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有功,自当赏,古之圣君皆是如此,宣旨册封。”

    随着大夏圣上做出决断,掌印大太监薛明浩展开明黄色,五彩云锦织成的圣旨。

    “奉天承运大圣皇帝,诏曰。”

    “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周氏积三世军功,降麟子于世。朕闻其家德,命其总旗之位,左迁督查院使,而后夙兴夜寐,勤勉于政。上二策有王佐之德,呈二瑞有养民之功。实乃治世之能臣。朕闻古之圣人降世,皆有麒麟献瑞之举,今见国之栋梁,当知其言不虚。古之圣君,功必有赏,方能教谕万民,特封其‘盛世’二字,赐其侯位,食邑建安,以裹其功,钦此。”

    随着这道圣旨最终在百官中宣读,金銮大殿之上,一道道明黄色的气运形成华贵的青紫色,从天而降,源源不断地落入周铁衣头顶。

    一时间竟然让才突破七品的周铁衣气息再次暴涨。

    一声如同牛虎的声音从周铁衣身上浮现。

    周铁衣思考了一会儿,浑身血气升腾,化作一只异兽。

    龙首牛尾鹿身,头有角而覆软肉,脚有蹄而圆二趾,项下鬃毛呈青紫。

    周铁衣顺势带着麒麟之相向大夏圣上拜倒道,“臣领旨谢恩,愿陛下福泽万民,千秋一世,道德昭彰,大圣至道。”

    百官们看到周铁衣身后浮现的麒麟之相,看到麒麟向大夏圣上拜倒。

    心中再次叹道。

    这功劳自己等人比不上,拍马屁的本事也远远不及,怪不得别人能够封侯,自己只能够在旁边站着看。

    百官们自然都知道周铁衣得了右将军府那一滴麒麟精血。

    但时至今日,周铁衣顺利突破七品,容纳麒麟精血,即使是右将军尉迟破军看到这一幕,都有种真的天命所归,时也命也,大夏圣上即将成圣的感觉。

    如果不封周铁衣这头麒麟祥瑞,那么反倒是大夏圣上自己脑子不清醒。

    这么好给天下人彰显圣人之机在自己身上的故事不讲,那么讲什么故事给百姓们听?

    这就好比当初太祖赏那十金给石姓商人。

    两者虽然细节不同,但是道理都一样的。

    “哈哈哈,好,好,好,麒麟献瑞,此言不虚!”

    大夏圣上畅快地笑道,毫不掩饰他心中的得意之情。

    李剑湖三人尴尬地站在旁边,他们明显感觉到刚刚很多不说话的百官们此时看向他们,就像是在看死人一样。

    李剑湖心里冰冷,前所未有地下沉,就像是沉入深渊之中,无法抓住任何周围的事物一样。

    他即使再不懂政治,也知道周铁衣此时受封,那对于他而言就是一个天大的噩耗。

    虽然功有赏,过有罚。

    但大夏圣上也不可能才赏了大功,接下来就重罚吧?

    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还没有说清楚。

    果然,就见大夏圣上脸上笑容收敛,看向李剑湖三人,再次开口道,“诸位爱卿以为,这三人状告之事该如何处置?”

    这个时候司民董行书不等百官们说话,首先开口道,“陛下,臣以为既然起因在湖心书院,落脚在周侯,单独审理确实不能服众,不若三家会审,诛神司,御史台,刑部共同审理此案,再上奏陛下。”

    实际上到这里为止,董行书也不认为这墨石案能够再扳倒周铁衣了,他顺势开始实行计划的第二步。

    大夏圣上沉吟不语,看向周铁衣。

    董行书提出三家会审,确实是中肯之言,不然让任何一家单独审,这都是一笔糊涂账,除非自己完全表达偏袒一家的决心。

    但功有赏,过有罚,大夏圣上希望的是周铁衣牵扯住儒家,而不是自己下场帮周铁衣和儒家对峙!

    果然,周铁衣秒懂大夏圣上目光里的意思,“陛下,董公之言乃是老成持重。”

    大夏圣上点头道,“那就按照这个意思办,诛神司主审,御史台,刑部陪审。”

    这主审之位定下,儒家也知道无法再争,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于是以儒家为首的百官拜道,“陛下圣明。”

    ······

    大太监宣布退朝,百官们鱼众而出。

    今日的大朝会让许久没有经历朝会的百官们心思警觉了起来。

    这三年来,陛下不理朝政,三司为大,而三司之首司民董行书几乎代行圣权,让大家都习惯了这种以三司为核心的政治斗争模式。

    但今天看来,这种局面已经一去不复返。

    若之前周铁衣还只是在三司之中挑拨离间,借助一些小事让三司丢丢面子。

    那今天就真的是三司联手都压不住周铁衣了。

    动用杀招都无法撼动周铁衣一点,还被夺了主审之权,那就是丢了里子!

    周铁衣与天后的同盟彻底形成,在朝政上与三司对峙,甚至已经略微压过了三司一筹,让诸子百家们也一个个生出不该有的念想。

    百家苦儒家久矣!

    以前佛道两家不出,百家难以与儒家争锋。

    如今周铁衣代表的道家,天后代表佛家,联手出击,当真是精彩绝伦!

    自然也让百家有了新的想法。

    朝局真正的改变,可以说是今日开始。

    出了金銮殿,周铁衣当众率先走向董行书,拱手一礼,“司民,既然圣上让我诛神司主审,那么这三个嫌犯本官就先带回诛神司内关押了。”

    又开始了!

    百官们已经训练出本能反应,稍微退开一步,隐约将周铁衣和董行书围成一个圈。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看斗兽一样。

    但他们可不完全是幸灾乐祸,更多的是谨小慎微。

    因为这场斗兽是不设阑槛的!

    隔着阑槛看斗兽是享受,那么不设阑槛看斗兽就是害怕了。

    他们可是知道眼前这两头‘兽’性情有多凶猛,力量有多强大。

    他们只要稍微靠近,进入这个‘圈’内。

    如果被这两头兽误判为下场,是敌人,那么很有可能第二天就在这场惊天大案中满门族灭,绝对不会有一点侥幸。

    董行书没有开口,司律青空规一叹,踏入这隐约的圈子中,“这三人既是嫌犯,也是击鼓之人,周侯当小心关押。”

    青空规话里的意思很简单,周铁衣可以用手段,甚至上刑,但是至少得悠着点,别到时候审理此案的时候,拖出来三个不成人形的东西,那样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周铁衣哈哈大笑,“司律难道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吗?”

    他直接说出了青空规心里的担忧,“上刑?我何需这种小手段!”

    说罢,周铁衣也不顾司民董行书的反对,笑看李剑湖三人,“你们三人是乖乖跟着本官走,还是要带上枷锁脚链,让本官压着走?”

    李剑湖心神不断下沉,莫天恒低声咳嗽几声,崔玉微微一叹。

    出了正午门,周铁衣也没有叫囚车来,而是带着李剑湖三人直接走到他的马车旁。

    这举动让百官们觉得意外,又觉得理所当然。

    意外的是周铁衣没叫来囚车,拉着三人游街示众,打击政敌士气,这是常规操作,也符合周铁衣一贯的性格。

    但要说周铁衣真正的性格,那么就是多变,多变到让三司都摸不清楚头脑。

    所以他故意礼贤下士,想要试图让这告状的三人反水,似乎也说得过去。

    周大人,就是这么让人猜不透啊!

    周铁衣的马车自然豪奢至极,即使与三司的马车相比,也高出一截,即使是现在在严查奢靡之风,百官们都换了更为简朴的马车,生怕被抓住一点小辫子。

    更夸张地是,周铁衣的马车栏杆处还装点着一株盛大的七宝珊瑚树,仅仅只是那不断透出的佛光,就让人心生镇定,让人明晃晃地看到什么叫做奢靡。

    李剑湖站在马车面前,一时间迈不动步子。

    他今天本来以为告御状这件事,就真的是告御状,有儒家鼎力相助,英明神武的大夏圣上会直接受理自己的冤情,最好能够三下五除二直接给湖心书院翻案,再定周家,何家,吴家的罪。

    但真正经历过整件事,那生死完全不能够掌握,稍有不慎就会九族尽灭的恐怖感让他绝望窒息,甚至在这个过程中,他根本无法再说一句话,就像是被使用过后的工具,随意丢在一旁,只用等最后的结果就行。

    而当听到周铁衣要他们上自己车,而不是坐囚车的时候。

    当看到这奢华至极的马车时。

    李剑湖那绝望窒息感又变成了诧异,让他心中的重重重石都稍微轻了几分,让他能够喘息呼气,近乎麻木的精神能够重新思考。

    他看向面前年龄比自己仅仅大上一两岁的周铁衣。

    这位以前崇拜的偶像,现在的生死之敌。

    刚刚要置自己于死地的敌人又邀请自己坐如此奢华的马车。

    一时间当真觉得如佛家所言世事变幻,如梦幻泡影。

    周铁衣看到李剑湖不动,笑呵呵地说道,“怎么样,本官这马车不错吧?”

    他得意地指了指旁边三司的马车,“你们跟着他们,可坐不上这马车。”

    如今天京严查奢靡之风,整个天京,即使太子都谨小慎微,除了周铁衣,现在天京还真没有人敢用这种张扬到极致的马车。

    崔玉轻叹道,“周侯严查天京奢靡,难道不给天下人做个表率吗?”

    周铁衣哈哈大笑起来。

    崔玉皱眉道,“周侯觉得此言有错?”

    周铁衣笑容收敛,看向崔玉摇了摇头,“你啊,还是太年轻。”

    他轻叹道,“这马车我不坐,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坐!正是因为本官坐了这马车,所以伱们才看到如今百官的马车如此简朴,因为他们没有本官之位,没有本官之功,倘若坐了这种马车,那就是要再行本官之故事!是个聪明人都会认真思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能不能承担这个后果!倘若日后本官有罪,罪不在此马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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