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负责教授那三个倭人大汉语言的公孙卿先给刘据带来了一个消息:

    “殿下,今日那个女野人当着在下的面用木棍在地上画了三幅简易的图画。”

    “第一幅看起来像是一艘大船从海上驶向一片陆地,船头立有一个长须长发的人。”

    一边说着话,公孙卿一边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刘据面前的案几上有模有样的画了起来,

    “她既然知道秦之徐福,画中这個长须长发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当年为秦始皇出海求仙的徐福。”

    “第二幅画,则是许多人围绕在这个长须长发的人身旁,看起来正伸手从他手中接过一些东西。”

    “传言当年徐福出海求仙带了不少粮食、衣履、药材和耕具,倘若徐福最终到达了这个野人部族曾经所在的那片大岛,少不了会将随行的物品送给大岛上的人当做礼物,与他们建立联系。”

    “第三副画,还有这个长须长发的人,不过这回这个人画面的角落,画中则分了两伙人,这两伙人各自手持长矛一般的兵器,似乎正在争斗,还有人已经倒地死亡。”

    “传言当年徐福出海时还带了三千童男童女,这三千童男童女作为他的随从,长大之后亦是他的人马,若大岛上都是这样的矮人,徐福大可以率这三千童男童女起兵称王,若要称王便不可避免杀人流血。”

    “因此在下认为,那个女野人画的这三幅简易图画,描绘的极有可能就是当年徐福出海,并成功抵达那片大岛之后的情景。”

    不得不说,公孙卿的这番推断的确挺有道理,与一些史书中的传说十分契合。

    不过刘据听罢之后,却只是不置可否的咧嘴笑了起来:

    “所以你现在已经不相信我们此次前来寻找的是一处平原广泽的仙境,而只是一片生活着一群矮小野人的海岛了?”

    “当年徐福也并未成仙,只是到达了这片海岛,自此一去不回了?”

    “其实海外也根本不存在什么仙境,没有什么长生不死的神仙,这种悬于荒芜海岛上,只有这种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矮小野人了?”

    听到这话,公孙卿当即吓得神色一僵,“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赔罪:

    “奴婢万死!奴婢怎敢质疑殿下!”

    “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起来吧。”

    刘据上前将公孙卿扶了起来,在他那惊惧的目光中,继续笑着说道,

    “何况这就是事实,也正是我想让我父皇和你们看到的情景。”

    “海外哪有什么仙境与仙人,有的只是这种贫瘠险恶的海岛和一群食不果腹的矮小野人,在这些野人眼中,我大汉所占之地才是真正的宜居仙境,我大汉臣民才是生活在仙境中的仙人与仙民。”

    “以后这种骑驴找驴的事,还是少做为妙,终归不过只是劳民伤财,追求虚妄罢了。”

    “……”

    听到这话,公孙卿的脸色又是一阵红一阵白起来。

    在这之前他就是一个妄称海上有仙,忽悠刘彻出海求仙以求长生不老的谣棍。

    不过他虽知道自己献上的《札》书和对刘彻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但其实也无法确定海上究竟有没有仙境和神仙,反正自先秦时期便有方士这么说,他便也跟着一起说了。

    甚至许多时候,就连他自己也相信这是真的。

    毕竟在这之前又没有人真正完成过这样的探索,就连徐福都一去不回,从未有人真正描述清楚浩瀚无际的海洋究竟是什么样子,又存在着什么样的东西。

    而这一次,刘据却给了他一次亲眼见证的机会……

    只是看到那几个海岛上捉来的野人,又亲自用类似于训狗的方式来教授那几个野人语言,就已经给了他一种幻想破灭的尴尬感觉。

    而且这种感觉绝不只是他一人有。

    同来的那些齐地方士也有着相同的感觉……

    有些人已经在私底下议论此事,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对刘据此前一杆子将他们打作谣棍,还对他们施以黥刑的惩处表示理解。

    刘据似乎早已看穿了一切,他们却还如同跳梁小丑一般自以为是的在刘据面前造谣,刘据没有砍了他们的狗头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更别说这回还给了他们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什么是仁君?

    太子这才是仁恕宽厚的仁君!

    心中想着这些,公孙卿自是无话可说,只能低着头再次告罪:

    “殿下所言极是,奴婢惭愧……”

    “既然还知道惭愧便说明我没看错你,准备一下吧。”

    刘据微微颔首,笑道,

    “方才杨将军命人来报,他已经备好了出海前往这座海岛的战船与物资,如果今日傍晚没有火烧云,五更时星辰也足够明洁的话,明日一早便可出发。”

    “这回你和随行的方士巫师随同那三个野人一起去,上了岛之后如果顺利的话,便开始一同教授这个部族的人语言,这些人都有用处……告诉你底下的那些方士巫师,这回你们才是我的秘密武器,千万不要辜负了我对你们的厚望。”

    “诺!”

    公孙卿连忙挺了挺腰杆,郑重应道。

    “还有,帮我个小忙,稍后将伱携带的衣裳送一身过来。”

    刘据接着又道。

    “……诺。”

    听到这话,公孙卿虽心有不解,但依旧应了下来。

    难不成太子缺抹布了?

    也不对啊,太子若是需要抹布,那也是直接从携带的布匹中剪裁便是,什么麻布、练布、绫布、锦布,无论贵贱任取任用,再不济也沦落不到要用他的旧衣裳做抹布的地步,否则我大汉又与那些个衣不蔽体的矮小野人强在哪里?

    直到此时,刘据才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

    “明日一早出发的时候,我会穿上你的衣裳,在脸上画上刺青混在你们当中一起出海,你想办法掩护好我,免得赵周那些人大惊小怪。”

    “这……殿下,此举恐怕不妥吧?!”

    公孙卿瞬间面色大变,三魂六魄都差点脱体而出。

    “有何不妥?”

    刘据目光一冷,瞬间摆出一副职场领导的PUA嘴脸,

    “前往那座小岛不过两三个时辰的行程,杨将军近日命人查探那座小岛,来来回回数十趟从未出过一次意外,若非已经确认了安全,我又怎会贸然出海?”

    “总之,给句痛快话吧。”

    “这件事你能不能做,做不了我就换人,三条腿的虾蟆不好找,两条腿的方士这回可来了一百多个,你不做有的是人抢着做。”

    “可是殿下……”

    公孙卿依旧一脸为难,整张脸都皱成了苦瓜。

    刘据却又揽住了他的肩膀,循循善诱道:

    “别担心,我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过河拆桥,只要是自己人,哪怕不惜与我父皇翻脸我都是一个力保,你在太子府待了这么久,不会没有耳闻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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