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木瓜涧的刘仁恭得到元行钦战败的消息后,明白死守木瓜涧已经没有意义,立即向幽州撤退。

    来到帅府的他,又是疲惫又是沮丧,完全没有留意到二郎的神态异常。

    他大声喊着:“散散,赶紧过来给爷捏捏脚!”

    荣散散应声而出,但只是远远站在大殿一角,低着头捏弄衣角。

    刘仁恭生气了。

    “你死人啊!滚过来!”

    刘守光开口了。

    “阿耶,这是儿的新妇,能不能客气点?”

    刘仁恭有些没听清楚,或者是不敢置信。

    “二郎,你在说什么!再说一遍?”

    刘守光慢慢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刘仁恭明白了,怒火攻心。

    “反了你了!”

    他正要跳起身来,几只粗壮的大手同时摁住了他。

    扭头看看这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大汉,刘仁恭不再挣扎。

    他强壮的东西都在脑子里,所以叫刘窟头。

    但他的五尺身高,让他方便打通地道的同时,也方便别人攻击他。

    就像现在。

    他很懂得审时度势,马上压住了怒气,平静地开始询问。

    “二郎,你这么做,想要什么?”

    父子之间嘛,好说话。大不了,做个交易。

    刘守光用手指了一下美人荣散散。

    “她。”

    刘仁恭马上同意。

    “没问题。阿耶身体不太好,亏待散散了。正好,交给你。好好待散散噢。”

    毫无愧色,并且还带着浓浓的情义,顺便叮嘱儿子搞好夫妻关系。

    刘守光又指指刘仁恭的椅子。

    那几个大汉马上把刘仁恭拉了起来。

    刘守光的声音很平静。

    “还有它。”

    这把椅子不稀奇,但儿子的意思,当然很明显是要自己的宝座。

    刘仁恭想做个交易。

    “二郎。阿耶休息两日,就让官家赐你一个公主,做个驸马,如何?”

    儿子不是喜欢女人吗?很好,我再给你找个老婆,而且还是公主。怎么样?

    刘守光当然不会同意。做了幽州之主,什么女人没有?为了一个驸马,让阿耶继续当节度使?自己还想要性命吗?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

    “送老帅去休息。”

    刘仁恭担心儿子会弑父。他说的送我休息,是休息一晚上,还是休息一辈子?但他别无选择,只能在几名壮汉带领下,来到一间小屋子里。

    房门“咣啷”一声响,随后是落锁的声音。

    刘仁恭的心也落了下来。

    看来我还是算教子有方的,这小子,毕竟没有弑父。

    只是,我的亲随呢?什么时候不见的?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想起来了。我进大殿,从来都不带亲随的。

    已经回到自己的家里了,带亲随干嘛?多不方便。

    他们只是在殿外警卫。肯定,已经被二郎解除武装了。至于亲随们是死是活,都不必考虑了,反正他们都失职了。

    唉!终日里打雁,不提防被自己的猎犬咬了。

    在大殿里,刘守光坐在父亲刚才坐的椅子上,身上抱着荣散散,他的手很不规矩。

    但荣散散毫不在意。

    在意怎么样?反抗吗?人家现在可是幽州之主了。自己一个女流,拿什么反抗?

    而且前天晚上,刘守光已经和她挑明了。

    在这个世道,一个女人,她根本没有选择,也无力反抗。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子,在男人们的手中不断地易主。

    刘守光其实是在通知她:自己是她下一个主人。

    荣散散只能回答他。

    “妾不妨明说与你,不论你父子谁人获胜,妾的身子便归之于谁。”

    刘守光轻佻地用手抬起荣散散那张美艳无双的脸,看着那星目,看着那樱唇,笑了。

    “是的,你是尤物,也是赌注。不过,胜者一定是我。”

    刘守光走后,婢女红豆也担心地问过她。

    “夫人,若他父子相斗,不知是否会伤及夫人?”

    荣散散能说什么呢?她只能悲凉地叹上一口气。

    “你可想过他父子二人,何曾将妾看做个人!”

    在这礼崩乐坏的乱世,女人是人吗?谁把你当个人?

    满怀悲愤,一腔无奈,却又束手无策。

    没有别人在场,红豆倒是敢说句心里话:

    “那倒是,奴婢觉得,离开兖州以来,除了罗先生,似乎个个男人,都是人面兽心。”

    荣散散已经不想再回忆男人们了。

    包括罗隐,她也不想回忆。她早已心如死水。

    “说得好,人面兽心。那么让这帮野兽来个内讧,谁胜谁败,妾这里都好歹出口恶气,也算开心一回。至于伤害妾?他们不过是要争到一个女人、一个猎物、一具美肉,为何要伤害妾?他父子能死一个,妾才高兴!”

    她的脸上出现了罕见的仇恨,这让她完美的脸蛋显得狰狞起来。

    无力反抗,不等于内心也绝对顺从。相反,荣散散渴望复仇,虽然那是梦想。

    红豆却说:“奴婢本以为,主子是要帮那李郎君一回。”

    在这个婢女眼中,好像李存勖还像个男人。至少,在红豆的记忆中,李存勖从来没有轻薄过荣夫人。

    哪怕是口头便宜,李存勖都没有占过。

    荣散散只是一阵冷笑。

    “为何帮他?于我何干?不过他这主意,让刘家父子内讧,倒是好瞧。最好他们两败俱伤,说不定……唉,不会的,总有一个赢了,妾就归那赢家。管它了,死一个便好,留下一个,好歹咱们也还有口饭吃。至于那罗郎,正不知他是死是活?”

    在荣散散的世界里,那个好色如命的罗隐,虽然没与自己做几日夫妻,但毕竟这个大诗人是完全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了。而那李三郎呢?

    几番接触,他居然对自己的美貌无动于衷。

    自己在李存勖的眼中,就是个透明的存在。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帮李存勖逃出幽州?

    现在已经亲眼目睹了这父子俩的权力交接。有些失落,竟然一个也没死,跟自己的期待差了不少。老的马上低头认输,小的也没有追杀到底。

    毕竟人家是父子。

    女人,或者权力,得到了就行了。不必一定杀死对方。特别是刘守光,虽然是无法无天的花花公子,但鉴于弑父之名实在太过恶劣,他还是不敢杀掉刘仁恭。

    至少,在他的位置坐稳以前,他还不敢弑父。

    看看空旷的大殿,荣散散却在想着,幽州易主,这倒是李三郎逃跑的机会。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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