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白竹抿抿唇,望了胡秋月一眼,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隐隐有了不好的预兆。

    “小竹,我跟你说。老辈人说了,媳妇夫郎成亲多年怀不上的,给汉子纳个妾,让小妾去生!”

    “什么?”白竹的心似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死命捏住猛攥,连呼吸都疼。

    白竹呆呆地望着胡秋月,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兜头被绷了一个炸雷,直炸得血肉模糊,双耳失聪,两眼失明!

    他一阵心悸,一阵头晕,身子一阵摇晃,一下子站不住,差点一头倒进滚烫的豆腐桶。

    胡秋月见他一下子变了脸色,也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刚想说算了,就这么过吧,可是对孙子的渴望战胜了对白竹的同情。

    胡秋月叹了口气,别过头不去看白竹,这样说话容易些。

    “小竹,你要想开些,我们对你怎么样,你自己清楚。你虽然是个哥儿,但依然是鸣曦的正妻。他娶个小妾,只是为了传宗接代,地位越不过你的。”

    胡秋月觉得自己还是很心疼白竹的,见不得他难过,苦口婆心的劝说,信誓旦旦的保证小妾不会威胁到他正妻的地位。

    白竹望着胡秋月的嘴皮上下翻飞,呆住了。

    好奇怪啊,一个人的嘴角怎么能有那么多的皱纹啊?

    看啊,娘嘴角的皱纹多得都快流到脖子上了!

    好奇怪啊,一个人的嘴巴怎么能翻得那么快啊?

    看啊,娘的嘴巴舞出一朵花来了。

    “小竹,你有没有听我说话?”胡秋月见白竹呆呆傻傻的,似在听,又似在神游天外,提高了声音问道。

    白竹一惊,从懵怔中醒来,不知所谓的点点头。

    “唉,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我保证,鸣曦纳妾,生了孩子,你依然是正妻,孩子可以养在你名下。”

    胡秋月同情白竹,自以为找到了一个好办法。

    白竹心酸得想哭:别人的孩子养在自己名下干什么?

    不对,是鸣曦的孩子!

    鸣曦要和别人生孩子了!

    这个念头又给了白竹重重一击,一想到张鸣曦要抱着别人宠溺的笑,要抱着别人轻怜密爱,要和别人生孩子,他就觉得心疼得无法忍受。

    白竹低头舀豆浆,趁机揩去一滴眼泪,默了一默,觉得不能就这么把鸣曦让给别人,抬头哀求道:“娘,求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我过了年就去找郎中开药调养身子,我,我,我一定怀上!”

    白竹一急,说得有些语无伦次。

    胡秋月见一向乖顺的白竹竟敢反驳,心里很是不悦。

    但她知道鸣曦是如何宝贝白竹的,如果白竹不同意,鸣曦是无论如何不会同意纳妾的。

    她人老成精,一眼能看到问题的核心,并且知道要如何解决问题。

    要想让鸣曦顺利纳妾生孩子,需磨得白竹点头。

    胡秋月叹了口气,撩起衣襟擦了一下眼角,涩声道:“傻孩子,娘难道不希望你们过得好吗?不要再说看郎中的话了。这些年,看的郎中还少吗?个个郎中都说你能生,孩子在哪里呢?唉,算了,随你吧。鸣曦绝后是他的事。只是你爹在地下眼巴巴地望着你们生孙子,这下可没指望了。等我死了再去求他原谅我,原谅鸣曦吧!”

    白竹一听,没了声音。

    他心乱如麻。

    他和鸣曦两情相悦,心心相印,难道就能忍心看着鸣曦绝后吗?

    纳妾,自己难过,不纳妾,鸣曦难过。

    与其让鸣曦难过,不如让自己难过。

    再说了,村里的地主,镇上的有钱人,有几个不纳妾的呢?

    鸣曦现在有钱了,有房有铺子,有资格纳妾的。

    别人能容忍相公纳妾,自己为什么不能容忍呢?

    难道真的是自己变坏了,不能容人了?

    白竹呆呆地站在灶台前胡思乱想,总以为是自己的错,不住的批评自己,劝自己大度点。

    他不知道,有句话说的是:爱情是排他的,他的这些反应正常不过了!

    胡秋月说完这些,一边唉声叹气地给灶里塞柴,一边偷偷去看他。

    白竹脸上像打翻了调色盘,一开始惨白,慢慢黑了,现在又呈现出病态的潮红,这滴水成冰的天气,他竟然鼻尖冒汗。

    胡秋月怕白竹气出病来,劝道:“小竹,你别气,实在不愿意就算了。这不怪你,怪我张家活该绝后,我活该死了还要受祖宗的责骂!”

    这话说得……

    白竹如何担当得起?

    难不成活着遭受良心的折磨,死了还要厚着脸皮去忍受张家列祖列宗的责骂?

    白竹轻轻哽了一下,强忍着心酸,硬起心肠,小声道:“娘,我,我没意见,你跟鸣曦说吧!只要他同意就行。”

    胡秋月喜出望外,笑道:“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懂事,深明大义。我抽空跟鸣曦说,只是一件,鸣曦是个犟脾气,如果他死活不同意,你要帮着劝劝。”

    白竹苦着脸点点头,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看吧,世上有他这么贤良的夫郎吗?居然劝着相公娶妾!

    胡秋月见白竹终于答应了,一下子轻松了,心里快活极了。

    她解决了心头大患,又觉出白竹的好了。

    白竹嫁过来三年,勤劳孝顺,每天忙忙碌碌,敬婆母,疼宴宴,真是没话说。

    除了不能生孩子!

    现在生孩子的事情解决了,白竹同意给张鸣曦纳妾,那他真的无缺点可言。

    胡秋月并不觉得给张鸣曦纳妾有什么不对,毕竟有钱人纳妾太正常了。

    但她疼了白竹三年,现在见白竹闷闷不乐,心里不舒服,只得尽力的多疼白竹,多抚慰白竹。

    胡秋月见豆浆烧好了,柔声笑道:“小竹,你去歇会儿,等一下我来点卤水。”

    白竹心里乱极了,做事颠三倒四,也怕自己点卤水时浑浑噩噩,把豆腐点坏了。

    白竹点点头,解开围裙,惨笑道:“娘,你点吧,我去上茅厕。”

    胡秋月见他脸色惨白,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心里不忍,叹气道:“小竹,你去玩吧!”

    她实在心疼白竹,可是对孙子的渴望让她硬着心肠,没有说不纳妾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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