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药局不是随便能进的,您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公子?”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医官拦在华钦风面前,一脸质问。

    瞧他那张清秀又稚嫩的脸庞,就知道是初入宫中,连大名鼎鼎的风王都不认识。

    以前华钦风虽不在中都,但一脸的胡茬甚是夺目,一眼便能认出。

    如今样貌变了,可贵在名声大噪。

    从闯宫救太傅到娄山破案,从言行冷漠到宠妻惧内,从人人参奏到陛下夸赞……

    宫中之人皆知。

    就这丰神俊逸的神态,炯炯有神的目光,不是风王还能是谁?!

    可眼前的小医官愣是没意识到,本分尽职不让陌生人进上药局。

    “大胆,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陛下的三皇子,风王!”上药局首领高阴正巧走出来,高声斥责。

    转脸恭顺地对着华钦风笑:“风王,您怎么亲自来上药局了?”

    “风王?!”小医官吓得双腿发软,跪在地上,拼命磕头,“下官知错,下官知错!下官刚进宫眼拙不识风王,风王饶命!风王饶命!”

    他在家潜心学医,只听说过阎罗战神风王,杀人不眨眼。

    好不容易进了上药局,这是还没当上御医,就先丢命了!

    “冲撞风王,等下自个儿去领罚。”高阴冷着一张脸,声音阴森森。

    “领罚就不必了,叫齐珍出来。”华钦风看都没看高阴,而是瞥了一眼吓破胆的小医官,对着他吩咐一句。

    小医官愣了一下,命是保住了!

    没多想,立即磕头感谢:

    “多谢风王,多谢风王!下官这就……”

    还没起来呢,高阴就出声:“风王府上可是有问诊之事?下官或可解惑。”

    小医官不知该听谁的,跪着不敢动。

    华钦风淡淡睨了一眼:“太傅昨夜风寒,需要他把脉。”

    长风楼查过高阴,出生来历皆不祥,十年前,从高贵妃在大慈寺将他带回宫,便成了拯救瘟疫的神医,从此平步青云。

    和皇贵妃有关的,便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

    光是看面相,阴冷狡黠,不是华钦风瞧得上的。

    “张太傅何等人,怎么能让一个医官去把脉,今日刘御医和赵御医当值,两位御医的医术皆是上药局的佼佼者,王爷挑一人跟着去,定是更稳妥些。”

    高阴明显是不想让齐珍去

    “高奉御这是安排起本王的事了?”华钦风冷冷道。

    “下官不敢。只是人各有所长,在医术方面,下官略有所长。”高阴面上恭敬,话语却高傲。

    宫中除了皇帝,没人敢给他颜色瞧的。

    这个不得宠又蠢笨的风王,能奈他何?

    “本王只要齐珍。”华钦风冷眼扫过。

    朝阳厉声道:“高阴,你放肆!陛下亲下谕旨,你若拖延耽误太傅病情,可是要抗旨?”

    俩人身上散发的凛然正气,让人不寒而栗。

    “下官不敢。”毕竟是皇子,高阴不敢硬碰硬,咬牙切齿道,“去请齐医官。”

    “是,是!”小医官忙爬起来,撒腿就朝后跑。

    后院,齐珍正在晒草药。

    小医官远远看到齐珍,边跑边喊:

    “齐医官,齐医官!快准备准备出宫把脉,今日晒药的活不需要你干了,交给我吧!”

    “出宫把脉?可我等下还得去给各宫的内官和宫女看病。”齐珍满脸疑惑。

    出宫把脉一般去的都是地位尊贵的皇亲贵族府邸,要么是权势滔天的官家宅院,没有陛下点头,上药局的人是万万不能在当值时出宫。

    这样露脸又露医术,还能结识高官贵族的机会,通常都是以高奉御马首是瞻的那几位御医去,哪里能轮到他这个小小医官。

    “都不需要你去了,我替你去!”小医官一脸兴奋,好像出宫诊脉的人是他,“愣着做什么,风王指名你去为太傅请脉,都亲自来请你了,这是多大的荣幸!”

    小医官看齐珍愣着不动,忙帮着收拾。

    “风王?!”齐珍顿时脸色苍白。

    不会是来要药方子的吧?

    可他还没动手呢。

    “上药局那么多御医,偏偏要你一个医官去。连陛下都要给高奉御几分面子,风王是一点都不给。齐医官你这是祖上冒青烟了!”

    小医官年纪不大,人却机灵。进宫一个多月,就把上药局各个大人物的底细都打听清楚,好方便以后相处。

    可这齐珍,默默无闻,也不招高奉御喜欢,十几年了,还是一个医官。

    想来是既没医术又没人脉,小医官便没在意。

    没想到竟然深藏不露。

    齐珍:“……”

    “快,拿上药箱!”小医官催促,“怎么还傻站着?快跟我走啊,我带你去!”

    “好……好,多谢,多谢。”齐珍慢慢跟上。

    “你和风王认识?还是家里托人结交的关系?”小医官讨好地问。

    “偶然认识……不算熟。”

    “你和风王认识怎么在上药局十几年了还是一个医官?如今陛下可是最疼风王的,连文王都不及呢,齐医官你是傍上大树了!”小医官道。

    “……”

    齐珍不知该如何接话。

    “以前只听说风王战场回来的,一身杀气,孩童见了都怕。可我瞧风王不仅长得英姿勃发,连心地都是最善良的。我刚冲撞了他,他不仅驳了高奉御的责罚,还特意让我来叫你。你说,风王是不是平易近人,和蔼可亲?”

    “……”

    齐珍无语。

    很快就到了正堂。

    “王爷。”齐珍行礼,“高奉御。”

    “有什么要带的让朝阳帮你。”相对于高阴,华钦风对齐珍的态度是极其亲和。

    小医官一个灵光,这还不熟?

    风王的贴身护卫都要帮着拿东西!

    齐珍低头回答:“一个药箱足矣。容下官交代两句。”

    华钦风颔首。

    齐珍走到小医官面前,叮嘱道:“金医官,院里晒着的药草……”

    金济世连连点头,满脸感激,这是专门让他在风王面前露脸了。

    握住他的手,郑重道:“齐医官,放心吧,我都记住了。”

    齐珍有些费力地拉回手,脸色有些尴尬,还是礼貌性地回一句:“多谢。”

    “走吧。”

    华钦风带着人看也没看高阴一眼,便离开上药局。

    “恭送王爷。”高阴弯着腰,眼神阴冷。

    起身时,将怒气发在小医官身上。

    “看什么看,还不去忙!”

    金济世合上嘴,低头转身就走。

    宫外,华钦风先上了马车,齐珍随后,朝阳驾车。

    华钦风一般都是骑马上朝,今日是因为谢玉竹准备的果篮子,骑马怕颠坏了果子,这才坐的马车。

    “王爷,昨日才得的钥匙,我没有找到机会。今日高奉御当值,许多御医都在,我还没拿到药方。可能还得等些日子。”

    上了马车,齐珍犹豫了一会儿,才敢小声地说出口。

    “药方的事不归我管,玉竹交代你的事,你和她说便是。”

    华钦风眼睛的余光瞥到齐珍。

    齐珍低着头不敢看他。

    难道真有那么怕他?

    “太傅真病了?”齐珍猛然抬眸。

    “昨夜得了风寒,我不放心,带你去瞧瞧。”华钦风放缓语气。

    “是,是。是下官狭隘了,下官不配为人医者……”齐珍一脸惭愧自责。

    “行了,你的医术还行,你不配做大夫谁还能做大夫?玉竹还跟着你学过医,这话以后别再说了。”

    华钦风听不下去,阻断了他说话。

    齐珍面色一怔。

    回神应道:“……是。”

    马车内又是一片安静。

    “在上药局高阴可有为难你?”

    刚在上药局看到高阴的态度,以及齐珍交代的事情,便知他在上药局的处境。

    齐珍本已是御医,因为私自出宫才被降为医官,虽是为救人,但也受了灾。

    有他的原因在,所以,如果齐珍为此在上药局受人欺负,他有责任保护。

    齐珍惊愕地看着华钦风。

    没想到他会关心自已。

    忽然间觉得他也没那么可怕。

    “高奉御没有为难我。”

    “你在上药局就做晒药煎药的活是否大材小用了?”

    华钦风的目光移向齐珍,看他是否有所欺瞒。

    “晒药、煎药,给各宫的宫女内官看病,都是医官该做的分内事。如今做的事比之前更多,遇到的病人也更多,我学医就是为了治病救人。”

    他嘴角带笑:“相比御医,我现在更喜欢做医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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