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竹急也没用,勉强按捺住焦躁不安的心,坐下来缝衣服。

    他心不在焉,缝一下朝窗外望一眼,还没缝两针,一下子戳到手指上,疼得嘶了一声,忙把指头塞到嘴里含着,望着窗户发呆。

    宴宴看不过眼,一把拉过他的左手,捏着指头仔细看了看针眼,凑近了吹气,嗔道:“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别衣服没缝好,手指戳了个稀巴烂,哥回来得心疼死。”

    白竹皱眉,忧心忡忡地道:“唉,我心烦,好怕下雪!路上冷,干爹和燕子不知道会不会带床薄被挡挡风,你哥在前面赶车,没东西挡风,只怕冻死了!唉,我应该逼他带床抱被搭膝盖的!”

    胡秋月见他眉头紧锁,忧心不已,轻轻叹了口气,笑道:“小竹,你别缝了,剩下的我和宴宴缝。你去看看姨父有没有收拾好,先把羊肉炖了。还有那些兔子,是炖是炒你看着办吧!你干爹第一次来,晚上多弄几个菜,猪肉,羊肉都有,豆腐花生也有,萝卜白菜我都洗好了,前天的猪血在灶屋木盆里,想做些什么菜,你自己去看看。”

    白竹心想,坐在这里干着急,什么事都干不成,不如去做饭,找点事做,时间还过得快些。

    他把手上的衣服卷好,放在柜盖上,转头对宴宴道:“你要是完工得早,把这件收一下尾,剩下的不多了,我心浮气躁,做不下去。”

    宴宴点头道:“知道了。你去做饭。别担心,看看这天,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下雪的。”

    白竹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去灶屋做饭。

    灶屋也是一屋子人,热闹得很。

    李立维父子已经收拾好了猎物,剥了皮,收拾了内脏,肉洗得干干净净,堆在木盆里。

    他们正在用草木灰硝皮,白露蹲在地上,袖子挽得高高的,也拿了一张兔皮跟着他们揉。

    扬扬蹲在他身边,伸出手指,在兔皮上东戳一下,西戳一下,吭吭哧哧的在边上帮忙。

    李立维一边揉皮子,一边指点着白露,李大贵也不住的出言指点,加上扬扬在一边哎呦哎呦,嘿呀嘿呀,灶屋热闹得很。

    白露倒了一碗水喝,按捺住急躁不安的心情,站在边上看,勉强笑道:“你们真厉害,这么快就弄好了?”

    李大贵抬头望了他一眼,笑道:“人多力量大!”

    扬扬抬头奶声奶气地点头道:“对,力量大!”

    白竹摸摸了扬扬的头,笑道:“扬扬最厉害,力量最大!”

    扬扬认真地点头道:“嗯!我力量大,哥哥力量最大!”

    李立维故意逗他,笑道:“谢谢扬扬夸奖,我知道了,我力量最大!”

    扬扬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小脸急红了,拉着白露的手举得高高的:“不是你,是我哥哥!”

    “我不是你哥哥吗?我是你立维哥。”

    “不是你,是这个哥哥,这个才是我哥哥!”扬扬急得快哭了,声音都大了几分。

    几人哄堂大笑,白竹也不禁莞尔。

    白露心里软成一团,低头亲了下扬扬的嫩脸,低声哄他道:“扬扬别急,立维哥逗你玩呢!”

    白露的话不亚于圣旨,扬扬一下子安静下来,不急不躁地道:“嗯,逗我玩,我不急!”

    扬扬太乖了,白竹忍不住伸手去揉他嫩白的脸蛋。

    李大贵先笑眯眯地表扬了一下扬扬,才抬头对白竹道:“小竹,兔子和山羊都收拾出来了,你先把羊肉炖上。你干爹第一次来,晚上多弄几个菜,我陪亲家喝几盅。”

    白竹见李大贵和胡秋月的话如出一辙,显然对干爹的到来极其重视,不由得心中感动,笑着应了,拿了羊腿去剁。

    羊肉在锅里煮开后,白竹盛在瓦罐里,放在泥炉上慢慢煨。

    白竹拿了一只兔子,翻过来翻过去的看,本想做一个麻辣兔丁,想着胡秋月李大贵和干爹只怕咬不动。

    干脆炖汤吧,又想着张鸣曦待会儿又冷又饿,麻辣兔丁能开胃下饭些。

    他没有多犹豫,手起刀落,一兔两吃,一半炖汤,一半爆炒。

    白露硝好兔皮,洗了手,抱着扬扬坐在灶下烧火,白竹蒸了一锅白米饭,开始炒菜。

    晚上肉菜多,很丰盛,除了羊肉炖萝卜,兔肉炖香菇,麻辣兔丁,白竹炒了一大碗五香酱肉,煎了两碗豆腐,两碗猪血,炒了两碗白菜,又炒了一碗花生米给他们下酒。

    冬天天黑得早,菜炒好了,张鸣曦还没回来。

    白竹怕菜冷了,拿了蒸笼,把炒菜放在蒸笼里,放在锅上温着,自己一次次跑出院外看。

    终于,天黑得看不见了,北风凄厉的呼啸,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

    天阴了一天,一开始下雪,撕棉扯絮,飘飘扬扬,不多时天连地,地连天,到处白茫茫一片。

    本来过年下雪是多美的事啊,就算没有围炉赏雪的雅兴,但烤着火,喝着小酒,也是人间至乐啊,可白竹无心赏雪,

    白竹担心张鸣曦,急得唇干舌燥,嘴唇起皮,像个疯子似的跑进跑出,坐立不安。

    衣服缝好了,宴宴拉着胡秋月出来洗手,看见白竹坐立不安的样子,不免心疼,想了想,喊了一声立维:“立维哥,要不你打个火把去接接我哥吧!”

    李立维点头应好,忙去灶下用松毛扎火把。

    李大贵心想:这么大的雪,接不接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是坐牛车!

    但宴宴发了话,他也不好说什么,走过去笑道:“你个小孩子,会扎什么火把?我来吧!”

    白竹心里燥得不得了,这么冷的天,他浑身燥得起毛毛汗,忙道:“姨父,给我扎一个,我也去。”

    他话音刚落,胡秋月忙道:“你可不能去!外面这么大的风,你这小身板怎么抵得住?别让风刮跑了!”

    李大贵也笑道:“你娘说得对,你不能去。立维也不去,我去。”

    白竹心里不安,嗫喏着,还要争取,外面呼呼的风声里隐隐传来拍门的声音,还有大声喊“竹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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