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知道,那脚步声不是燕子的,是刚才那个汉子的。

    那汉子已经出门走了一截了,越走越疑心,到底不甘心,又折回来了。

    店堂里没人,正好。

    他悄悄地摸到后门,暗暗告诉自己:看一眼,就看一眼,如果不是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他掉头就走,绝不打扰他们。

    谁知,他站在后门口,手扶着门框,只看了一眼,就收不回目光了。

    院子里,一个小汉子背对着他,坐在小板凳上,低头洗碗。

    个头不高,身形瘦削,背影如此熟悉!

    小汉子低着头,身子前倾,衣服往上缩,露出一线嫩白的细腰来。

    那么白,那么嫩,连毛孔都没有,哪个汉子能有这么嫩白的细腰?

    那汉子唇干舌燥,一颗心怦怦直跳,他死死咬着下唇,痴痴地盯着那瘦削的背影,似乎想用眼刀剜下一块嫩皮来。

    他贪婪地盯着那道瘦削的背影,上下打量着。

    可是往上看,一颗心越往下沉:那是个小汉子,不是夫郎!

    小汉子梳着大辫子,辫子盘在头顶,用一根乌木簪子簪着。

    看到那根乌木簪子,那汉子心猛的一跳,脸色煞白,站不住,身子发软直往下溜,忙往前一步,垮进院里,靠在墙上,伸手抓着门框。

    那乌木簪子,那么眼熟,明明是自己买的那根,怎么会簪在一个汉子头上?

    莫非是……?

    肯定是……!!

    那汉子热血上涌,眼眶发酸,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层雾气。

    他嘴唇颤抖,浑身打摆子似的抖个不停,衣服蹭得墙壁窸窸窣窣地响。

    那汉子怕自己哭出声来,使劲咬了一下下嘴唇,稳住心神,轻轻哽了一下,喊了一声:“竹子!”

    那声音暗哑沧桑,且颤抖得不成声。

    白竹手上洗着碗,脑子在神游天外,盘算着明天回家的事,对外界漠不关心。

    可是,这颤抖的声音却硬生生挤进了他的脑海,把他已经飞回家的心神一把攥了回来。

    那声音那么熟悉,虽沧桑却温润,虽暗哑却有情,正是自己日思夜想,在梦里出现了几百回的声音!

    白竹如遭雷击,心猛地缩成一团,猛一回头,见一个高大瘦削的汉子,一脸沧桑,憔悴不堪,正靠在后门口的墙上,手抓门框,嘴唇颤抖,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白竹心口像被大锤砸中,一阵剧疼,巨大的惊喜霍住了他,眼前一黑,身子往前一歪,差点栽倒在前面的木盆里。

    白竹只呆了一秒,什么都来不及想,什么都来不及说,一切遵从本能。

    他惊叫一声,猛地站起,脚尖踢在板凳上,小板凳踢倒在地,他却丝毫不觉疼。

    白竹脚不点地,往门口一跃,飞扑过去,双手搂住来人的脖子,双腿盘在他腰上,身子缩在他怀里,像要钻到他骨子里,头埋在他肩窝里,放声大哭。

    张鸣曦紧紧抱着日思夜想的夫郎,似要把他揉碎和自己的骨血融成一体。

    他靠在墙上,脸埋在白竹头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俩人一句话不说,只顾搂抱着哭成一团。

    江大成听见动静,回头一看,小竹抱着刚才那个汉子,哭得死去活来。

    他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这时燕子拿着一卷布笑嘻嘻地进来了。

    她猛然看见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埋头痛哭,大吃一惊,抬头狐疑地望着江大成。

    江大成冲她摇头,走出去,轻轻关上后院门,把后院留给俩人,拉着燕子去了前堂。

    白竹恍然忘了身边的一切,没命地搂着张鸣曦大哭,那眼泪似开了闸的小溪,连绵不断地顺着张鸣曦的锁骨往下流。

    张鸣曦比他理智一点,抱着他淌了一会儿泪,身子靠在墙上借力,一手搂着白竹的腰,一只手抬起白竹的下巴,痴痴地望着他。

    白竹泪眼婆娑,伸手扶摸他的脸,哽咽道:“鸣曦,怎么瘦成这样子了?”

    张鸣曦哽了一声,一手搂着白竹的腰,一手扶着他的后脑勺,低头往他唇上吻去。

    白竹身子软成煮熟的面条,站不住,打摆子似的哆嗦着。

    他双手抱着张鸣曦的脖子借力,张嘴就往张鸣曦唇上咬去。

    俩人吻得凶残,毫无章法,唇瓣厮磨,舌头互搅,像动物打架似的,一言不发,抱在一起没命地啃咬。

    白竹比张鸣曦还主动,还疯狂。一边流泪,一边含糊地低喊“鸣曦”,疯狂地含着他的唇舌吮吸。

    不知道亲了多久,俩人唇舌发麻,张鸣曦的舌头都快被咬掉了,嘴唇被咬破出血,俩人才慢慢放慢了啃咬,吻变得缠绵悱恻。

    俩人抱着亲了良久,都觉得觉得肺里的空气耗尽,下一秒就能倒地死去。

    白竹身子发软,脸上发烫,喘息一声,稍微离开了张鸣曦的嘴唇,抬头痴痴地望着他,半晌才哑声道:“鸣曦,你终于来了!”

    张鸣曦哽咽着嗯了一声,嘴唇连动,一连串轻柔的吻落在白竹额头上,眼皮上,鼻尖上:“竹竹,狗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怎么是这么一番打扮?”

    一句话把白竹从梦中惊醒,他茫然地回头望了一眼,后院里没人,后门关着。

    白竹平息了一下,痴痴望着张鸣曦,眼睛舍不得离开分毫:“说来话长,我慢慢告诉你。刚才那人是我干爹,我带你去见他。”

    嘴里说着出去见人,脚下却不动。白竹搂着张鸣曦脖子,踮起脚,对着他嘴唇,重重的亲了一口,叹息道:“我真怕是在做梦!梦醒了,你又不见了!”

    张鸣曦像离开那天一样,抱着他的腰使劲一勒,柔声道:“疼不疼?是不是做梦?”

    “疼!”白竹含着眼泪笑。

    俩人久别重逢,千言万语说不尽,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白竹意识到自己不管不顾的抱着张鸣曦亲,连干爹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不好意思地同时,暗暗感激江大成的体贴。

    他伸手温柔地抚了抚张鸣曦的脸,柔情四溢:“鸣曦,我们的话待会儿再说。我带你去见干爹和妹妹,如果不是他们救了我,我只怕没命了。”

    一句话说得张鸣曦心里一疼:可怜的竹竹是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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