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维笑笑,转头问宴宴:“宴宴,没事吧?”

    宴宴笑道:“能有啥事?晚上吃了两大碗疙瘩汤的!”

    一句话说得几个人都笑起来,气氛轻松多了。

    李大贵父子把他们送到院外,胡秋月就不让送了,他们只好站在院外,目送他们。

    三人刚刚走到山嘴,胡秋月看见了一块平整的青石板,笑道:“这叫不走空路,我正好要炒茶叶,就捡到这么好的一块青石板!”

    说着,把空篮子递给白竹拿着,自己弯腰抱起了青石板。

    宴宴笑道:“这叫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串个门也能让你抱个石头回去。”

    胡秋月气得骂他:“活过来了是吧?看来两碗疙瘩汤没把你撑憨。”

    宴宴呵呵直乐,白竹也眉眼弯弯。

    回到家,太阳下山了,天还没黑,胡秋月准备炒茶叶了。

    炒茶叶就几道工序:先把锅烧热,把新鲜茶叶倒进热锅里翻炒杀青,等茶叶软下来了,在青石板上揉出水,搓成条。

    再在热锅里翻炒提香,再揉,反复几次,等茶叶揉成长条,颜色变青,放进锅里烤干就可以了。

    方法很简单,重要的是火候。

    因为茶叶最吸味道,所以锅一定要洗干净,加热的时候火要均匀,火小了杀青力度不够,火大了就烧糊了。

    茶叶烧糊了就废了。进口一大股糊味还怎么下口,谁还愿意喝?

    揉搓的力度也很重要,轻了不能成型,重了就碎了,成了一包碎末子也是卖不掉的。

    所谓色香味形俱全,才是好茶。胡秋月有经验,先把火烧着,指点着白竹烧火,一再叮嘱要小火,不要烧多了。

    白竹生怕烧糊了锅,小心翼翼的听着胡秋月的指点,不时的问:“火大了吗,火小了吗?”

    宴宴站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帮他娘打下手。

    胡秋月怕锅铲有油,弃之不用,右手拿筷子夹着茶叶抖,左手抓着茶叶迅速翻炒着。

    锅里的温度越来越高,新鲜的茶叶被烤得“噼啪”作响,幸亏胡秋月皮糙肉厚,不怕烫,依然快速地翻炒着。

    今天的茶叶嫩,翻炒得差不多了,胡秋月把茶叶盛到青石板上,趁热揉搓。

    虽然她皮糙肉厚,还是被烫得连连吸气,宴宴心疼地说:“娘,看你烫得龇牙咧嘴的,就不能等冷了再揉吗?”

    白竹听他说“龇牙咧嘴”,再看看娘的面部表情,一下子笑出声来。

    胡秋月又好气又好笑,骂道:“你这个臭小哥儿,可真会说话。炒茶叶就是要趁热揉,冷了揉出来的形状不好看。一旦成型了,就要赶快抖开摊冷,不然捂坏了。”

    一边说,一边抖着手中的茶叶看,茶叶被搓成长条状,很整齐,并没有碎末。

    宴宴伸伸舌头道:“难怪乡下人不喝茶,这也太麻烦了吧!”

    “做什么事不麻烦?乡下人挣一个钱都是汗水换的,你看你哥……” 说到这里,胡秋月不说了,她望了白竹一眼,抓了一把茶叶看了看,又捡了一根塞进嘴里,慢慢嚼了嚼,满意的道:“不错,品相,味道都是上乘。小竹,灶里不要明火了,烤干就行了。”

    白竹忙用火钳夹出灶里的火炭,装进碳坛里,盖上盖子,隔绝氧气后明火自动熄灭,就是碳块,冬天可以用来生炉子,烧火盆烤火。

    他生怕把茶叶烤糊,用火钳把灶底的冷灰翻上来,压住上面的火灰,直到没有一点火星才站起来。

    三人倒了泥罐里的热水去洗脚,胡秋月边搓脚边问宴宴:“我和小竹明天去送咸菜,顺带卖菌子和茶叶,你在家看家。”

    宴宴一听急得直跺脚,把盆里的洗脚水拍得水花四溅,三人的裤腿都溅上了水珠。

    白竹忙把裤子拉得高高的,笑着拍一下了宴宴大腿:“不要闹,看水溅的!”

    胡秋月反应慢一点,等她去拉裤脚时,早就溅了一裤腿水,她气得骂人:“小鬼头,不会好好说话吗?看我裤腿都湿了,明天你给我洗。”

    宴宴意识到自己不对,皱起小鼻子,趴在他娘腿上撒娇:“娘,才湿了一点点,明天就干了。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我一个人在家多无聊啊。”

    “你不是受伤了吗?能走吗?”

    “能!不是说了吗?早好了。”

    “那好吧,先说好,你要去就不能喊累。”胡秋月把丑话说在前头。

    “不喊,不喊!”宴宴差点举起双手双脚,笑眯眯的道。

    张鸣曦不在家,胡秋月怕白竹一个人睡觉害怕,让宴宴给他作伴。

    晚上,宴宴爬到床里,枕在白竹的枕头上,还没来得及说两句话就睡着了。

    白竹枕在张鸣曦的枕头上,总觉得鼻尖闻到的都是张鸣曦的味道。

    不知道他到哪里了?晚上住在哪里?会不会想家?

    对了,明早要起早一点,趁娘没起床,得赶紧把脚上的鞋子补补。

    这双鞋子是成亲那日胡秋月给他的,本来就是半旧的,他天天穿着上山下地,又滚了两次坡,今天去追宴宴时,鞋子终于不堪重负,前面破了两个洞,趾头都露出来了。

    他本来想晚上补一下的,怕胡秋月看见了骂他不爱惜东西。现在倒是都睡了,他又不敢点灯。

    天慢慢热起来了,布鞋要留到冬天穿。等有空了,要编一双麻线鞋穿,还要给张鸣曦编一双,给娘和宴宴都编一双,正好前几天他沤了两大捆剑麻,麻线多的是,就是乱麻麻的还没有理出来……

    胡思乱想中,他终于沉沉睡去。

    虽然记挂着要早起补鞋子,但是年轻人沾着枕头就醒不过来,等他听见动静睁开眼睛,天早就亮了。

    他生怕吵醒了宴宴,轻轻地爬起来,跑到灶屋一看,胡秋月已经在做早饭了。

    他揉揉眼睛道:“娘,吃什么?我来做。”

    胡秋月笑眯眯的道:“怎么不多睡会?你看宴宴那个懒虫,不到饭熟不得起床的。”

    她心疼小儿子,只要不是农忙,都不会喊他的,让他睡到自然醒。

    白竹摇摇头道:“宴宴还小,让他睡吧,起来也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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