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命我们三人调查太子一事,我们黑夜进宫确实是有要事面见陛下,劳烦公公通报一声。”

    三人之中,罗渊是最平静理性的。

    “陛下正在气头上,今夜谁也不见。三位大人还是请回府吧。”董公公好言相劝。

    心里急得不行。

    希望他们赶紧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留在福安宫伺候皇帝的一个内官慌慌张张跑过来:

    “公公,皇后在福安宫,正与陛下争执,现下龙颜大怒!”

    “哎呦!”

    董公公听后腿都软了。

    “公公小心!”

    幸好身边的小内官及时扶住他,才不至于摔倒。

    “三位大人也听到了,宫里头今晚都是事,大人们还是别再添事了,赶紧出宫吧!”

    说完,董公公直奔福安宫方向。

    今夜他是要跑断腿了。

    三位大人被晾在廊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陛下做的这是什么事!”

    吴管中终是忍不住出声。

    “吴大人慎言。”荀白冷着一张脸,瞳孔紧缩。

    坐着皇帝亲赐的轿辇路过金阶殿的华钦鸣,停在黑黝黝的一角。

    冷眼旁观一切。

    抬轿撵的内官站在黑暗中淋雨,浑身冰凉,瑟瑟发抖。

    而他脚下的靴子连雨水都没有沾上。

    董公公赶到福安宫时,皇帝已经气得脸色发青。

    皇贵妃躲在床的一角,柔弱害怕,不敢出声。

    皇后穿着华丽凤袍,头戴凤钗,站在皇帝面前。

    从未如此气派威严,像个真正的皇后。

    “臣妾不是来求陛下的。”

    皇后一开口,就惊到了董公公。

    声音依旧熟悉,却不那么熟悉,少了温柔,多了威仪。

    董公公不着痕迹地站在皇帝边上,静静听着。

    皇帝紧紧盯着皇后,倒是要听听她到底要说什么,敢说什么!

    “臣妾想来问问陛下,如果是文王遭人弹劾,陛下会相信文王贪污吗?”

    “如果今日太子和文王易位而处,陛下还会将文王送进刑部大牢吗?”

    皇帝睁大双目,呼吸明显加重,狠狠咬住后槽牙。

    柔美的眼睛透出失望。

    皇后冷笑一声。

    “陛下答不出来,是因为陛下偏心文王,陛下对太子心存芥蒂。”

    皇帝咆哮,阻止她说下去。

    “皇后,身为一国之母,便是这样同朕说话的吗?”

    她是疯了吗?

    敢说这些话!

    皇后看他愤怒,不但不害怕,反而扬起头,更走近一步。

    “陛下也知道臣妾是一国之母,陛下现在想到臣妾是一国之母了?”

    因为她端庄,因为她母仪天下,所以她不能发脾气,不能有抱怨。

    因为她从小学礼仪,明事理,懂分寸,识大体,便可任由皇帝欺压?

    只因为她顾全大局,只因为她心系百姓,只因为她舍身为国……

    便可承受皇帝的偏心、嫉妒、猜忌,甚至是诬陷吗?

    她一生都在配合皇帝做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

    可她的昱儿,明明是个好儿子,好臣子,好太子……

    皇后无畏龙颜,一字一句道:

    “也请陛下也想一想,昱儿是一国太子。先皇祖有训,百官有监察弹劾太子之责,但无扣留缉押太子之权。”

    一挥长袖,嘴唇微动。

    “除非有陛下的亲笔诏书,加盖玉玺。在未查清楚真相前,也只能禁足东宫。”

    河东王氏,儒家文宗,书籍无数,皇后从小饱读诗书,熟读律例。

    皇帝这道圣旨一下,他日太子清白,百官以及百姓都会认为他是不明事理的昏君。

    是他一生的污点。

    很多人都不知道此训,身为皇帝,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他并未下明旨,而是口头派人通知此次办差的御史。

    “皇后你好大的胆子!”皇帝彻底怒了。

    皇后这是当面揭穿他,当面要挟他。

    “河东王氏是要造反吗?一个丞相带着朝中二品大臣威胁朕,一个皇后拿着先祖遗训胁迫朕,果然是一家人啊!”

    皇帝站在皇后面前,手指紧紧钳住她的脖子,阴冷冷道:

    “百官之首,一国之母,未来储君。”

    “朕给你们王家的还不够多吗?你们这是寒凉了朕的心!”

    皇后面色通红,却并不挣扎,直直盯着皇帝。

    皇贵妃躲在一边冷笑。

    董公公立即上前,不敢动手,只唤了一句:“陛下,这是皇后。”

    直到皇后呼吸微弱了,皇帝才甩开手。

    董公公随即扶住皇后,不让她倒下。

    皇后大口喘着气,推开董公公,昂首挺胸,不失端庄。

    “难道不是陛下先寒了臣妾的心吗?”

    ……

    风王府

    顾随衣很快又出现在长风院,这次进来的时候,他的衣服已湿了大半。

    可他顾不得擦拭,而是兴致勃勃地赶紧说消息。

    “陛下还在福安宫,不见王相等一众大臣。连荀书令,吴侍中和罗相都进宫了,都没能见到陛下。”

    “看来陛下是铁了心不让太子出刑部大牢了!”

    ……

    当顾随衣第三次进来的时候,脸上神色更是吃惊。

    “皇后发威了!和陛下高声争执,连殿外的宫女内官都听得清清楚楚。”

    “皇后出福安宫的时候,脖子上一圈红,像是被手抓的。”

    “谁敢抓皇后的脖子?只能是陛下呀!”

    “这天子与皇后吵架,比我爹我娘吵架还厉害呢!”

    顾随衣像是讲故事一样,说得绘声绘色。

    说完之后,才意识到,他口中的皇帝是华钦风的亲爹。

    顾随衣忙捂住嘴,可惜晚了。

    他小心翼翼地瞥一眼华钦风。

    幸好,没生气。

    谢玉竹却知道,华钦风此刻的心有多沉重。

    她没有阻止顾随衣说话,因为她知道,华钦风该听到事实。

    顾随衣说得恍如亲眼所见。

    听者身临其境。

    “我在来的路上,看到了张府的马车。”顾随衣说的口干舌燥,自已倒了杯水喝。

    “驾车的是张管家。”

    华钦风猛然抬头,面色紧张。

    “里面大概坐着张太傅。”

    顾随衣猜测,他不知道这个消息该不该说出来。

    但,他不想瞒着眼前这两人。

    华钦风忽然站起身,走到谢玉竹面前。

    他目光沉沉,嘴巴紧闭,紧紧看着谢玉竹的脸。

    “王爷,是要进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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