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元青预感到这里可能不安全,是基于前面要打败仗,所分析出的结论。在他看来,营中暂时还是安全的,危险过两天才会发生。

    而张劲松却是出于另一条思路做出的结论:官匪勾结,导致此战。

    按照张劲松的分析,这一战会来得更急,更凶险。

    事实证明,张劲松的分析更有道理。夜深月明,苏元青因赶了一天路,在帐中疲惫安睡,忽然营地不远处忽然掀起大战。

    火光通天,刀光剑影。

    苏元青狼狈地起身,拔剑而出。

    见战事发生在营帐外,营帐内一片安静。

    他若有所思,问道:“那是哪里?”

    帐前卫兵回道:“回将军,那里是营帐后面二里地的河。”

    “噢。”苏元青一寻思,既然是在营帐外面打的,那就说明吕博亮一等早有准备,联想到傍晚说的那些话,他已猜了个七七八八。问说:“去了多少人?”

    卫兵回道:“去了一大半。”

    那这必然是有准备、有预谋的一战,输不了。

    苏元青点点头,“那我继续休息,若打到跟前,记得叫醒我。”

    卫兵说:“是。将军安心休息,我家大人用计谋,极少出差错。”

    “那我就放心了。”苏元青伸了个懒腰,回帐中。

    但他根本睡不着,便盘坐着考虑此战缘由,和他分析有误的地方。

    他想到张劲松说的那些话,若是按眼前战阵安排,此战很可能要打败仗。这跟曹东将军的分析一样。但若是有人通敌,却可以打赢。仔细想想,什么样的通敌是对我军有利,当然是敌方有我方的内应。

    若是如此,此战真有可能信手拈来。

    在这个过程里,领兵将领稍稍动点手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整治几个不听话的小角色,对他们来说简直再容易不过。

    今夜的事,很可能就是这样。

    究竟是谁在那搅弄风雨?

    苏元青猜不出,正如张劲松说的,再等等看,看看才能知道。

    他只希望,这里的水别太深。

    不然他们之前的仗,打得太冤枉。

    凌晨,河边战事停歇。

    张劲松前来汇报,“将军,此战来犯之匪约四千,我等以三千五百余人相抗,趁其半渡袭杀之。如今匪徒已被击溃,只有残兵数百逃亡,薛可凡已经去追。”

    苏元青问:“伤亡如何?”

    “伤亡六七百。匪徒战力不弱。”

    “知道了。接下来需要做什么,你们看着办,记得通知附近友军,小心提防。”

    “是。”张劲松说,“相信若还有发难,会从正面来。”

    “有过一次,未必就不会有第二次。都提防着点。”

    “是,将军所言暗合兵法。”

    “还有一点。”苏元青有些迟疑,叹说,“写战报的时候,记得把那两位的功劳也加上一笔,毕竟是常将军的人,不能亏待。”

    “明白。”张劲松微微一笑。

    本来初见苏元青,见是一个毛头小子,他心中很是哀怨。现在看来,苏元青还真不是一个庸人,比派别的人来更好一点。

    至于功劳如何写,张劲松心中已有蔫坏的主意。

    回头他便写,因为常九熙的两位部下示警,苏元青才想到河边有纰漏,让他们小心提防,所以他们才发现敌踪,伏击成功。

    所以此战论功,常九熙的那两位部下第一,苏元青第二,张劲松等人只排第三。

    苏元青看到那东西时,笑得合不拢嘴,他已经可以想象常将军看到战报时的脸色,一定会非常精彩,非常有趣。

    此事只能想象,具体如何,不得而知。

    不过两天后他们接到了回复。

    常九熙斥责他们以三千五百对四千,付出六七百伤亡的代价大破匪徒,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败仗。苏元青接到这东西,前前后后看了半个时辰,十分不解。

    待吕博亮来汇报军情,他问说:“吕兄快来帮我看看,这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算,那也不能是败仗。

    吕博亮拿过那回复,看了片刻,悲凉一笑,说:“又是这样。”

    苏元青说:“吕兄,我知道常将军会故意针对,可就算是故意针对,也不能罔顾事实吧?不能把胜仗,无缘无故说成败仗。”

    就算是斥责,也得以事实为根据。

    总不能凭空捏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并非无缘无故。”吕博亮叹说,“在咱们军中,斩获一人,可以当十个人用。有些人遇敌三百,便可以说成三千,斩获三百,也可以说成三千。这样一来,虚夸成风,咱们实打实报上去,他们虚着看,自然不会说什么好话。另外,这两天真是巧了,好几个地方遇到袭击,不像咱们,人家遇袭,一百遇到一千,也能横扫。”

    苏元青无语道:“那个事,不就是妓女遇到了嫖客,送得欲拒还迎。”

    何止是横扫,根本就没怎么打。

    匪徒招摇得从山上下来,常九熙的部下稍稍做个样子,匪徒便望风而降。

    那情景,那推拉,那热闹,像极了表演。

    吕博亮惨笑道:“心寒啊。”

    苏元青与之感同身受。他才刚来军中不久,一切也算顺利,尚且一再心寒,吕博亮常在军中,遇到的不平事数都数不清,怎能不心寒?

    苏元青不知如何劝,只说:“这两日,匪徒都没来找咱们,但盖棺定论之前,一切还需要小心,真怕他们再来一场。”

    吕博亮说:“将军放心,我等也都是小心惯了的,必定严加防备。”

    若非时时小心,他们早就冤枉死了,哪能活到今天?

    前方依旧战事频繁。

    都是奇怪的战事。

    一边送,另一边接收。

    一场接一场胜战,糊里糊涂发生。

    探子来报,附近军营都在载歌载舞,庆祝胜利。

    苏元青不得不说,他看过的书太少,竟不知道仗还能这么打。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玩笑。

    兵者,国之大事。在这竟沦为儿戏。让人不知所措。

    唯一可以欢喜的是,他们确实赢了。

    匪徒的确正在被剿灭。

    青阳也的确正在恢复和平。

    苏元青思来想去,无话可说,最后只憋出一声称赞:

    “魏王的计谋,很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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