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起得尴尬,跪得狼狈。

    两次跪拜之际,已经让官居二品的崔伯玉,威风扫地。

    不过,人家秦枫有圣旨在手,这个亏让你吃得明明白白,压根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秦枫神色肃穆,缓缓诵读圣旨,除了手持圣旨的秦枫之外,其余所有人,包括朱镜媺在内,都跪倒在地,不敢还直挺挺地站着。

    这便是至高无上的皇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如今大明已是天下共主,谁敢不尊大明皇帝,那除非是不要命了。

    “朕闻治国有常,而安民为本;临事而断,以贤能为先。昔者,大禹治水,功在千秋,今朕之疆土,亦有水患,百姓受累,朕心忧之。江西之地,河流纵横,近闻修河之役,或有弊端,致使灾沴天降,民不聊生。”

    “为调查究竟,赈济安民,特派遣钦差大臣秦枫,往抚其地,以察虚实,重建家园,俾吾民得安其居,乐其业。”

    “江西布政司使崔伯玉者,乃朕之股肱,大明之砥柱中流,试用于昔日,曾令朕欣慰有加。后主政江西,素著忠诚,治绩昭彰。如今江西水患,命崔伯玉协同钦差秦枫,事无巨细,尽心扶助,不可有丝毫懈怠。”

    “修河一案,扑朔迷离,两位爱卿须明察秋毫,无使奸邪漏网;赈济灾民,宜广施恩泽,勿使黎庶失所;至于重建家园,更当尽心规划,俾百姓早日复归安宁。”

    “一应事务,以钦差秦枫为主,崔爱卿当悉心听从,不可擅自做主,有误国事。钦差所至,如朕亲临,各级官吏及百姓人等,俱宜恭顺听命,违者,严惩不贷!”

    “朕知尔等皆系忠良,定能不负所托。望汝等恪尽职守,共襄国是,以慰朕心。此诏既出,即着施行。”

    “钦此!”

    这算是一道很长的圣旨了。

    中心意思很明显,就是让江西布政司使崔伯玉,全面配合秦枫的一切工作,不得有丝毫怠慢。

    念完圣旨,崔伯玉这才又一次爬起身,脸色郑重,从笑容微微揶揄的秦枫手中,恭敬地接过圣旨,举过头顶,沉声道:“臣,崔伯玉,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基础的流程走完,秦枫笑容更盛,直接开口赞道:“崔大人,久仰,真是久仰了!久闻崔大人勇冠三军,曾跟随当今圣上斩将夺旗,鄱阳湖大战中亦曾身先士卒,处处争先!”

    “若非天下早定,我观崔大人之成就,未必弱于鄂国公常将军!”

    “如今,我刚到江西境内,还没来得及登门拜访,崔大人竟然已经率众等在这里,秦某年轻识浅,怎敢劳动崔大人亲自相迎,实在是惭愧了。”

    呵呵。

    开始了。

    崔伯玉也是先吐出一口胸中浊气,望着秦枫,微笑道:“秦大人说哪里话!崔某虽然远离京城,却也听说秦大人之风采事迹,只恨缘悭一面,此次秦大人拨冗来到我江西,崔某理应相迎。”

    客套寒暄的话,说了半箩筐。

    等到这一行人进入南昌府的布政司使衙门,适才剑拔弩张的气氛,早已荡然无存,崔伯玉和秦枫,一个年老一个年少,仿佛是相见恨晚,把臂言欢,把其余众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再回想起这一路上对于崔伯玉的分析,以及秦枫对他的评判、忌惮、一步步针对性的布置和设计……只觉得恍如隔世,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哪个才是虚幻。

    在金碧辉煌的厅堂里,茶盏上袅袅腾腾的热气刚刚升起,崔伯玉已经忽地站起身来,到秦枫面前双膝跪地,大声说道:“下官有罪,请钦差大人责罚!”

    哦?

    以退为进?

    秦枫神色不变,只轻轻放下手中茶盏,故作惊讶道:“崔大人说哪里话?你我初次见面,崔大人已经安排仪仗,出迎到百里之外,殷勤备至,何罪之有?”

    “千金陂决堤,下官难辞其咎!”

    崔伯玉痛心疾首地磕头,声音哽咽地说道:“去年,工部派遣的范大人,来到我江西,说是奉了圣上旨意,要全面治理天下河堤,其中位于江西抚州府的千金陂,也是其中的重点工程,不可有丝毫耽误。”

    “下官糊涂!下官糊涂啊!”

    “现在回想起来,下官对于修河之事,太过马虎,竟然只顾着整理官仓存粮,以及即将到来的秋收田税之事,没能跟随范大人一同前往抚河,更是没能亲自督导工程进展,只匆匆将其交给抚州知府宋益,便以为修河之事得到了妥善安排。”

    “殊不料,这个范忠文,竟然胆大包天,把朝廷拨付的修河银两,贪墨了一大半,导致工程拖拉延误,终于酿成今年的大祸!”

    果然。

    秦枫身旁,伍九六等人对视一眼,神色微微古怪。

    这崔伯玉的说辞,跟一路上秦大人推测的,几乎完全一致。

    秦大人,真乃神人也!

    只听崔伯玉神色悲戚,仿佛追悔莫及,沉痛说道:“那范忠文丧心病狂,贪墨修河银两,罪不可赦,如今已经畏罪自杀,本官亦有督查不严的过错,请钦差大人责罚!”

    好家伙!

    这就牛逼了。

    一个字都不差?

    秦枫倒也惊了一下。

    我的确是曾经分析过这案子,认为这位江西布政司使,多半会先解决掉范忠文其人,然后把所有问题都推到死人身上。

    但……推测归推测,现在你也不用这么配合我。

    你这么一搞,以后朝堂里哪还有刘伯温什么事儿,我才是那个最大的神棍了。

    “崔大人快快请起。”既然剧本对得很合拍,秦枫自然也很顺畅地说道:“崔大人日理万机,难免有纰漏疏忽,说起来都是为国为民,岂能都怪在大人头上?”

    这件事,除非范忠文复活,跳起来跟他对质。

    否则,就凭一个失察之罪,根本动不了这位二品大员分毫。

    既然打不死甚至打不伤,动刀动枪就没有意义,秦枫索性轻轻揭过,先落个大方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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