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现在在墨尔本的一座直升机机场,刚才我们驾驶飞机看完珊瑚礁回来之后,正往机场外面走的时候,雪儿突然被两个看着像是雇佣兵模样的白种人给带上一架黑色直升飞机了。

    爷爷,帮我查查雪儿被什么带走了,现在在哪儿。”森久依旧镇定平稳地说道。

    “好。我现在就吩咐人去调查一下。小森啊,你别着急。

    敢动我陆家的孙媳妇儿,如果小慕有一点儿伤,我一定让他们付出代价。”陆振华站在办公桌旁边的座机旁,手持白色的电话听筒,神情严肃地说道。

    陆森久的爷爷陆振华在军中任要职,自高中毕业入伍参军之后,一直高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做过狙击手,当过教官,参加过维和部队,指挥过红蓝军模拟对战。他年轻时期担任指导员训练出的兵,很多都已经是团长、旅长了,还有几个是师长;陆爷爷年轻时候一起去国外参加军事竞赛的战友,很多也都是海军、空军的高级将领了。而森久的曾祖父,也就是陆爷爷的爸爸,是一名过草地、爬雪山的红军,他小时候最常在家里哼唱的一首军歌就是“风雨侵衣骨更硬,野菜充饥志越坚,官兵一致同甘苦,革命理想高于天”。

    陆爷爷在在父亲的影响下,也从了军,一辈子献身于保家卫国的事业中;陆爸爸则从小喜静不喜动,虽然也在陆爷爷的训练之下身子骨十分强健、敏捷,但陆爷爷深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禀赋和性格,选择人生道路、事业工作方向的时候,不能拗着来,而要顺势而为,就像做学问搞研究需要踏实准确能够一日一日地久久为功的人,而做生意谈交易则适合生性聪敏伶俐健谈、能够think out of bo、而且有一颗强心脏能在担着各类风险的同时如常地处理各项工作、并且能处理应对好随时发生的各类变故的人,所以就没有让陆爸爸从军,反而支持他走了学术道路,去学校做了老师。

    不过陆家一向低调,森久也还没跟慕雪说过他爷爷的事情。他们家也从来没有遇到过需要动用他爷爷的人脉和力量的情况,日子一直风平浪静。

    给爷爷打完电话,森久便跟随之到来的警察说明了情况,立了案。做了笔录之后,警察让他回酒店等待消息,保持电话畅通。

    回到酒店之后,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中午两人出发的时候都不太饿,去酒店一层的观海餐厅(出了餐厅的落地窗,外面是摆着室外餐桌椅的木制平台,下了平台就是平坦广阔细腻洁白的沙滩,再走几百米就是艾绿色、青色、青碧色、青白色、水绿色交织而成的大海)吃了些简餐,雪儿特别喜欢这家店的餐食,住进来不过两天的时间,她已经把菜单上大半的餐食都点过一次了。

    今天中午两人点了一份蓝莓虾排午餐肉芝士吐司小方(吐司被切成方方的小块,上面依次摞上食材,然后用竹签插起来,一口可以吃下,十分方便),煎菠萝芝士虾排贝果三明治(菠萝片、芝士虾滑虾排、西红柿片、生菜层层排列),草莓酸奶司康(一份只有两个,麦色的司康上有两层厚厚的酸奶,一层打入了草莓的酸奶呈现淡淡的玫粉色,一层是原味酸奶,上面扣着一颗去了蒂的红艳艳的草莓),沙拉是烟熏三文鱼牛油果烤南瓜沙拉,饮品是一杯冰激凌蜜瓜苏打(苹果绿的苏打水里有几个方冰块,上方放着一球香草冰激凌,冰激凌球的上方是一颗带枝柄的罐头红樱桃)、冰激凌海盐苏打。

    森久此时很担心,这种慌乱和不知所措的感觉,于他而言是第一次。毫无胃口的他,陷入了忧愁而焦躁的心绪里,本来毫无胃口,但肚子是永远不会感知情绪的,哪怕再伤心再痛苦,它依旧会饿。

    没办法,为了保持体力,随时准备去解救雪儿,森久决定还是点个东西吃,一份tomato cheee tartine(面包片上放了芝士片,芝士片上放了红色和黄色的樱桃番茄,烤制而成)解决了晚饭。森久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在地上连着做了将近一千个各种类型的俯卧撑,稍稍驱走了一些心里的烦闷。

    凌晨一点多钟(北京时间十一点多),森久接到了爷爷打来的电话……

    ——

    被两个陌生人突然强制拉到飞机上之后,慕雪觉得很是莫名其妙,有谁会花费这么大力气把自己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掳走呢,自己不是什么政府要员,也不是军队首脑,更不是掌握什么可以改变世界格局的关键技术的科学家,而且显然这两个身材十分壮实的分分钟就可以取自己性命的高大男子并没有对自己痛下下手,甚至可以说非常注意不伤到自己,显然他们可能也万分苦恼,估计他们从来接的都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把什么人一击毙命的任务,大概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既要限制人的行动,又要保证人的安全的棘手工作。

    好在,这两人看慕雪并没有什么反抗,反而没有任何呼喊,也不像常人一样问他们是谁、要带自己到哪里去之类的问题,而是甚为镇定地坐于两人中间,任两人拉住她的臂膀,自己则从容地看起了窗外的风景,他们倒都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同时,也对这个看起来皮肤白皙到透明看起来蛮柔弱的亚洲女子有了一丝尊重,毕竟突然面临这样的境遇,大喊大叫、拼命逃跑才是一般人的直接反应,甚至一次次接连不断地提出各种问题才比较正常,她倒是安安静静地像是和友人一起观光一般闲适地看起了窗外仿佛静止不动的像蓬松绵软的一样的白色云彩。其实,接到这次任务,两人也很头疼。雇主远在阿联酋的迪拜谈生意,指示他们这两个跟着他多年的保镖在墨尔本的郊外劫走一位亚裔女子,然后把她送到一个四面环海的海边小岛上,那里有雇主的一栋别墅。在他回来之前,只需要把她软禁起来,但三餐照常供应,想吃什么可以随时派人乘直升机出去采买。别墅周围,雇主配了两百人左右的保镖。屋内有两位负责打理家事、清洁的女性,看似只是普通人,其实也是和他们一样与雇佣军公司签有合约的人。甚至,雇主还提前让人采买了将近两三百套的夏季女性衣服,把顶层主卧旁的十六组衣柜通通挂满了。

    慕雪此刻心里已经提出了很多猜想,观察到两人并没有伤害她的意图之后(他们没有蒙住她的眼睛,没有用工具绑住她的双手,也没有给她注射任何睡眠剂。如果真的想要伤害她的话,无论怎样,都会避免她看到沿途的路线,并且更不会因为在意她的皮肉伤而不缚住她的手,也不会因为担心可能对她的身体有害而给她不注射任何药物也不用药物捂住她的口鼻直接把她迷晕。这两人此时采取的是最麻烦最飞机且风险系数最高的控制人的方法),她就一直在观察飞行的路线,推断出这架飞机正往大洋洲东部的一些小岛上飞行。与此同时,他的余光一直在注意着前面那位驾驶飞机的男子的动作。这架飞机跟自己刚才驾驶的那架显然不一样,要精密复杂得多。慕雪小心地不让机舱内的三个人注意到自己其实在观察飞机驾驶员的动作和操作流程,假装在看窗外的风景。

    飞行了大约两个小时之后,他们来到一个四周都是悬崖的小岛,飞机停靠在一栋别墅的顶层停机坪。下了飞机,两名男子把自己推进顶层停机坪旁边的一扇门,便立即反锁了门,脚步声渐行渐远了。

    慕雪小心地沿着纯白色的大理石楼梯走下,楼梯井对面是一整面大大的落地窗,由于有窗的存在,整个楼梯井虽然没有任何灯光,但却明亮异常。窗外可以看到远处小小的山丘和在阳光下微光粼粼的海面。慕雪凑近落地窗瞧了瞧,很厚,自己决计砸不开的,心里小小的期待瞬间破灭了。

    她接着往下走,来到一间宽阔的起居室,同样的落地窗,甚至还有一个比起居室更大的室外草坪阳台。慕雪试探地转动了一下通往阳台的门,竟然可以打开。她心里兴奋激动极了,觉得终于可以逃离了,只要出了这栋建筑物,跑到海边,再游回去,应该没有问题。现在的时间大概只有六点钟,距离太阳落山还有五六个小时,自己之前也游过马拉松,这点距离对自己没有任何问题。脑海里盘算着路线和时间,慕雪跑到草坪阳台上的边缘,却意外地发现,建筑物下方是一个庭院,里面站了少说有十个和刚才把自己掳来的一样高大健壮的保镖,每个人耳朵上都挂着一个黑色的耳麦,戴着黑色的墨镜。

    “唉,我竟然以为可以逃走,实在是天真。

    也是,费这么大力把自己弄过来,怎么会那么粗心地留一扇门让我可以轻易逃跑呢。”慕雪看了看楼下矮小的植物和草坪,还有建筑物周围两人高的石砌垒墙,在心里长长地嗟叹一声,转身回了室内。

    慕雪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开始细细地打量屋内的陈设,最先映入她眼帘地就是起居室一角的静音冰箱,她走过去,打开看了看。

    “嚯,东西倒是不少。

    蜂蜜牛乳餐包,番茄罗勒芝士恰巴塔,菠萝包,百香果冰美式,夏威夷果仁(原味、蜂蜜味、奶油味、芥末味、盐焗味、咖啡味),红糖年糕条,苹果,奇异果,血橙,芒果,甚至还有东魁杨梅。”慕雪心里这下知道是谁了。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苹果,走到旁边白色的吧台区洗了苹果,开始浏览这层的构造。

    从楼梯下来正面对室外露天草坪阳台的起居室右拐,慕雪进入右手边的房间,这是一个巨大的主卧,浅紫粉色花织的简约法式硬枫木古堡床,从卧室往南走是配套的洗漱间、卫生间、淋浴间和一个可以泡澡的玉质浴缸,再往东走,则是一个巨大的衣帽间,北侧几乎所有的柜子里都挂着女士的服装,春夏秋冬的都有。

    慕雪透过透明的柜门,看了几眼,打开柜门,把门让两侧轻轻一推,再往里一推,衣柜门就收了进去,双开门衣柜瞬间仿佛变成了敞门衣柜。每一件衣服上都有吊牌,尺码全是自己的,从内衣、衬裙、袜子、打底裤到运动服、户外防晒服全都有。但慕雪一件也没拿,仍旧把门都关上、恢复原样。

    从衣帽间出来,她回到了走廊。苹果已经吃完了,她把剩下的果核轻轻一抛,投进了水吧台附近的木纹垃圾桶内。

    接着往东走,北侧是一个小客厅兼书房,遮挡板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类经济金融类书籍和文学作品。除了一个布艺的纯白沙发,还有一架透明的三角架钢琴。

    慕雪猛地想起之前在家中弹琴时的场景,自己学琴并不是父母选择的,而是自己看老妈弹琴时的优雅样子实在迷人,自己主动提出来要学的。

    长大之后,几乎很少有机会弹琴,自己家的黑色三角架钢琴自己也很少打开,只有之前森久去的时候,给他弹了一曲《菊次郎的夏天》。那会儿,他听得很入迷,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那种岁月静好的时光再也回不来了吗?慕雪心头飘过一丝阴霾。

    对于这里的一切,她都感觉很陌生,而且丝毫不感兴趣,心里只想着如何才能回去,如何才能联系上森久。自己的手机,在被推进这栋建筑物之前,已经被那两个黑衣男子搜走了。其实他们不搜,也一眼就看出来了,就在自己右侧的裤兜里,那扁平的长方体模样,一眼就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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