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人家公主话说的如此明白无误,但现在晋王好像已经有些难以自控了。

    “为什么?乌云嘎说了,抢婚是我,毁容也是我。作为一国之君,我应该负起我该负的责任。否则,臣民们还会以为我是一个言而无信的大王呢。”

    哇!把抢女人说的如此清新脱俗,大王,我们真是低估了你的厚颜无耻啊。

    周德威和李嗣源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惊叹号。

    真如月并不惊奇。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要慎重。

    对方是胜利者,又是一国之君,而且还是一个青年男子。这几个方面加起来,自己被他占有身子可能性,几乎是无限大。

    现在要抓住对方仅有的理智,就像溺水者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很是考验人。要维护自己的清白之身,就不能触怒对方。但如果一味顺从,那肯定是完蛋了。

    挤出了一丝笑容。

    “那么晋王,你准备怎么讲信用?”

    李存勖一愣:转变这么快?要忙着钻我的热被窝了?

    真如月下一句话让他冷静了一些。

    “比如说,这件事能不能有个说法?”

    顺口问道:“那件事?”

    心里想着,是毁容的说法吗?那也要等你伤口痊愈以后,才能确定是否毁容吧。我还是相信你皮肤的自愈能力的。

    抢婚?目的不同吧。我抢你,因为你是敌方将领,嗯,不是抢,是俘虏。

    对,我俘虏你,不是为了结婚,而是,而是为了打败契丹兵。

    唉,好险,怎么差点儿被那个女奴给绕进去了。

    正想擦汗,庆幸自己严明精确的逻辑能力时,女奴的主人一句话,又把他扔进冰窟窿了:

    “投降的契丹儿郎们!他们都有父母妻女,在遥远的草原毡房里,等候自己的亲人回家。晋王高义,不会丝毫不顾人情,活活拆散这些家庭吧?”

    契丹直!

    刚刚才任命了指挥使。

    郭蛮子,嗯,大名郭安时,正在整编他们,争取早日形成战斗力,在晋梁争战中立下战功。

    可是现在,居然要我遣送战俘?

    怎么可能!

    公主当然想到晋王不会答应,所以附赠了一顶高帽子:晋王高义。

    另外也拿出一顶大帽子:不讲人情。

    两顶帽子,选着戴,大王随意。

    李存勖没有注意到,自己体内的荷尔蒙,此刻已经急剧下降。

    他完全落入了真如月的彀中:让晋王去费神费脑思考军国大事,这样他的兽性就来不及发作。

    既不答应与对方结婚,也不能触怒对方,那么最好的法子,就是另外想一个难题。

    男人陷入了两难之中,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兽性大发?

    真如月的脸上甚至有了微笑。

    “嘻嘻,乌云嘎,认真思考的男人,真的很帅啊。”

    晋王当然听见契丹公主的冷嘲热讽了。

    忽然想起来,这个时候,该是周德威来说话了吧。

    不看周德威了,直接发令。

    “镇远,人家要求遣返战俘呢,怎么办?”

    只要不是情感纠纷,周德威马上智商在线,开口就说。

    “大王,臣以为此事,该有三个计较。”

    李存勖忍住没笑,心里是踏实加愉快。

    镇远开口就是三个计较,不知道三个计较讲完的时候,契丹公主是何表情?

    “镇远且说。”

    这句话周德威听得很顺耳。因为很像李克用的话。

    “大王,第一个计较,就是官兵的抚恤费。”

    “抚恤费?”

    周德威一看,哟?大王竟然与真如月异口同声?

    不对吧,你们不是敌对双方吗?怎么现在好像是一家子了?

    面朝大王,认真回答。

    “是的,大王,据统计,官兵此次战殁者两千八百一十七人,将校战死六员。”

    听到晋军的伤亡数据,李存勖体内仅存的几个荷尔蒙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现在只是感到悲愤。

    这还是一场胜仗,死亡如此之多!

    想起了一句现代诗:一将功成万骨枯。

    是的,穿越前它是古诗,但在唐末,这位名叫曹松的诗人还在世,只能说是现代诗。

    又是愤怒又是无奈,要是现在体内还能有荷尔蒙,那真是枉为河东军民的大王了。

    “镇远,抚恤费,如何计算?”

    “大王,按军中惯例,正七品以下将校,每员抚恤十段绢,合五百文钱。六员将校,合三千文钱。普通士兵,每人一匹布,合五十文钱,总共一千四百零八贯钱。”

    周德威转过头看看真如月公主:“总共一千五百贯抚恤费,不知契丹何时奉还?”

    真如月诧异万分。不对吧,我们契丹来汉人这边“打草谷”,杀人放火抢东西,什么时候还要赔款?

    “周将军,你没说错?要我们契丹赔钱?”

    看见公主明知故问,周德威也就不和她再谈了。

    为什么要叫醒装睡的人?

    “大王,臣第二个计较,是此番契丹南下,造成了大面积的农田损坏,估计赔偿金额,也在一千贯钱。”

    李存勖已经明白周德威的意思了。

    真如月要我遣返战俘?很好,你先把你们南下侵略造成的损失赔偿了。

    “大王,臣第三个计较,根据保甲调查,此番契丹南下,还掳掠了大批的大牲口,牛马之类,合计有八百四十头,又该付钱四千贯。”

    真如月叫了起来。

    “周将军你不要欺人太甚!”

    周德威满脸无辜。

    “大王,契丹公主骂臣欺人太甚。”

    就像一个小孩子向大人告状一样。

    李存勖肚子里都笑抽筋了。

    脸上当然要保持一个国君的淡定从容。

    “耶律真如月公主,你这样说很不好,很不利于晋国和契丹之间的友好关系嘛。”

    李嗣源差点笑喷。仗才打完,大王您在说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

    李存勖还是非常舒缓的语调,

    “你家父汗,和我家先王,那可是义结金兰的弟兄。怎么,你现在损坏了义兄家的东西,就不准备赔款吗!”

    就是。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仅仅是把兄弟。

    今儿个不赔钱,休想。

    真如月明明记得父汗比李克用年龄大,但是也懒得和他争论这个问题。现在她只是想,遇到不讲理的男人了,怎么办?

    本来提出遣返战俘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女儿家清白,没想到被晋国人这么一算账,得了,此番出兵,打了败仗,伤亡惨重,最后还要赔款!

    这个锅,好像比自己嫁给他还要大。

    只能另想妙计了。

    顺水推舟?那好像更危险。

    李存勖却没有让真如月喘口气的意思,他要乘胜追击。

    “耶律真如月,我们晋国是大度的,以前你们烧杀抢掠,造成多大的损失,我们都不追索赔款了。但是现在孤是晋王,所以,今后契丹犯边,所造成的一切损失,一概需要赔偿!”

    真如月也是气急败坏,杏眼一瞪。

    “契丹那么穷,我们赔不出来!”

    李存勖又气又笑。

    “怎么,耍赖是吗?穷是赖账的理由吗?是烧杀抢劫的理由吗?源兄,真是咄咄怪事!”

    李嗣源笑着点头。

    “穷,就该发展经济,走向富裕嘛。”

    周德威摇摇头,语气像最后宣判。

    “公主殿下,这笔钱是赖不掉的。”

    乌云嘎见公主左右为难,就叫了起来。

    “如果我们赔了钱,是不是你们就把战俘释放?”

    真如月眼睛一亮。哎,乌云嘎这句话有水平。

    怎么被这些晋国人绕进去了?自己不是在和他们谈遣返战俘的事情吗?什么时候变成商量契丹赔款了?

    “对。如果我们赔了钱,战俘也应该还给契丹!”

    两眼炯炯盯着晋王。

    哎,好容易找回了公主的感觉。

    但是晋王,可恶的晋王,马上又把她的威风打掉了。

    “什么啊,耶律真如月你真以为我们是谈判?你是契丹派来的和谈代表?错!”

    李存勖同样紧盯着真如月的眼睛。

    不能看她的脸,是因为颧骨那里还有血印淤青,看了以后会让自己怜香惜玉。

    “你只是一个女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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