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是你的太姥爷。”

    李观一安静看着这青衫老者,刚刚就敢在闹市里面摘去了前镇北城城主脑袋的少年人,此刻却是僵硬住了一般,青衫老者伸出手按在少年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李观一听到自己道:“太姥爷。”

    青衫老者老泪纵横。

    在门外,司命老爷子坐在那里,嘴里咬着一根草,看着天空,老人的眼底苍茫平静,伸出手拍了拍玄龟的头,道:“真是好啊,这个老家伙,也总算是又有了自己的剑鞘。”

    “真是好啊,在这样的时候,还能看到自己的后辈孩子。”

    他说着真是好,眼睛闭着,道:

    “可是我们呢。”

    他闭着眼睛,似乎还可以看到自己那些朋友,看到那些人的背影,他们承诺生死与共,他们彼此性命相托,他们最终反目,提着剑撕裂这天下,也再不曾见面。

    司命自嘲一笑,只是举起一杯酒,遥敬天地。

    戳——

    老司命抬头,看到了银发少女伸出手,少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手里却拿着一个草环,上面长着紫色的牵牛花,轻轻放在老司命的头顶,于是老司命放声大笑起来。

    瑶光坐在司命旁边,双手撑着下巴。

    司命道:“你不进去看看?”

    “我去的话,那老头子或许会拿着剑劈我,可是你去的话,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银发少女摇了摇头,嗓音宁静:“不要。”

    司命笑着道:“是个好孩子啊。”

    剑狂慕容龙图和李观一,慕容秋水相认之后,整理情绪,对这少年极满意,老者试了试李观一的武功,却对这个少年的用剑之术感觉到了头痛。

    那根本不是在用剑。

    李观一的招式,在剑狂眼睛里面,就是以手臂为柄,以剑为锋的长枪重戟,大开大合,霸道无匹,粗狂得很,老者无可奈何,可是往日桀骜的剑客,此刻却只是抚掌,愉快地赞许道:

    “吾孩儿,用的好剑术。”

    “着实有气势。”

    旁边的司命老爷子眼角狂跳。

    这是剑狂?

    这是他认识的剑狂?!

    难道不应该是,‘你不配用剑,折剑退去’吗?

    你的原则呢?你的操守呢?你的对剑心诚呢?

    他怀疑李观一就算是拿着剑当做杀猪刀,这位剑狂都要说一声,不愧是我家的孩儿,这剑杀猪都这样利索!

    简直是,毫无原则性!

    但是看着剑狂那副眉宇舒展的模样,作为老友,司命也是笑起来了,这一日剑狂纠正了李观一的持剑运剑之术,然后道:“伱也已经把这一批军队带出来了,你的麾下,自然也是有谋臣和武将。”

    “到时候,将这几千人交给他们带着,你就随老夫一起去江湖上面,转一转,走一走,如何?”

    “老夫一身所学,也要传授给你,慕容世家的九十六把玄兵,也该是要有新的主人了。”

    老者的神色极为温和期许。

    李观一能感觉到慕容龙图的期待和看重,他没有立刻回答老者,只是说自己要考虑一下,然后掀开这简易营帐的大门,走出来了,外面大片热火朝天。

    人们的脸上带着一种热切,一种从镇北关逃出来的热切,以及一丝丝茫然,但是也是有自己要做的事情,热火朝天的,那七個大夫拉了一帮人,在这山林里面找各类的药材。

    这个区域已经是两个国家的边境中间缓冲之地。

    平日里,可没有什么人敢在这里采药的,所以这里的药材在石达林这帮大夫眼里,简直是野蛮生长,到处都是,石达林这个穷苦大夫的眼睛都要红了。

    妈的这药哪哪儿都是!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这个草可以止泻,采了!这种花能泄热?采了!

    一大框一大框地搜集。

    无他,穷苦惯了。

    见到李观一过来的时候,石达林正在整理药材,这个大夫把手里的药材举起来,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道:“将军你看,这样的好药啊,往日可不多见,这边境外面竟然这样多。”

    “我们把这些东西搜集起来,以后遇到什么问题,就不用用那种上了年份的宝药了。”

    老大夫连忙道:“当然我不是说浪费。”

    “只是,好钢用在刀刃上,那些药材用来修炼的丹药最好,普通温养就用这样就可以了。”

    李观一点了点头,道:“雷老蒙他们呢?”

    石达林笑着道:“啊,雷老蒙啊,扎营之后,就带着一些弟兄上山了,说是要搞些肉回来,你说他也是的,那些车弩舍不得扔掉,都绑在熊的身上,如果不是神兽山庄,谁能做出这种事情?”

    老大夫认真问道:“不过,接下来,咱们去哪里呢?”

    李观一看向他,这年纪不算小的大夫咧嘴笑了笑,很自然地道:“将军,咱们出来了,可是也没有家了,之后哪儿才能够是我们的去处啊。”

    旁边有人笑着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将军肯定有想法了啊!”

    “哈哈,就是!”

    李观一顿住,他看着周围的面庞,这些在外面盛传的麒麟军,哪里有传闻之中的那些英武,一个个的都是受苦的脸庞,因为不适应重甲疾行,好些个兄弟都中暑了。

    然后被七个‘老鬼’的一个撬开嘴,一碗药汤就灌进去。

    扛起来放在阴凉的地方躺着。

    他们狼狈得很,只是脸上带着笑和好奇看着李观一。

    李观一看着这些脸庞,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笑着回答道:“放心,我正在想着。”这一日雷老蒙他们狩猎了很多的东西回来,大肉大饭地吃着,每个人眼底都有光。

    李观一和他们一起吃,然后回到营帐里的时候,庞水云正拿着新绘制的地图,和凌平洋,长孙无俦谈论之后的战略,老者道:“此地乃是镇北关外,和应国雄关相冲,在两国之间,有大片缓冲区域,是大江大河。”

    “这些地方,两个国家彼此都不会特别去管,只是有些堡垒防线,绕开这些地方,在群山之中,寻找一处适合的地方,安营扎寨,而后,我和凌平洋将军留在这里,训练这一批人。”

    “潜藏山林之内,无论是应国和陈国,都不会耗费太大的心力去找我们,此地艰苦,却也可以磨砺武者的意志,等到天下有大变的时候,这些人就是一支奇兵。”

    “至于少主,就随慕容前辈离去就好。”

    “此地交给我们。”

    李观一听着他们的谈论,少年缄默许久,他喝着石达林配备的消暑水,苦涩的味道配合蒲公英水的味道划入喉咙,他想着那些脸庞,沉默着。

    凌平洋似乎注意到那边少年的沉默,笑着道:

    “李将军,有什么想法么?”

    凌平洋,慕容龙图,庞水云,长孙无俦都看向那边沉默的少年将军,后者抬眸,把那木头凿出的杯子里面的消暑水一饮而尽了,然后大步走来,看着堪舆图,伸出手指。

    重重一点一个地方。

    江南十八州!

    少年吐气开声:“我要去,这里!”

    庞水云的神色微变,道:“江南十八州所在的位置是在江南一带的腹心,而我们所在的地方在陈国的北部,出了镇北关到了群山之中,想要走下去,只有顺着山水缓慢行军,足足有一万多里。”

    “哪怕是武者之力,恐怕也要大半年的时间。”

    “况且,沿途的陈国和应国,未必不会阻拦!”

    凌平洋也沉声道:“如此,对于士卒的士气要求极大,这不是寻常的军队能够做到的。”

    李观一看着庞水云,从怀里掏出一个印玺,抛过去。

    老者拿到印玺,看到那印极为古朴,有虎相,下面是两个字【秦武】,庞水云曾经在学宫呆过,是那一代的纵横五子之一,只是瞬间认出了这个东西:“是中州敕封的爵?!”

    庞水云眸子大亮,他拱手道:“天下尚且大定,有宇文天显和宇文化,再加上这个中州的印玺,老夫可以保证,这一小支军队穿行于两国之间,而不至于引来袭杀。”

    他笑着道:“有中州的名义,我们就是秦武的军队,应国和陈国攻击我们,算是无故挑衅,虽说中州早已经是名不副实,但是这个【名】,在这天下,仍旧有大的用处。”

    庞水云把这个印玺收起来了,他的手指按着地图,指着江南十八州的区域,语气之中,稍微有了一丝丝激动,老者缓声道:

    “而且,有此【名】。”

    “若是可以率军抵达【江南十八州】,那么,少主就是有城,有地,有军,有将,纵然是实力微弱,在这天下还远远不足以和群雄争锋,但是,分量已经不同了。”

    一个古老的称呼出现在这个主帅营帐之中所有人的心中了。

    于是他们的心神不由地稍稍绷紧。

    诸侯!

    凌平洋握着手中的兵器,握紧又松开,徐徐呼出一口气,看着这地图,长孙无俦也为这个古老威严的名号而感觉到了心中有一缕激荡。

    在这个天下出现了新的诸侯,那或许真的是踏足天下的第一步。

    二小姐,您的眼光这一次,是不是太好了一点。

    比起庞水云提出的战略,这样的战略更为激烈,也霸道。

    只是那少年将军没有说什么诸侯,没有说出自己心底真正的目标和要做的事情,在这几个古典派的谋士将军面前,少年人沉默着。

    而当他们开始完善这样的计划的时候,李观一有了独处的时间,他一个人,安静坐在那里,看着地图,眼睛一眨也不眨,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剑狂慕容龙图的许诺,行走江湖的潇洒和快意。

    以及那些憨厚的笑容,在他的脑子里面不断的来回穿插着。

    一双手掌轻轻按着少年的头。

    触感柔软细腻。

    银色的发丝垂落下来,李观一看着地图,没有回头。

    瑶光看着他,她知道李观一在做一个巨大的抉择,少女伸出手,拉着那少年的头,想了想,按照《初代瑶光手册》的记录,轻轻用力了,把那少年拉向自己。

    少年将军揽着瑶光的腰,把自己的脸庞埋在瑶光怀里。

    少女手掌轻轻按在李观一的头顶。

    银发少女的神色宁静,嗓音如同水流:“没有关系的。”

    她说:

    “您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您。”

    这一日,李观一去见了那些俘虏,尤其是宇文天显,出乎于宇文天显和宇文化的预料,李观一并不曾去亏待虐待这些俘虏,饭菜也给够了,当然肉的分量是不如他们自己人的。

    可是这样也已经超越宇文天显的预料。

    当那帮俘虏发现自己吃的东西和李观一他们一样的时候,宇文天显能明显感觉到,反抗的情绪在这些俘虏心底迅速地溃散了,没有兵器,没有甲胄,对面还不虐待自己,该给的吃的都不少。

    傻子才这个时候忽然反叛呢。

    宇文天显端着一碗大烩菜,这东西是雷老蒙亲自做的,这一帮人里面的厨子一起帮手,雷老蒙大怒,以入境的武道境界,挥舞大铲子疯狂搅拌,才做出了味道完美的烩肉片。

    一锅一锅,每一超大锅里面都有一整个完整的山猪。

    在这个神兽山庄弟子的率领下,这几座山里面的野兽遭了殃。

    能吃的吃了,吃不完的做成肉干。

    无他!

    穷啊!

    这几日,雷老蒙看着储备的粮食和肉飞快消耗,这汉子头皮都麻了,作为新任后勤官兼厨子兼兽群首领,雷老蒙五人组疯狂拿出随身的宗门典籍,熬夜学习。

    当年在宗门里面只是听了个迷迷糊糊,现在他们恨不得把脑子里的东西都掏出来。

    长老,对不起,我们不该学的时候睡觉的。

    再教一教我们吧!

    可是长老们远在数千里之外,雷老蒙痛哭流涕,熬夜去学。

    然后第二天立刻实践。

    最终雷老蒙发现师祖写的未必是对的,不断改进:“这玩意儿只能一次性抓住五只,把【引兽香】驱散,冲淡,可以一口气引过来十五只,只是没有彻底麻翻了而已,这只要挖个陷阱就可以了。”

    “艹,祖师什么玩意儿,他写得什么东西!”

    于是雷老蒙在几千张嗷嗷待哺的大汉嘴巴压力之下。

    不得不开启了陷阱学技能树。

    直到几日之后,雷老蒙开始熟练运用他驯服的猛兽去围猎野兽。

    没办法,不搞的话没肉吃。

    他逐渐思考人生是不是都是被逼出来的,人搞事情,基于两种原因——【饿太惨】【吃太饱】。

    坐在熊的背部,驱赶野兽冲锋进入陷阱里面,又从步兵里面分出了一百多打过猎的人,加入了雷老蒙的麾下,雷老蒙莫名其妙看着后面的那一批连字都不认识的家伙。

    雷老蒙仰天长啸,咬牙切齿:“我们不是要退隐江湖的吗?”

    他的兄弟们表示无辜。

    雷老蒙不得不开始把神兽山庄的功法,技巧拆开传授,看到那帮脑子转不动的家伙,雷老蒙常常气得暴跳如雷,忽然就明白当年教导自己的外门长老为什么五年就好像老了十几岁。

    这一支野路子军队就这样顽强穿行在两国边境之中。

    宇文天显缄默看着自己的部队也在慢慢靠拢这帮人,至少可以帮忙杀猪熬菜,这一支军队的太多东西,不符合他所学习的经典兵法,却有一种野蛮生长的适应性。

    李观一的声音传来了:“宇文将军,过得如何?”

    宇文天显侧身看他,道:“李观一。”

    这位名将的身上被庞水云下了纵横家的手段,一身内气纠缠住,难以发挥出六重天的功力,法相则是被司命镇住,司命在解决慕容秋水的法相困境之后,反手把削弱版本的封印扔在了宇文天显身上。

    宇文天显缄默道:“是强军,但是,你这一支军队留在这里了,不是长久之计,这是一支【孤军】,你必须要采取一些变化了,否则的话,孤军不可长,这一支军队一定会覆灭的。”

    李观一道:“我知道,所以,我已经有了决定了。”

    宇文天显看着他,突然问道:“你要杀死我们么?”

    李观一看着宇文天显和宇文化,最后回答道:“我肯定不能杀你们,就现在我们这样弱,杀了你,宇文家和应国暴怒,哪怕只有十分之一可能性来出兵,我都不敢冒险的。”

    “不过,作为交换的话,我想要你来教我兵家诸阵。”

    薛神将只教导了李观一战略,而凌平洋是骑将,宇文天显这样的属于什么都懂,且皆抵达不错程度的将军,他的兵家知识和能力极为扎实,李观一希望从他这里学习点东西。

    从敌人身上学习东西,也是可以的。

    宇文天显皱眉,没有直接答应或者拒绝,只是沉声道:

    “你练兵的事情,都被我们看到了。”

    “你的兵法为我所知,我等回去之后,你就不怕我们也这样练兵,然后超过你么?”

    他死死盯着李观一,却见到那少年将军笑起来了,李观一看着这位出身于世家的名将,悠哉悠哉地道:

    “你学不会的,你们那边的将军,擅长演戏,可是只是演戏,做不到我这样,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而如果你真的学会了我的真东西。”

    他看着宇文天显,咧嘴一笑:

    “那么,你就不再是我的敌人了!”

    宇文天显身子微顿,他看着李观一。

    李观一盘膝坐下了,少年似乎有些颓唐,他道:“我来到这个时代,见到这些,自然是要做些什么的啊,但是我也已经发现了,是从庞水云,从凌平洋他们身上发现的,我并不可能违逆时代的规律。”

    少年伸出手:“生产力,时代的局限性,决定了我走不远。”

    “我是看不到那个未来的,但是,我来到这个时代,总有我可以做到的事情,我会做到我的极限,等待着后来者去超过我,然后嘲笑我只是个老朽的家伙。”

    “我也希望你从我身上学习到真东西,如果最后是继承那个愿望的人和势力得到胜利,那么,不管是不是我,都无所谓的……”

    宇文天显的心中掀起了波涛。

    李观一声音顿了顿,然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笑着道:

    “虽然我想要这样说,但是我果然不可能有这样的气势和格局,都说,慈不掌兵,慈不掌兵,可是他们是我亲自拉着,亲眼看着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那是我的兵。”

    少年轻声开口。

    他站起身,背对着宇文天显走远了,伸出手握住,举起。

    “我不能带着他们死掉。”

    “这个天下,我是一定要走到最后了。”

    这一日,樊庆他们被李观一汇聚起来了,但是,并不肃穆,其实还在吃饭呢,庞水云觉得这样有失威仪,可李观一没有这样觉得。

    李观一深深吸了口气,看着庞水云,看着凌平洋,以及剑狂慕容龙图,他开口,于是这些人都肃静下来了,李观一伸出手,指着遥远的地方,朗声道:

    “诸位,我们已经走了足足七日,大家是不是还不知到要去哪里?我现在告诉你们,我们要去的地方,叫做【江南十八州】,我们现在还在山林之中,想要穿行这些酷暑,山野。”

    “有一万八千余里,哪怕是武者,也要走大半年。”

    “跨越整个南北。”

    凌平洋注视着这里,他看到这些人的脸上出现了茫然,一万多里是很可怕的距离,足以让人失去一切勇气,李观一的手掌猛然握住了,他道:“我说过,我要带你们回家,但是,家,已经没有了。”

    “什么是家?是田和房子,是亲人。”

    他深深吸了口气,道:“去那里,我给你们分田啊!”

    ?!!!

    庞水云瞳孔剧烈收缩,老者弹跳起来,要去按住那少主,却被凌平洋拉住了,凌平洋被李观一吩咐,发生什么事情一定拉住了庞水云,这一句话出去了,所有的人都凝固住。

    樊庆的笑容呆滞,还在吃饭的汉子就任由碗筷落地。

    这些之前表现得乐观,没心没肺的家伙们死死地看着那个少年。

    他们被乱世夺走的东西,家的一部分,李观一伸出手臂,什么诸侯,什么天下,他想要去哪里的原因很简单,没有庞水云他们以为的,那样的大志向。

    他说过,带着他们回家。

    他怎么可能把他们放在这酷热的地方,然后就一个人跑掉,和太姥爷一起潇潇洒洒地在江湖上做什么少侠,大侠。

    李观一道:“这一条路,我会陪着你们一起走!”

    “我不会,离开你们。”

    少年指着遥远的方向,他深深吸了口气,看着这些黧黑的,苦楚的面庞,风吹过来了,车舆上战死的那些人的名字牌子微微晃动,每一声都刺痛他。

    李观一用尽最大的力气。

    用尽了少年的豪勇和滚烫的血,大喊道:

    “我会和你们一起,走完这一条道路,七个月,八个月,一年,那里有田,修房子,到那个时候,大家都可以回去了,不用在提着刀剑。”

    “那时候,你们不用在我的身边了,而现在——”

    他大声道:“和我走!”

    “我带你们回家!”

    庞水云不再挣扎了。

    那些卒子们,没有如往日那样大声说是,他们的嘴唇抖了抖,这些刚刚还乐观笑着的人,忽然放声大哭起来了,哭得酣畅淋漓,哭得明明是壮汉却趴在地上如同风中树叶一样抖动着。

    这一日之后,这一支狼狈的,被认为只是刚刚二线末尾的兵团,忽然调转了兵锋,他们没有留下,没有在这山林里扎营,提起兵锋,踏上了苦旅和远征。

    ………………

    剑狂找到了李观一,老者没有因为李观一的拒绝而恼怒,只是道:“现在不入江湖的话,有一个地方,要不要率军顺路过去。”

    老者微笑:“我刚下了拜帖。”

    他的手一指地图。

    阴阳轮转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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