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

    萧焕身上的药被贺容瑜解开后,又在家昏睡了两日,等再醒来,就听说了宫里发生的那些事。

    谢希暮被带回了萧家,萧焕当即便着急去看望,却被贺容瑜赶出了院子。

    “她病了,你这时候去,是打扰她。”

    贺容瑜在行医方面向来是严苛的,萧焕这样风风火火闯进去,难免要让谢希暮更加不适。

    “她怎么病了?”萧焕闻言,脸色登时掉了下来,“是不是谢识琅害的?”

    贺容瑜叹了口气:“兴许是为了救你那次,策马疾驰,风吹得身子受了寒,

    起先只是风寒,后来又生了高热,本来昨日好转了,后来入宫一趟回来,高热又复发了。”

    萧焕听说谢希暮生病竟然与他有关,当下便愧疚了起来,看向院子里那道紧闭的屋门,攥紧了拳,“她现在醒了吗?”

    “没有。”

    贺容瑜垂眼,“你若是进去,会打扰她,万一高热再严重些,恐怕会要了她的命。”

    萧焕紧紧握住的拳头,默不作声又松开,“现在赵柔和谢识琅的婚旨都传遍了京城,若是她知道……”

    “我爹当时也在集英殿。”

    贺容瑜复杂道:“他猜到了希暮的身份,只怕官家也清楚了。”

    萧焕当日是不在殿上的,萧国舅也不愿和他多谈什么,听了贺容瑜的话,越发气愤,“他清楚就该将婚事给收回来。”

    他再讨厌谢识琅,再喜欢谢希暮,也不愿意看到小姑娘受伤。

    比起心上人。

    谢希暮更是与他有血脉相连的妹妹。

    “官家从那日宴席后就一病不起,只怕是有此心,都没有能力。”

    贺容瑜解释,见萧焕愣了下,她继续道:“我祖父进宫去为官家诊了脉,他身子已经亏空了,又忧思过度,恐怕对寿数有很大影响。”

    其实贺老太医说得更直接,赵启这些年身子本来就不好,又吸食五石散过量,恐怕是活不到第二年春天了。

    故而,这道婚旨赵启送了下去,却无力挽回。

    毕竟这是皇帝旨意,除了赵启,谁也不能收回。

    偏偏,赵启现在还在昏迷之中,连她祖父都说不好赵启什么时候会醒,更有可能,赵启恐怕不会再醒来了。

    萧焕得知了此事后,才离开。

    贺容瑜回了屋,绕进内室,同床上躺着的女子对视上。

    “人我帮你赶走了。”

    “多谢贺姐姐。”谢希暮勉强扯起了唇,脸色苍白,“我还没想好怎样面对他,贸然见他,我怕他还会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

    贺容瑜看着榻上人,第一次有些心疼这姑娘。

    经历过真假千金和名声尽毁的风波,她被全天下人非议,被唾骂。

    没人理解她。

    也没人和她共情。

    在世人不知道真相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蜷缩在阴暗里独自承受苦楚。

    就连生身父亲也早就忘了她的存在,只顾着疼爱同别的女人生下来的孩子,还想强逼着她容忍父亲另一个孩子,嫁给她的丈夫。

    只怕是连话本子都想不出来如此弯绕曲折的故事。

    “谢识琅这个人,我还算是了解一点,他心里有你,就装不下旁人的。”

    近几日谢识琅总是托人找她打探谢希暮的病情,贺容瑜想了想,还是替他说了好话。

    谢希暮看了眼她,“他让你同我说的?”

    贺容瑜摇头,“不是,他只是很关心你的病有没有好些,这几日,他常常登门,只是被萧国舅赶走了,他很想见你。”

    谢识琅登门一事,谢希暮是不知道的,这几日她高热反复,意识也迷糊,恐怕没人会在这种时候同她说这种事。

    “现在官家也病了,我相信,等他醒过来,婚旨的事情有挽回的余地的。”贺容瑜劝。

    谢希暮苦笑,“那他什么时候醒来呢?”

    贺容瑜一顿。

    “你瞧,你是医者,你都不清楚。”

    谢希暮低笑了两声,“更何况,如今南边的战事那么严重,河间府也连连败退,若是谢识琅不领玄武大军出征,大赵恐怕真的要危险了。”

    说来可笑,虽然同赵启没有真正作为父母子女相处过,谢希暮却异常明白赵启在想什么。

    他担心谢家同张家搞在一起,会对他的皇位有影响。

    但他也需要谢识琅领军出征。

    同赵柔成婚,这无疑也是将谢识琅手里的实权夺走,同时,架空了谢家。

    他不放心赵玥。

    同样,明程是赵昇亲舅舅,赵启也不放心赵昇带领玄武大军。

    只有谢识琅。

    只有谢识琅才能力挽狂澜。

    “……”

    贺容瑜听谢希暮说了这些话,也无力反驳,只能先安慰着她,将病治好。

    一连照料了女子三日,情况才有所好转,这也多亏了谢识琅送来的一味药材,是庆州独有的养血草,这种草药对身子弱的病患有极大的帮助。

    只是这养血草极其娇贵,受不了路途颠簸,所以贺容瑜先前才未想过要从庆州买来。

    不过谢识琅听她说起过,就连夜去了庆州,不过两日,就将养血草带了回来。

    贺容瑜只记得谢识琅送来时已经到了深夜,他风尘仆仆,满身狼藉,只有护在怀里的药盒子还十分干净,未曾打翻。

    庆州和开封府相距数百里,贺容瑜都不敢想象,谢识琅是如何做到的在两天两夜里就将养血草带了回来。

    也是全靠了养血草,谢希暮的身子才好了起来,过了一日,便完全退烧,能够下床走路。

    贺容瑜不喜欢看被命运作弄的苦命鸳鸯,还是选择同谢希暮说了这一事。

    女子听说后,没有表明什么,只是淡淡应了声。

    等日头轮转,到了新一日,谢识琅再次登门。

    这次,谢希暮找到了萧国舅。

    “你要见他?”萧国舅今日本该还是拒绝谢识琅的,但谢希暮来了,他便知道这次恐怕是拒不了人了。

    谢希暮极轻地嗯了声,“有些话,我想听他跟我说。”

    萧国舅知道,自打婚旨下来后,谢识琅还没见过谢希暮。

    良久考虑之后,还是勉强同意了外甥女的请求,安排二人在花厅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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