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了一块碎银子和一些铜板递给张鸣曦:“这是一两银子并七百个铜板,你带着路上做盘缠。”

    张鸣曦一愣,道:“不用,留着家里开销。”

    “穷家富路,家里有粮有菜,吃喝不愁,用不了多少钱。再说了,这两缸咸菜马上就要送到福来酒楼,不就是五六百个钱?在家怎么都好说,出门在外,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拿着吧,手上有钱,心里不慌,我在家也能放心些。”胡秋月坚持要他拿着。

    张鸣曦想了一下,自己的钱全部备了货,只留了几百个铜板做盘缠,只怕路上不够用。

    本来想着如果钱实在不够用,就一路走一路卖货,换钱做盘缠。

    但这样一来,一旦缺钱,就不得不贱卖货物做盘缠,有时候遇到好的地方特产,又没钱补货,实在不划算。

    他拿了那一两银子,想了想,又拿了一串钱,道:“我拿这些够了,剩下的你拿着。家里一点钱都没有,万一出个要用钱的地方怎么办?”

    胡秋月想了想,不再坚持,收了剩下的六串钱。家里的事,路上的事,俩人又互相叮嘱了一番。

    见天不早了,胡秋月想让小两口多点时间说说体己话,不再絮叨,吹灭了煤油灯,回房去睡觉。

    张鸣曦相跟着出去,站在院子里,看着他娘进了卧房,关上了房门,才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胡秋月进了卧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天睡不着,一时担心货物卖不出去,会亏了本钱,欠债会越积越多。一时担心鸣曦在路上不安全,虽然有姐夫作伴,但谁能担保就是万无一失呢?

    她又想到张青山,做了一辈子的生意,最后竟然命都丧了,心里更是像在滚油里煎熬一样,生怕张鸣曦走上了张青山的老路,一时长吁短叹,心里不好受。

    白竹心里也不好受。他已经洗好澡,躺在床上等张鸣曦,并没有睡着。

    房间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借着窗户里透过来的微光,张鸣曦关上房门,熟门熟路地走到床前,把一串钱放在桌子上。

    听见钱响,白竹小声问道:“娘给你钱了吗?你收好路上用。”

    张鸣曦摸黑脱了衣服,掀开被子钻上来,轻声道:“给了。桌上有一串钱,你拿着。在家里想吃什么,想买什么,拿着去买,别委屈自己。”

    白竹愣了一下:一串钱,给他的?

    他不要,上次娘给的五个铜板还没用呢!

    再说了,他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能有一串钱了?

    在白家,他都不知道一串钱长啥样。

    再说了,在家里,有吃有喝有穿的,他要钱干啥?

    他用手撑起上半身,仰头道:“我不要,我在家不用钱,你带着路上……”

    话没说完,张鸣曦一个翻身,伸手紧紧搂住了他。

    他凑过来,一下子堵住了白竹的嘴巴,白竹“呜”了一声,剩下的半句话堵在嘴里。

    想着他明天就要走,白竹心里不舍,特别乖顺,一动不动,任 凭张鸣曦亲热。

    但他还是紧张,还是害怕,身体绷得紧紧的像根干柴棍。

    张鸣曦见他全身绷得僵硬,硌得他心口疼,温存了一会儿就放开了,但还是紧紧的搂着他,舍不得放开。

    张鸣曦不再亲白竹,只搂着他说话。可是他呼吸粗重,身体骗不了人,白竹暗悔自己反应过度,让张鸣曦下不去嘴。

    张鸣曦侧身搂着他,让他枕在自己的胳膊上,一只手温柔地搭在他腰上,叮嘱道:“我这次可能要去一个月。五月麦子黄,家里还有两亩田的麦子,我一定会赶回来割麦子的。”

    白竹眼眶发酸,乖乖地窝在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

    “你在家乖乖的,出去干活不要一个人,跟着娘。万一娘没时间,你也要带着宴宴。不管去哪里,太阳下山前一定要回家。出门要戴上草帽,别晒得黑不溜秋的。……,不要挑重的,免得压很了长不高……,有人欺负你,不要争执,告诉娘,等我回来,不要让人欺负了……”

    张鸣曦想到哪,说到哪,一直絮絮叨叨的说着,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不放心白竹。

    他叹了口气,有点烦躁:“越说越不放心,恨不得把你拴在裤腰带上带着去。”

    从来没有人像这样事无巨细的替他操心,从来没有人这样全心全意的替他着想,也从来没有人这样的抱着他絮叨,白竹越听越想哭。这时听他说这话,心里一酸,眼窝也跟着发酸,心里涌起万分不舍,主动往他怀里偎了偎。

    张鸣曦知道白竹一向是见他就躲,今天居然主动往他怀里偎,心中一荡,浓浓的不舍的情绪萦绕在心头。

    白竹晕晕乎乎的,觉得心里发酸,眼睛发酸,他紧紧地咬着下唇,好像一说话就会哭出来。

    张鸣曦好像突然从迷怔清醒过来,深吸一口气,依依不舍的放开他,挣扎着说道:“睡吧!”

    说着,就要翻身去睡觉。白竹紧紧搂着他,不让他动,犹豫了一下,用几不可闻的气音低语了一句。

    张鸣曦一怔,惊喜的抬起头来望他,半天移不开眼睛。

    黑夜里什么都看不见,白竹只看到一双亮亮的眼睛里冒出两族火苗,狼似的盯着自己。

    那火苗好烫,他被烫得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他没有容忍自己退缩,马上抬起头,勇敢的望着那两族火苗,不再退缩,微微一笑。

    张鸣曦感觉到了他的瑟缩,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犹豫道:“算了吧……”

    白竹摇头,似在鼓励自己,也似在鼓励张鸣曦,扯了扯嘴角,勉强微笑着。

    白竹虽然紧张害怕,但想要让张鸣曦开开心心的走,不想让他留遗憾。

    张鸣曦陪着小心,说尽了甜言蜜语,百般温存。

    俩人依依不舍,互相体贴,呢呢哝哝,叮嘱的话说了又说。

    白竹担心的事情并没来,不由得悄悄松了口气。张鸣曦见他叹气,不知道是怎么了,急得忙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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