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也不能让你太为难了。”

    崔伯玉笑道:“别五万石了,就三万石吧!这三万石稻谷,限你抚州府,在五日之内,全部交齐,送到江西官仓里,不得有误!”

    啊?!

    宋益当场石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说要开仓放粮?

    怎么反而成了……交粮?

    不对啊!

    就算没有灾患,现在距离秋收交粮,还有足足两个多月的时间呢,交的哪门子粮?

    “崔大人……请恕下官糊涂……”宋益脸色剧变,声音变得更加哆嗦颤抖。

    “行啦,你去准备吧,时间紧,本官就不留你了。”崔伯玉将笑容一收,端茶送客。

    可怜宋益,直到被“请”出了布政司衙门,也还是稀里糊涂,不明白这明明白白的赈灾大事,怎么就一下子变成了收粮的任务?

    有心进去再问,但又实在不敢。

    这下真的坐蜡了!

    回抚州,面对的是至少五十万嗷嗷待赈的灾民。

    留在这里,衙门里却还有一张勒令交三万石稻谷的血盆大口……

    这一来一去!

    我宋益,竟然已经背上了六万石的饥荒?

    好吧,就算灾民那边,不用这么高的标准,还是按一万石来算,可是布政司使大人这里,可是不能打折扣的。

    四万……

    四万啊!

    饥荒变四万了!

    这如何是好?!

    ……

    秦枫一行人,还在路上。

    事实上离开应天府地界之后,行程就开始变得相当缓慢。

    秦枫忍不住心里吐槽。

    不就是南京到南昌么?!

    这要是搁后世,高铁三四个小时也就到了,一天的时间足够跑个来回,都不带旅途劳顿的。

    可是现在……

    从京城出发已经快一周了,还只走了一半。

    并非秦枫不着急,但有些地方连官道都修建得乱七八糟,时不时还会断上一段,车马经过的时候格外耽误时间。

    考虑到之前有前车之鉴,若是过于催促行程,很可能会发生不可控的事件,欲速则不达。

    按照朝廷收到的急报日期来判断,现在距离千金陂决堤,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还多,但秦枫这一行赈灾的钦差,还要一周才能抵达南昌府,至于重灾区抚州府,还要再往南走。

    而且进入江西地界之后,因为千金陂决堤,抚河沿岸无数地方遭灾,道路只怕会更加难行。

    “这半个月……不知会饿死多少人……”秦枫叹息,看着马车外面缓缓倒退的景色,怀念风驰电掣的高铁。

    可是现在,蒸汽机都还在慢慢发展当中,距离铁路交通差了太远,科技树这个东西,是不能空中楼阁的,只有一点点慢慢点上去。

    “不能吧?”伍九六也在马车里,闻言沉声道:“江西有官仓,就在南昌府,那江西布政司使崔大人,应该会按照朝廷规制,开仓放粮,不需要等我们前往。”

    “嗯,但愿。”秦枫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粮仓这东西,别说七百年前的洪武年了,就算到了现代,也是最容易藏猫腻的地方。

    道理很简陋——灾害其实极少发生!

    那么既然极少发生,粮仓的存在,也就变成一个很有意思的存在。

    在很多时候,各地粮仓里的粮食,都会拥有薛定谔的属性。

    你看的时候,就有粮食。

    你不看的时候,那就没有粮食!

    到底有还是没有?

    如有!

    但愿吧,真的只能是但愿了,但愿这位崔伯玉大人,真的可以开仓放粮,那么或许情况还不至于太过糟糕。

    秦枫叹了口气,吩咐道:“马车再快一点,趁着现在还好走,等到了江西,情况就不可预测了。”

    “是!”

    负责赶车的也是锦衣卫精锐,闻言立刻将速度提起来一些,然而路面未必平整,速度提升的代价,是马车立刻变得颠簸,几个练家子还好,朱镜媺还有小芸这两位女眷顿时就脸色难看,还有伤势刚刚好转的秦枫,也只能是咬着牙支持,希望能够快点赶到灾区,主持局面。

    “伍大人,说说范忠文的情况。”虽然在马车疾驰当中,秦枫并没闲着,因为从出发之后,锦衣卫也没有闲着,陆续有快马后发先至,将秦枫需要的信息,及时送到。

    “范忠文,四十七岁,工部都水司员外郎,正六品。”

    “去年,范忠文从京城出发,去往山西,负责千金陂等重点堤坝的修缮工程,工部为此拨付银两共计十三万两。”

    “从范忠文到江西之后,向朝廷工部传递回来的消息,都是千金陂的确需要修缮,银两刚刚够用,正在积极组织人手修建,但因为银两并不十分充足,所以工期相对缓慢,到今年,还在修缮之中。”

    “因为工部需要照顾全国的局面,单安仁尚书并没有追加银两,只是在书信中叮嘱范忠文,要他先抓重点,务求不出纰漏,然后再做细致的工作,让千金陂为代表的江西境内所有防洪堤坝,都能至少保证百年无虞。”

    “不久前,忽然收到急报,千金陂决堤,江西抚州府发生特大洪水,近百万百姓遭灾。”

    “但范忠文本人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直到现在。”

    “哦,对不起秦大人,是直到前天,这是锦衣卫前天传来的急报,这两天或许又有新的消息传到京城,但还没有送来。”

    秦枫点点头。

    消息?

    恐怕不会有什么消息了。

    修河一定出现了问题,别说十三万两,哪怕你用一万三千两在河堤上,想必也不至于出这么大的乱子。

    牵涉的官员,具体有谁,暂时不得而知。

    不过……这个范忠文多半是已经不在了。

    他一个外来的京官,在当地没有根深蒂固的基础,现在出了掉脑袋的大事,那真是最好的替罪羊。

    如果不出意外,自己到了江西,见到那位崔大人,得到的应该是这样的回答:

    工部范忠文,丧心病狂,贪墨修河银两,罪不可赦,如今已经畏罪自杀,本官亦有督查不严的过错,请钦差大人责罚!

    哎,从古到今……

    太阳底下,能有什么新鲜事儿?

    秦枫有些无趣地摇了摇头,神色平静,继续说道:“再说一说那个崔伯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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