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生死局
听到郭崇韬自承受贿，李存勖真是心痛不已。
“郭崇韬啊，你真是辜负了朕！”
潞妃却没忘记让皇帝平息怒气。
“皇上，何不听郭相说说缘由？”
看见郭崇韬跪在自己面前，毕竟不只是君臣，还是多年朋友，李存勖的怒气也下降了不少。
“好吧，潞妃求情，朕就容你最后做个陈述！”
意思很清楚了：郭崇韬你可想好再说，这可是你的临终遗言了。
郭崇韬点头微笑：“圣人，臣受贿，共有三个原因。”
听见这个贪污犯说话一如往常，还在一五一十条理清楚，李存勖气得笑了起来。
“好嘛，好啊，你还三个理由。张公公！听他说完！有一条站不住脚，立斩不赦！”
张居翰好像比郭崇韬还紧张。
“郭相，您可想好了再说啊，如今大家可是真要用刑了！”
虽然是张居翰带人把自己抓来的，但郭崇韬当然知道，这事与张居翰无关。
不是皇上下旨，一个太监，哪里敢前往相府捉拿当朝宰相？
“圣人息怒，臣受贿之前没有启奏陛下，致使皇上闻讯之后龙颜大怒，这是臣的一大罪状，如果伏诛，臣无怨言。”
李存勖冷笑。
“你倒是会避重就轻！受贿你还敢禀告朕？也是，你是有名的智囊嘛。”
“圣人，臣所以不敢禀告，是怕玷污了圣听。”
李存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情绪化了。一个帝王，应该喜怒不形于色嘛。
淡淡说道：“卿且奏来。”
郭崇韬听见皇帝这句话，意识到皇帝的情绪在变化，这可是性命交关的事，开不得玩笑。
“圣人，臣所有受贿，都由犬子庭诲一一造册登记在案，如今廷诲就在外面，可否宣入？”
李存勖看看张居翰，心想这可是他自己登记的罪证，应该可以与张居翰他们的比对一下。当然，如果郭家的这个受贿金额明显缩水，那就是避重就轻。
郭庭诲呈上的账册，让李存勖倒吸一口凉气。
总共九十二万贯！
比张居翰调查的数额还多了七万贯！
怒极反笑。
“看起来，郭崇韬你这个宰相，真是金银滚滚而来啊。”
郭崇韬点点头。
“圣人，臣第一个想法，就是收受这些贿赂，之后用以填补国库之不足。故此令臣子一一详细登记，就是为日后若有人误解，便好自证清白。”
李存勖一想，是啊。谁贪污纳贿，还会专门造册登记？
“钱呢？”
郭崇韬笑笑：“廷诲已经悉数带来，就在宫中。”
李存勖心中大石落地。
九十多万贯！几乎都赶上榷场的收入了！
郭崇韬接着说道：“臣第二个想法，就是如果拒不收受贿赂，那么这些伪梁的余孽们，必定心有不安，那就是一个很大的不稳定因素。”
李存勖脸色一下变了。
是的，伪梁留下的全国十多万官员，要真是联合起来对抗朝廷，那还有安生日子过？哪还能继续扫清其他藩国？
收受贿赂，然后安定人心？
这种奇特思路，也只有郭安时了！
“安时，你这想法，果然奇妙得很啊。好啦，平身吧。”
听到皇上重新称自己“安时”，郭崇韬心中暗喜，也就奉旨平身了。
看起来，起码没有性命之忧了。
于是又开始犟嘴了。
“圣人，臣第三个想法，就是国家法度，务必慎重。”
李存勖心里好笑。
不就是错抓了你吗？还给朕讲起“国家法度”了。
“奏来。”
“圣人，臣并非为今日之事不平，只是忽然想到，就像臣这样忝居相位之臣，都随时有性命之忧，则忠于陛下、勇于报国之士，都要先担心一下自身性命，如何是好？”
李存勖脸色一变。
“你还抓住不放了？”
郭崇韬据理直言：“圣人，臣不求自身安危，但为国家未来，觉得还是应该法度森严，依法治国，如此方有太平盛世啊。比如微臣，适才不是差点就被陛下误杀了吗？其实按律法来说，应该由刑部、大理寺等有司，审讯确凿之后，上报圣人，然后才可开刀问斩。”
依法治国，这个可以有。
“嗯，张居翰，马上派人去筑一假山，山上大书三个字，‘戒滥杀’！”
张居翰自然马上奉旨行事。
没听见郭崇韬的吹捧，李存勖就看了他一眼。
“安时，朕如此作为，如何啊？”
郭崇韬毕竟是宰相是国家重臣，当然不会搞那些廉价吹捧。
“其实戒滥杀，虽然是好事，但不足以实行法治。要搞法治，还是要系统化才行。臣知道伪梁在这方面，做的还好。大唐原有法令格式共计卷，过于繁琐，施行不便。伪梁将其减少为0卷，而官民称便……”
李存勖马上明白了：“安时是说，秦法繁于秋荼，而网密于凝脂，反而上下相遁，奸伪萌生。故汉高祖约秦苛法，安定天下人心。是吧？”
上次李知柔给他讲过《盐铁论》，李存勖当然也找出来细细读过，果然现在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不但潞妃和张居翰目瞪口呆，连郭崇韬都连连点头。
“是啊，圣人，刑重则德薄，古今一个道理呢。”
李存勖点了点头。
“正好，咱们新唐的律令，还很不完善。那么，暂时还是使用这个法令吧。不过，名字要改，嗯，就叫《新唐同光律令》。安时，就叫这个名字，你回府以后，就把这套律令，颁发全国。”
两人走出坤宁宫，张居翰奉旨去安排做假山了，那就叫张景进吧。
“小张公公，马上把王正言召来，将郭相送来的这些赃款，入库！”
“入库”两个字，皇上说的字正腔圆，显然得意非凡。
如果你经历过身无分文的窘况，忽然得到一笔意外之财，你就能体会到李存勖此刻的得意心情。
为了保持帝王的形象，李存勖已经非常克制了，好吧？
郭崇韬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圣人，臣还听说，废后已经被发配到契丹了？”
李存勖心中一愣。这位郭相，管天管地，难不成朕的前妻，你也要管？
“本来是发配契丹，但后来改为流放海外了。”
毕竟是宰相，李存勖也没打算瞒他。
郭崇韬一怔，但废后的归属，并不影响他的谈话内容。
“圣人，臣本来是想请陛下命李存信，把耶律剌葛和废后一起送往辽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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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崇韬啊，你真是辜负了朕！”
潞妃却没忘记让皇帝平息怒气。
“皇上，何不听郭相说说缘由？”
看见郭崇韬跪在自己面前，毕竟不只是君臣，还是多年朋友，李存勖的怒气也下降了不少。
“好吧，潞妃求情，朕就容你最后做个陈述！”
意思很清楚了：郭崇韬你可想好再说，这可是你的临终遗言了。
郭崇韬点头微笑：“圣人，臣受贿，共有三个原因。”
听见这个贪污犯说话一如往常，还在一五一十条理清楚，李存勖气得笑了起来。
“好嘛，好啊，你还三个理由。张公公！听他说完！有一条站不住脚，立斩不赦！”
张居翰好像比郭崇韬还紧张。
“郭相，您可想好了再说啊，如今大家可是真要用刑了！”
虽然是张居翰带人把自己抓来的，但郭崇韬当然知道，这事与张居翰无关。
不是皇上下旨，一个太监，哪里敢前往相府捉拿当朝宰相？
“圣人息怒，臣受贿之前没有启奏陛下，致使皇上闻讯之后龙颜大怒，这是臣的一大罪状，如果伏诛，臣无怨言。”
李存勖冷笑。
“你倒是会避重就轻！受贿你还敢禀告朕？也是，你是有名的智囊嘛。”
“圣人，臣所以不敢禀告，是怕玷污了圣听。”
李存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情绪化了。一个帝王，应该喜怒不形于色嘛。
淡淡说道：“卿且奏来。”
郭崇韬听见皇帝这句话，意识到皇帝的情绪在变化，这可是性命交关的事，开不得玩笑。
“圣人，臣所有受贿，都由犬子庭诲一一造册登记在案，如今廷诲就在外面，可否宣入？”
李存勖看看张居翰，心想这可是他自己登记的罪证，应该可以与张居翰他们的比对一下。当然，如果郭家的这个受贿金额明显缩水，那就是避重就轻。
郭庭诲呈上的账册，让李存勖倒吸一口凉气。
总共九十二万贯！
比张居翰调查的数额还多了七万贯！
怒极反笑。
“看起来，郭崇韬你这个宰相，真是金银滚滚而来啊。”
郭崇韬点点头。
“圣人，臣第一个想法，就是收受这些贿赂，之后用以填补国库之不足。故此令臣子一一详细登记，就是为日后若有人误解，便好自证清白。”
李存勖一想，是啊。谁贪污纳贿，还会专门造册登记？
“钱呢？”
郭崇韬笑笑：“廷诲已经悉数带来，就在宫中。”
李存勖心中大石落地。
九十多万贯！几乎都赶上榷场的收入了！
郭崇韬接着说道：“臣第二个想法，就是如果拒不收受贿赂，那么这些伪梁的余孽们，必定心有不安，那就是一个很大的不稳定因素。”
李存勖脸色一下变了。
是的，伪梁留下的全国十多万官员，要真是联合起来对抗朝廷，那还有安生日子过？哪还能继续扫清其他藩国？
收受贿赂，然后安定人心？
这种奇特思路，也只有郭安时了！
“安时，你这想法，果然奇妙得很啊。好啦，平身吧。”
听到皇上重新称自己“安时”，郭崇韬心中暗喜，也就奉旨平身了。
看起来，起码没有性命之忧了。
于是又开始犟嘴了。
“圣人，臣第三个想法，就是国家法度，务必慎重。”
李存勖心里好笑。
不就是错抓了你吗？还给朕讲起“国家法度”了。
“奏来。”
“圣人，臣并非为今日之事不平，只是忽然想到，就像臣这样忝居相位之臣，都随时有性命之忧，则忠于陛下、勇于报国之士，都要先担心一下自身性命，如何是好？”
李存勖脸色一变。
“你还抓住不放了？”
郭崇韬据理直言：“圣人，臣不求自身安危，但为国家未来，觉得还是应该法度森严，依法治国，如此方有太平盛世啊。比如微臣，适才不是差点就被陛下误杀了吗？其实按律法来说，应该由刑部、大理寺等有司，审讯确凿之后，上报圣人，然后才可开刀问斩。”
依法治国，这个可以有。
“嗯，张居翰，马上派人去筑一假山，山上大书三个字，‘戒滥杀’！”
张居翰自然马上奉旨行事。
没听见郭崇韬的吹捧，李存勖就看了他一眼。
“安时，朕如此作为，如何啊？”
郭崇韬毕竟是宰相是国家重臣，当然不会搞那些廉价吹捧。
“其实戒滥杀，虽然是好事，但不足以实行法治。要搞法治，还是要系统化才行。臣知道伪梁在这方面，做的还好。大唐原有法令格式共计卷，过于繁琐，施行不便。伪梁将其减少为0卷，而官民称便……”
李存勖马上明白了：“安时是说，秦法繁于秋荼，而网密于凝脂，反而上下相遁，奸伪萌生。故汉高祖约秦苛法，安定天下人心。是吧？”
上次李知柔给他讲过《盐铁论》，李存勖当然也找出来细细读过，果然现在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不但潞妃和张居翰目瞪口呆，连郭崇韬都连连点头。
“是啊，圣人，刑重则德薄，古今一个道理呢。”
李存勖点了点头。
“正好，咱们新唐的律令，还很不完善。那么，暂时还是使用这个法令吧。不过，名字要改，嗯，就叫《新唐同光律令》。安时，就叫这个名字，你回府以后，就把这套律令，颁发全国。”
两人走出坤宁宫，张居翰奉旨去安排做假山了，那就叫张景进吧。
“小张公公，马上把王正言召来，将郭相送来的这些赃款，入库！”
“入库”两个字，皇上说的字正腔圆，显然得意非凡。
如果你经历过身无分文的窘况，忽然得到一笔意外之财，你就能体会到李存勖此刻的得意心情。
为了保持帝王的形象，李存勖已经非常克制了，好吧？
郭崇韬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圣人，臣还听说，废后已经被发配到契丹了？”
李存勖心中一愣。这位郭相，管天管地，难不成朕的前妻，你也要管？
“本来是发配契丹，但后来改为流放海外了。”
毕竟是宰相，李存勖也没打算瞒他。
郭崇韬一怔，但废后的归属，并不影响他的谈话内容。
“圣人，臣本来是想请陛下命李存信，把耶律剌葛和废后一起送往辽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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