处牢狱,依旧金德温厚,白玉无瑕。

    “微臣见过殿下。”

    华钦昱轻轻抬手,示意他起身,然后看向裴修文,“这一路辛苦裴御史,有星河在,你放心。”

    “护送殿下安然回中都是臣等本分。”

    裴修文明白这是俩人有话要说,带着身后的人离开。

    张星河打开牢房钥匙,走了进去。

    “有人刺杀殿下?”

    “若受伤,父王还会迁怒于我吗?若突发来个山地滑坡阻拦路程的事故,即便上报,父王也会以为是我故意延误回来的借口。 ”

    华钦昱脸上依旧带笑,“他们真的很懂父王,他果然大怒,对吗?”

    “殿下明知他们的把戏,却还是走了足足十一日才到中都……”张星河似乎意识到什么,眉头紧蹙,“殿下!您这是计划好的?”

    “计划?诬陷栽赃从来不是我的计划,而我,只是顺了他们的心意。”华钦昱目光坦然,嘴角的笑淡淡。

    “王相为了请殿下出刑部,带着朝臣跪在金阶殿外,殿下可知?”

    “原来星河不是来看我的,也是来审我的吗?”

    柔和的目光瞬间划过一丝凌厉。

    张星河觉知刚才无礼,躬身施礼,“微臣不敢。”

    “这一路上有父王一手提拔的罗相安排的人跟着,一入城门便进了这刑部大牢,星河觉得,我有机会联系王相等众位大臣吗?”

    华钦昱轻轻踱步,似是在回答张星河的话,也是在给自已一个理由。

    说服自已的理由。

    但偏偏有人来揭穿。

    “殿下无故进刑部大牢,他们都是站在殿下身边支持殿下的人,会眼睁睁看着殿下受如此大辱吗?”

    “三弟……你也来了?”

    ……

    风王府

    云苓看谢玉竹盯着窗外的雨许久,怕雨水打湿生病,便轻轻关上窗。

    “王妃,是在担心王爷吗?”

    “我信他。”谢玉竹收回目光,朝云苓微微一笑。

    “那王妃在想什么?”

    “我想如何能帮到他。”

    “王爷不是希望王妃少思,只做自已喜欢的事?”云苓一边收拾窗边的雨痕,一边对她说。

    “有他在,我做的都是喜欢的事。”谢玉竹脸上的笑是幸福的。

    云苓愣了一下,好像知道她要做些什么,然后点点头,“王妃要做什么我都跟着!”

    “叫老流准备马车。”谢玉竹缓缓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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